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闷骚枉少年》兮游

3、第三回 庄宅之夜

　　人们总是这样：当有一个人对你特别友善时，自己就会想要对那个人也友善；而有一个人对你特别冷淡时，自己就会想要对那个人也冷淡。

　　也许对于莫音来说，白无痕是冷淡的，而萧易风是友善的。

　　那天傍晚，夏虫鸣啭，凉风阵阵。莫音走在通往白无痕客房的回廊上，心里不免徒生凉意。

　　锦瑟乐团在各地都有一个庄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院落，以免打扰对方歇息。为了表示歉意，莫音决定去找白无痕道歉。

　　院落中，池水微漾，四面竹树环合，随风作响。

　　“这里临池近林，虽然风景独好，但是未免太阴寒。”莫音边走边发出感叹。

　　不一会儿，她便找到了白无痕的房门。

　　“嘭，嘭嘭嘭！”莫音毫无顾忌地敲门。

　　“何人？”屋里传来好听的男子声音，但这声音不冷不热。

　　“莫音。”莫音皱了皱眉头。那种问话的语气令她反感。

　　“吱呀——”门被打开了，没想到白无痕竟也皱着眉头。他并没有料到今晚会有这个不速之客来打扰他。

　　“若是琴的事就不必再说了。琴虽因你毁，但是我没有保护好琴也有责任。你不会修琴，也没有现钱，接下来的事情你自然不必插手，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的事，按邵凡说的去做就可以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早回吧。”白无痕睫毛微颤着，眼神中却是一片虚无。

　　莫音先是觉得莫名其妙，后来又觉得气恼不已。沉默片刻，她忽然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直往宅院深处走去。

　　“我好心来关心一下，他那算什么态度？得了，反正这事跟我没关系就好，我还不想管呢！”

　　渐浓的暮色中，那双清澈空明的眼睛随着少女的身影投向了远方，恍然间又变回了原本的虚空。

　　“嘻嘻……哈哈……”隐约地，莫音听到了少女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莫音随着声源望去，发现萧易风和苏琴正在凉亭底下。莫音伸出手，想要跟他们打招呼，顿时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硬生生地把手又缩了回去。只见苏琴扑闪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指着萧易风道：“哈哈，易风哥哥你又输了，你要答应琴儿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哦。”

　　萧易风伸手捏住苏琴的小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诈。哪一次打赌不是你事先安排好的？想赢我还早着呢。”

　　莫音看到萧易风的眼里分明满是宠溺，她略有些失落，随即又微笑着感叹：“真是幸福啊。”她深吸一口气，呼了出来，接着又继续搜寻着回房间的路。

　　天色渐渐暗下来，明月已爬上夜空。在这幽静微凉的夜晚，不知何处传来缥缈之音，似真似幻，若强若轻，仿佛有魔力一般。莫音听得入迷，不知不觉中已融化到了那凄凉月色与乐音中去了。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一步步走向了那哀伤的源头。

　　她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看到萦绕的萤火虫，装点出一幅空灵神秘的图画：月光透过榕树叶片的缝隙洒落下来，树下那拉着二胡的紫衣少年被月光赋予了一层光辉，他银灰的眸子闪动着，诡异的曲调让人想一探究竟却又不寒而栗。

　　莫音正认真聆听着，而乐声却戛然而止。

　　“你来此作甚？”叶冉幽幽地开口了。

　　“这首曲子起先低回阴沉，忽然变得激昂有力，两部分乐曲给予听众极大的听觉冲击。你演奏时一定投入了自己的感情，才把这样高难度的曲子演绎地这般淋漓尽致。可惜啊，我还没有听完。”莫音答非所问，沉浸在音乐世界中。

　　叶冉先是一怔，然后又用十分欣赏的眼神望向莫音：“不错，你说对了。这两部分都是我的情绪。被这个世界压制的人，绝对不会甘心，还是会挣扎，还是会斗争。总有一天，我要把失去的东西全部要回来。这些感情，只有这曲《星沉碧落》才能完美地表现出来。”

　　“魂断星沉，碧落黄泉，几段唏嘘，几世悲欢。”莫音感叹着。

　　叶冉却不在说话了，抬头仰望着星空，如孩童一般。璀璨的夜空承载了他太多的梦想与欢乐，命运的捉弄并没有击败他。他，志犹未已。

　　莫音此时十分想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绝望无助却又倔强热烈。

　　“小音！”一个声音打断了莫音的思绪。

　　她转身一看，只见萧易风正向她走来。

　　“你怎么在这?你之前不是在亭子……”莫音嘀咕。

　　“大晚上了还乱跑，真是叫人担心，”萧易风伸出手，“走，我们回去，邵凡正找你呢。”

　　莫音心里一阵悸动，不知不觉中已把手放在萧易风手上，任萧易风牵小兔似的带回大厅。

　　偌大的庄宅，不知何时又响起了那伤人心弦的二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