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恩威》毛杉稻士

9、第 9 章

　　“松开我的尾巴！”福嘉抓住自己的尾巴另一端，凶巴巴地说。

　　“你揪这么紧，毛都要揪掉了！”福嘉咬着牙根，眼睛死死盯着戚明宇的手指，仿佛戚明宇敢弄掉一根毛，就冲上去咬他的脖子。

　　戚明宇缓慢地松开手，到开关处把灯打开。

　　昏黄、廉价的灯具照亮了客厅，也冲散了月光的神秘。

　　戚明宇这才看清楚福嘉身后，那条巨大的、蓬松的、雪白的毛尾巴。它如此美丽，光用肉眼看，就能想象那条尾巴的质感有多么好——戚明宇刚刚短暂的接触，可以证实尾巴的手感没有辜负它的美貌。

　　福嘉头顶还有一双毛绒绒的尖耳朵，不时发出轻微的颤栗。戚明宇仔细辨认片刻，问：“你是狐狸？”

　　“——精。”福嘉接话，双手背在脑后，神情狂妄而闲适，好像他才是那个发现秘密的人。

　　戚明宇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发出一声疑问：“男狐狸精？”

　　福嘉唰地暴起，揪住戚明宇的领子，如同街头挑衅的不良少年，马上就要开打，“男狐狸精怎么了？男狐狸精照样把你打得嗷嗷叫！”

　　打得嗷嗷叫？狐狸精出名的不是武力吧？戚明宇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总觉得“嗷嗷叫”前面的动词，应该不是“打”字才对。但应该是什么，他一时也想不到。

　　戚明宇把衣领上的手掰下来。

　　“你力气也不小嘛！”福嘉赞赏地道。

　　“还行。”戚明宇说。

　　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总被嘲笑是个没妈的孩子，为此没少打架。他爸爸又是个不靠谱的，连生活费和学费都给得不及时，更别提什么关心。所以，戚明宇被迫在打架中练出好身手，又在给好心店家当零工的时候，练出了力气。

　　但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他高考完了，也在高考结束的那天成年了。

　　成年人不需要监护人。

　　福嘉掏了掏耳朵，语气轻松：“啧，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你想干点什么？”看在他是恩公之子的份上，满足满足他的愿望也没关系。

　　干点什么？

　　戚明宇：“……”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福嘉重新坐下，抬高下巴，架起腿开始晃悠，姿态又狂又拽。

　　看他表情这么嚣张，戚明宇有点不爽，走到福嘉身边坐下来，逼近他，摆出一个有侵略性的姿态，“你能让我干点什么？”

　　福嘉表情和动作都没有发生变化，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戚明宇，奇怪道：“这要看你啊！”人的欲求多种多样，狐狸精永远搞不清楚。

　　可惜，福嘉的内心逻辑并没有传递给戚明宇，因此听了他的话，戚明宇只觉得微妙：福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挑衅？故事里都说，狐狸精擅于勾引人、魅惑人心。所以，应该是调戏才对吧？但这表情和语气，总觉得哪里不对。

　　戚明宇懒得深想了，“我先去睡了。”

　　“哦，好吧。”福嘉有点失望地躺回去。还以为有机会能提前开始报恩呢。“哎！等你想到了，记得跟我说啊！”

　　这话说的，如同服务员对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的顾客，喊“欢迎下次光临”。

　　戚明宇被吓得立刻顿住脚步，猛回头。然而说话的福嘉，却已经重新躺下了，甚至抱着尾巴盖在肚子上，脸上满满的惬意。

　　戚明宇：“……”他这是暴露了，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吗？

　　* * * * * *

　　时间拨回几个小时前，工作了一天的庄又曼回到家。

　　屋子里不见福威的身影。
　　庄又曼在客厅、卧室、阳台、浴室、书房、厨房通通溜了一圈，一根狐毛都没见到。

　　那个漂亮的男人，那只蓬松的狐狸，没影了，仿佛前几日都是她的幻觉。在大尾巴里醒来的美好日子，这就结束了？

　　“福威！福威——”庄又曼不甘心，又重新从玄关开始找狐狸精，连衣柜、抽屉都翻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福威的身影。“福威？”

