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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岐山教化司听训 ...

  •   岐山不夜城教化司--
      魏无羡东瞅瞅西看看,这世家弟子几乎都来了,怎么却没见到那披麻戴孝的人影呢?魏无羡用手肘捣了捣身旁的江澄,凑近道:“哎,江澄,怎么不见姑苏蓝氏的人?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江澄也有些疑惑,但还是猜测道:“他二人没来,说不定是好事。你可别忘了,阴铁还在蓝忘机身上。说不定温晁还没找到他们,他们自己藏起来了。”
      魏无羡‘啊’了一声,托着下巴:“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好的感觉。”
      江澄对魏无羡如此操心别人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正在这时,高台之上传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喊道:“温二公子到--”
      温晁缓步从高处走下,面上趾高气扬,举手投足间一副纨绔的模样,站在人群前方不远处的台阶上,一脸的嫌弃,边说还边用手指着:“瞅瞅你们,一个个的德行,就跟没睡醒的癞皮狗一样。”温晁收回手,随意地理了理袖子,淡声喊道,“还不带他们......滚过来。”
      我同蓝忘机面色冷峻的走在前,后面跟着几个温氏弟子。原本他们应是要押解我二人上前,可是,竟没人敢动。
      我抬眼见着眼前温晁那张脸,怒火‘噌’的就攻上心头,恨不得立刻把他按地上打,可是......我略有些担心的看向一旁的蓝忘机。自从云深不知处被烧那日起,我们便被带来了岐山,他一直一言不发。
      我们还正走着,就听到一些世家弟子嘀嘀咕咕的声音。
      “快看,那是蓝三小姐吗!”
      “是啊是啊!没想到今日岐山教化,竟有幸得见蓝三小姐的真容!”
      “长得可真好看!”
      “这蓝三小姐怎么今日不戴面纱?”
      “哎,我听我师兄说,听学时,这蓝三小姐就没戴,你可不知道他听学回来后就向我们说这蓝三小姐多么秀色可餐,我起初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
      “若是能娶上这样一位女子,可真是人生无憾哪!”
      “嘘--你难道不知,那日拜礼......”

      我垂眸,懒得说话,这种讨论声听学时听得就够多了。突然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蓝湛?阿忧?”魏无羡神色有些惊异,上次见到这二人淡漠清冷的样子,还是那日在山门口,今日竟周身萦绕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我与蓝忘机刚站好,他便凑了过来,问道:“阿忧,蓝湛,你们...”还未等他说完,江澄便把他拽了回去。饶是这样,魏无羡依旧不死心,见蓝忘机面若寒霜,我虽冷着脸,但也算得上比蓝忘机柔和些,便在一旁轻声喊着:“阿忧,阿忧......”
      “哎,阿忧,蓝湛不理我,你理一理我啊......”
      我轻轻扫了他一眼,没说话。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这种光景。

      高台之上,温晁正坐在家仆搬来的座椅上,趾高气昂地看着我们,不耐烦道:“都安静,不许讲话!”
      见我们果真没了声音,他得意地哼了一声,缓缓道:“各位既然来到岐山,就要遵循岐山的规矩。这第一件事,就是在听训期间,任何人不许私自携带武器,以免惊扰仙督。”说完,他眼神扫过我们一圈,“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每个人,挨个缴剑!”
      此话一出,果然引起大家的震惊。
      “修真之人剑不离身,为什么要我上交?我不交!”一个不满的弟子喊道。
      另一个弟子高声附和道:“此前还未有听训上交佩剑之事,温氏怎么能如此狡猾?我们不交!”
      温晁冷着脸,眉间似是嘲笑:“谁说的话?哪家的,自己站出来!”
      顿时鸦雀无声,无人回答。
      温晁不屑一笑,嚣张跋扈地喊道:“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不懂服从、不懂礼仪、不懂尊卑的世家子弟坏了根子,仙督才决定教化你们!”
      温晁越说越气,声音也越高:“现在就这么无知无畏,如果不趁早教化教化你们的风气,这要是到了将来,还不得有人挑战权威,爬到我们头上来啊!”
      说完,像是不解气的一样,瞪着我们大喊一声:“缴剑!”

