《人不闷骚枉少年》兮游

58、第五十八回 白粉后续

　　驴车疯狂地跑了十多里路之后，终于逃离了震动地带。莫音见没了危险，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她起身，看见白无痕还睡着，他的神情十分疲乏。

　　“他太累了，还是别叫醒他吧，”北斗星君俨然一个车夫的样子，看着前路问道，“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紫云国，陵城。”莫音答道。

　　“好。”说着北斗星君变出了一个小皮鞭，抽了驴子一下。那驴子似乎是个受虐狂，受了一鞭之后赶路反倒更带劲了。“看样子会遇见很多老朋友……”北斗星君轻声补充道。

　　几天后，驴车驶到了陵城城门。城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周围站着许多士兵。

　　莫音心想她上次来陵城时城门处没有人检查，这次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正想着，突然感到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嘿，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你一个人来的？”

　　莫音偏过头去一看，苏琴身着御史台制服，英姿飒爽地站在她身旁。

　　“呃，还有俩。”莫音转过身，看向后头的白无痕和北斗星君。

　　白无痕见了苏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站在莫音身旁，脸上仍是倦怠之色。

　　北斗星君在下车之前用法术变了另一副容貌，眼下正笑呵呵地看着苏琴。“见了姑娘，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自觉七经八脉为之一畅，七窍倒也开了六窍半。”他现在扮演的是油嘴滑舌之类的角色。

　　苏琴闻言，不禁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看了看白无痕，又看了看北斗星君，凑到莫音耳边说道：“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呢？人家老白都跟你认识这么久了，牢也陪你蹲过了，你可不能因为某人误入歧途啊。你别看白无痕那副样子，我看他可是纯情派啊。”

　　莫音自然知道白无痕的好，于是苦笑着解释：“他忘了一些事情，我陪他回来想。至于你说的‘某人’，我们就无视吧。”说完，她又问道：“你们这里在做什么？”

　　“啊，说起来，这件事情你应该也知道……”

　　苏琴话说到一半，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琴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待来人走近，莫音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是赵蒙。赵蒙此时也看到莫音和白无痕，不由得高兴说道：“是你们啊！”

　　苏琴看见赵蒙来了，也不像过去那样脸红了，而是大大方方地把他拉到身旁，道：“上次我们不是在查白粉的事情吗？背后黑手已经查到了，但是皇上特命我们不要逮捕，现在只能在城门口盘查有无可疑人员进城。我猜啊，他们这是想找个替罪羔羊。”

　　“琴儿……”赵蒙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有些半分生气半分担心地说道，“这话要是给别人听去了，他们下次见到的就不是活蹦乱跳的你了。”

　　苏琴知趣地点头，赵蒙这才拿开了手。但是他一拿开手，苏琴又自信满满地叉着腰说道：“要是有别人听见了，我们今个儿就去把那些家伙逮了就成了。”

　　赵蒙有些无奈地笑着，也不再指责苏琴了。

　　莫音看见他们这个样子，心中感到十分欣慰。现在的苏琴似乎已经走出了阴霾，也找到了一个愿意守护她的人，莫音打从心里为她高兴。

　　她正想和她叙叙旧，却见一旁跑来一个同样穿着御史台制服的人喊道：

　　“目标逃离了——”

　　“还没跑远——我们在目标地区的人死伤惨重。现在赶过去还得及，请指示。”那人跑到赵蒙跟前补充道。

　　赵蒙脸色一沉：“苏琴，我命令你留下。认为自己不会拖后腿的跟上！”说着他转身就向城内奔去。

　　莫音看到只有几个人跟了上去，心想他们力量不够，于是对白无痕和北斗星君说道：“你们能去帮帮他们吗？”她认为这两个人对付起人来，绝对绰绰有余。

　　“不用问我。如果是你说的，我又怎么会拒绝。”白无痕说着便跟了上去。

　　“我啊，还是对这件事在意的。所以……”北斗星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随即也离开了。

　　这下只剩下莫音和苏琴了。

　　按官阶，赵蒙是苏琴上级，他的命令她必须服从。但是有架不能打，有恶不能除，这令她十分郁闷。

　　莫音见了，开解她道：“别这样嘛，他担心你才这样的。”

　　“这我知道啦，但是有些人会说闲话啦，这样好像否定我的能力一样，”苏琴轻叹一口气，又恢复了笑容，“算啦，不如现在到我家去坐坐吧。”说着她牵走了莫音的驴，往城内走去。

　　“我爹娘去萧府做客了，所以今天可以不用拘束哦。”苏琴边说着，边带着莫音进了宅子。

　　刚来到苏家正厅内，莫音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

　　“饿了吧？我终于可以展现一下厨艺啦，我学了好久呢。好好坐着哦，等着吃我的大餐吧~”苏琴把莫音按到座位上，自个儿乐着跑去了厨房。

　　莫音正等着，忽然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她依稀听见管家招呼了几声，但是听脚步声不是朝正厅来的。她本来也没在意这件事情，但是过了一会儿，宅内突然传来了熟悉的二胡的曲调——她惊讶极了。