　　就当做了一场美梦。

　　庄又曼放弃了，今天她特地早点下班回家，准备带福威去买衣服。现在是不用了。

　　那就休息吧。

　　庄又曼拿好东西去洗澡——回家先洗澡，极大提升在家的生活质量。所以这个习惯，庄又曼一直保持。

　　洗澡会让身体脱水。庄又曼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大冰箱前，打算拿瓶饮料，补充水分。她爱尝试各种各样的饮料，还喜欢从世界各地收集新品种。所以，公司走上正轨后，庄又曼购置了这套房子，装修时特地装了一个四开门的超级大冰箱。

　　冰箱门一打开，琳琅满目的饮料映入眼帘，标签上印刷着不同语言的文字。庄又曼从中挑选了一瓶还没尝过的新品。正打算关上门，她突然听见了细小的呼噜声。

　　一个奇怪的念头袭上庄又曼心头。

　　“不至于吧……”庄又曼停下手里的动作，屏息凝神，再听，还真听见了呼吸声。

　　庄又曼赶紧放下手里的饮料，循着声音翻找，就看见放含酒精的饮料堆里，躺着一只四仰八叉的红狐狸。

　　白绒的毛肚皮朝上，四只深色的爪子抱着一个喝空的易拉罐，旁白还倒着好几个，显然都是被它喝空的。红狐狸仰面躺着，睡得正熟。

　　“嗝~”大尾巴随着一个嗝，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跟着一甩。

　　庄又曼：“……”一时之间不知是庆幸更多，还是生气更多。

　　躺着的红狐狸完全无知无觉，仍在做着美梦。庄又曼抓着红狐狸的大尾巴，倒吊着把它拎出来。

　　尾巴一被揪，红狐狸就醒了，砰地一下，变成光溜溜的、庄又曼熟悉的漂亮人形，唯有尾巴还被庄又曼抓在手里。

　　“阿庄，你回来了！”福威想摆摆尾巴以示讨好，可惜尾巴被揪住了，没能成功。

　　庄又曼表情不太好看：“你怎么在冰箱里？”

　　“喝水啊！”福威眨眨桃花眼，理所当然地回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

　　庄又曼完全不被美色所诱惑，继续盘问：“喝水可以拿出来喝，为什么要进去？”

　　福威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揽住庄又曼的腰，“躺进去喝方便嘛！”

　　庄又曼推他，推不动，也不知道是男女的力量差异，还是人类和狐狸精的差距。“不许撒娇！好好反省自己错在哪里。”

　　“哦……”福威委委屈屈。

　　庄又曼指着远处的垃圾桶说：“把空罐子拿出来，丢到那边的垃圾桶里，再出来。”

　　庄又曼抱着手臂监工，福威只好继续光溜溜地去捡喝空的易拉罐。垃圾桶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他尾巴被庄又曼揪着，够不着。

　　“阿庄，尾巴……”福威委屈巴巴地看着被紧紧抓住的尾巴，“太远了，够不这。”

　　庄又曼不撒手，“尾巴不会变长吗？”

　　“对哦！”福威眼睛一亮，变长尾巴，将手里的空易拉罐丢进去，再走回冰箱这里，拿起喝空的易拉罐，再走过去丢，如此往复了好几次，才完全清理完。

　　庄又曼眼睁睁地看着他做完这些，也不开口，心里忍不住道：笨死了，就不会把垃圾桶拿过来吗？怎么有这么傻的狐狸精？

　　“丢完了。”福威回到庄又曼身边，变长的尾巴还没收回去，此时多余的长度眼看就要垂到地上。福威顺势把尾巴捞起来，抱在自己怀里，“阿庄，我下次不会了。”

　　漂亮的脸蛋被毛毛包围，随着福威说话的气息，毛毛被吹得一抖一抖。不为美色所动的庄又曼庄大总裁，立刻向毛绒绒投降。“去换衣服，我们出门。”

　　“好！”福威欢快地应。

　　庄又曼语气一变软，福威就立刻感知到了，虽然他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逃过一劫就是好事。

　　两人一起收拾完，已经是半小时以后，距离商场关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洗完澡还要出门，庄又曼是有点烦的——都已经准备好休息了，又得出门，心境完全不同。况且，出去一趟，回来还得重新洗澡，又麻烦又浪费时间。这笔账都要算的福威头上。

　　“你躺冰箱里不冷吗？”庄又曼发动迈巴克，问。

　　依照惯例，福威在副驾驶位松开裤子，把毛绒大尾巴放出来，在庄又曼面前摇了摇，奇怪地问：“我毛很厚啊，怎么会冷？”

　　庄又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