      我低着头。这温晁,当真狂妄,而温氏......我猛地一攥拳,指骨间传来骨头摩擦的声音。待收剑之人过来时,大家都看着我们。我侧首看过去,只见蓝忘机原本攥紧剑的手,暗自松了力,冷着脸上缴了剑。
      我收回目光,也是,蓝湛既然先前从寒潭洞出来都忍了,那这次,又是在岐山,我们云深不知处本就遭重创,更是需要一个忍字。更何况,缴剑而已,连人命他们都可以随便把弄着玩。与此相比,上缴佩剑之事反而小巫见大巫了。
      收了蓝忘机的剑,便来到了我面前。我抬头死死盯着眼前的温氏弟子,他被我看得面色发白。我冷笑一声,举起剑就要交给他,却在他快要碰到的时候松了手,夙愿剑便‘砰’的落地,造成了不小的动静,尤其是原本就有人关注着这边。我也不动,不去捡起来,目视前方,好似这一切与我无关。

      “怎么了?!”温晁不耐烦地看过来,见到我,神情有一丝松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看着我,出声问,“你这是,要造反?”
      我目光不动,也不看他,淡淡出声:“你的人,手不稳,拿不住。”我瞥了他一眼,“怪我?”
      温晁抿着唇,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我面前,冷笑一声:“不怪。”随后瞪了那弟子一眼,“你是还等着我去捡吗?!”那弟子闻声颤颤巍巍地将剑捡起放好。

      眼见这温晁也不离开,我探究地看着他。就见他满面堆笑,向我走近了一步:“蓝三小姐,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那倒不必如此,你知晓我是真诚想要娶你的,只需把你先前的条件去掉就可。如此,多好?”说着还伸出手就要摸上我的脸庞,我后退半步,蹙眉盯着他,心里都被气笑了,这温晁是真傻还是装傻?既然这样,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我缓缓道:“择夫婿又不是儿戏,怎可随意更改。”
      温晁轻哼一声,收回了手,也不因我弗了他的话而恼:“蓝三小姐,我们必定会是一家,何故如此多要求啊?”
      嘶--我头疼,这温晁怎么一定执着于婚嫁不放过。
      我看着他道:“先前我说的事情是必不会改的,而且......”我话音一顿,“想做我姑苏蓝氏的姑爷,蓝氏家规必然倒背如流,时刻遵守。温晁,你连这都做不到,就别再妄想了。”
      “什么?!蓝无忧!你--!”温晁一听当即就要跳起来,手指着我忿忿道,“你们蓝氏家规三千多条!!除了你们蓝家人,谁能记得住!!!”
      “噗--”
      温晁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的笑声,原本就因为没能如意攒了一腔的怒气的温晁立刻怒瞪过去:“你笑什么!?”
      我也看过去,只见魏无羡拿开捂着嘴的手,高举起来,眉目带笑地看向我:“哎,这话可就错了!这里不偏不倚恰好有一个会背蓝氏家规的--外人!”说着冲我挑眉,“阿忧!看我!我我我!蓝氏家规我可会背了!嘶--就是吧......”托着下巴,“遵守......好像,有点问题。不过......说不定为博美人一笑,我魏婴就此转了性子呢?”魏无羡极其灿烂地笑着冲我眨眼。
      我垂眸压住被魏无羡勾起的笑意,反正也是胡诌出来膈应温晁的,倒是魏无羡这一番话搅得又多了些趣味。
      “你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温晁甩袖冲魏无羡怒喊着,又看向我,一脸吃瘪但又无可奈何,愤恨地伸手指了指我,突然一笑,像要放狠话般,“好,好,很好!蓝无忧,家都没了,还如此狂妄。你给我等着!!”说完便愤恨地一甩袖,回到了高台的座位上。温晁这句话宛如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望着他的背影,我握紧了拳头。