　　难道是他？

　　她这么想着，突然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他明明已经隐居了。

　　她走出了正厅，寻着声音找去——她看见他坐在亭子中。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着前方。有那么一瞬间，莫音有一种错觉，仿佛是他看到的是正前方的她。

　　紫云国的冬天是湿冷的。他穿得不少，但面对这里的冬天，又显得有些单薄。他似乎有些颤抖地拿着弓子，倾尽心力地拉出曾经那耳熟的哀婉的曲调，眼睛依旧看着前方。

　　“……晓梦残，庄生挥墨染蛱蝶。今夜，祭奠那远走的流年；相思剪，谁还在往昔流连，何必独守那阴晴圆缺……”

　　那首歌不自觉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叶冉……

　　她差一点就要喊出那个名字。

　　“天气冷了呢……”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莫音的思绪。

　　莫音看到一个陌生女人将一件外套披在他的身上，然后便从他脖子后面搂住了他，说道：“若不是因为苏琴和你是发小，我怎么也不会让你赶那么远的路来看她。下次再也不许你这么冷的天出来了。”

　　看到这样一幕，莫音又想起了泠琬的话，“他已经很苦了……”

　　是啊，那个时侯，她就已经决定不再打扰他了。他有了他安定的生活，她决然不敢一不小心掀起什么波澜。

　　她转身离去。

　　当她走远，远到不能再看清的时候，他终于放下了弓子。

　　女人放开了手，站到一边：“何必呢……”她的语气中掺杂着几分羡慕和失落。她治好了他的眼睛，却终究没法治愈他的心。

　　“放手的是我，我没有资格再介入她的生活。看到她安好的样子，就足够了，”他起身说道，“等她走了再去看苏琴吧……”他这么说着，便走向了别的厅堂。

　　吃完苏琴的大餐的最后一瓢菜之后，莫音满足地喝了口茶，说道：“不错不错，赵蒙以后享福了。”

　　苏琴不以为然道：“才不是呢，他这个人办起案来废寝忘食的。我看他没机会享这个福了。”

　　话刚说完，管家进来说道：“小姐，方才有两位客人来了，说是您的朋友，现在正在偏厅等着。”

　　“那我先去看一下啊。”苏琴跟莫音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莫音点头，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接着就听到了北斗星君渐渐变得清晰的抱怨声：“出门不幸，连这种事都有……”

　　很快正厅的门被推开，莫音看见北斗星君找了个位子坐下，口中还在抱怨（对角色扮演很执着）：“多亏我去了，不然他就完蛋了。”他回头看向门口。

　　莫音也随他看向门口，只见白无痕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啊？”莫音把茶递给北斗星君。

　　北斗星君一口喝完，放下杯子说道：“那件事的主谋是丞相，皇后是她女儿。”

　　“然后呢？”莫音催促。

　　北斗星君又喝一杯茶说道：“皇上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没下令逮捕，这你知道。皇家在城门口设置盘查，也是希望找到一个和这件事有点关联的人，然后就把那个人当做替罪羔羊，希望这件事就这么完了。皇上这么做也算是用心良苦，但那皇后偏偏不领情。”

　　“她又怎么了？”

　　“她带了一批人乔装进了丞相府，企图让那些人掩护她和她爹逃走。啧，看样子皇帝魅力不大，她连皇后都不想做了。”

　　“少说废话，直接讲重点！”

　　“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他居然倒地就睡着了，”他指向白无痕，“然后我把他拖到一边，自己上阵了。”

　　“你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么？”

　　“我们解决了那伙人，把人逮住了。结果皇上来了，皇后哭了，丞相为了女儿幸福提出自首了。事情就算这么完了，他这个时候才醒了。这次真的说完了。”

　　莫音听完，起身走到白无痕身边，关切问道：“你吃不消就要说啊，怎么可以乱来呢。早知道我就不叫你去了啊。你啊，先好好休息吧。什么事情休息完了再说。”

　　她想推他去客房休息，结果没推动。

　　他抓住她的手，认真地问道：“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莫音被他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反常，生怕说错了话就会酿成什么大祸，于是忙答应道：“我在这里，我会在你身边。”

　　北斗星君正喝着茶，听到这两句对白险些喷出来：“煽情也要考虑一下别人啊。算了，我离开吧。”

　　“停，”莫音阻止了他，“反正我们马上就走，那就不污染您神仙的耳朵了。”说完她和白无痕真的立马离开了。

　　北斗星君无奈地笑了笑，喃喃自语道：

　　“撑住啊……我可不想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