      缴剑过程也算是一路顺畅,只是在我这有个小动静,却在金子轩那卡住了。
      金子轩握紧了剑,不屑地看着温晁,不卑不亢道:“我们金氏弟子,剑在人在!要收,就把我们都带走!”
      “嘶--”我咬紧牙关,我都不知道是该敬佩金子轩你有勇,还是该说你果真是眼瞎又无脑。
      温晁冷着脸,目光不善看着他,提高音量问道:“你敢挑战仙督的权威?!”
      金子轩睨了他一眼:“温公子,我们是来听训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温晁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们之中早就有人意图不轨,你说对不对......蓝二公子,蓝三小姐?”
      蓝忘机自是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他,浑身冷气目视前方。
      我垂眸压住徒然而起的怒意,第二次了,第二次提起你自以为是引以为豪的握住我蓝氏命脉。呵,莫须有的借口毁了我的家,你还想要我说什么?说我恨温氏?还是说,我恨不得岐山温氏就地消亡?

      温晁对我与蓝忘机二人不回应表示意料之外,轻轻笑道:“你们之中有人意图抵挡温氏!看来,不止姑苏蓝氏,还有你!”
      温晁脸色一冷:“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
      “公子!还请温公子恕罪!兰陵金氏素有家训,我们家公子不是有意冒犯温公子的,还请温公子原谅!”一直站在金子轩身后的绵绵出来打圆场。
      我内心诧异地瞥了一眼过去,没想到兰陵金氏还有敢同温晁出声的人,我轻轻眯了眯眼,那人竟然好像还有些熟悉?好像是什么绵?
      金子轩冷着脸:“绵绵!你不用求他原谅,我们金氏子弟没有软骨头!”
      哦,对,绵绵。我记得放花灯的时候,她好像同阿离姐姐说了话。

      温晁自是没有搭理金子轩,颇有趣味地看向绵绵:“虽然没有蓝三小姐那般惊艳,但你这小模样生的倒也是不错,叫什么名字啊?”说着举起剑就要挑起她的下巴。
      绵绵登时退后半步,拱手弯身行礼:“温公子。温氏与金氏素来交好,我们家宗主临行的时候,还特地嘱咐了到了温氏一定不可忘了礼节。”
      我内心感叹,幸亏有这个绵绵,不然就看温晁这架势,金子轩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温晁倒也没在为难,盯着绵绵笑了笑:“好,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你家公子。
      “来人,缴剑!”
      温晁转身就大摇大摆地走上台阶,嘴里还喊着:“但是,我告诉你们,若是有人敢再次违抗命令,休怪我无情!”

      等佩剑全部上缴,温晁理了理衣衫,站起来边走动着边说着:“你们每个人手里将会发放一本《温门菁华录》。它记载了我们温氏先辈历经的光荣事迹和至理名言,以及历任家主的相关事宜。你们每个人都要好好背诵,并且牢记于心!以后每日清晨晌午日暮时分,我都会找人来背诵。如果背不出来的话......”冷笑一声,“家规处置。”
      等这所谓的《温门菁华录》发到我手中后,我随意翻看了几眼,惊奇的发现,虽然现如今这岐山温氏作恶多端,但先祖说话倒是真算得上是至理名言,都是什么‘擅自取得珍贵不上交者,觅美强占者,格杀勿论’之类的。
      突然,翻书的手一滞,倒也不是因为什么,我偶然翻到的这一页记载了温氏历任家主的事迹,在温若寒之前的,是他的兄长,温世柬。可是......我又翻了翻,外界关于温世柬的消息可是五花八门,可这上面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又过了几日,我们正聚在教化司背书的时候。
      “诸位的《温门菁华录》背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人自愿上台吟诵一番哪?”温晁大大咧咧坐在躺椅上悠然道。
      台下自然无一人回应。
      温晁倒是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随意理了理袖子,慢悠悠道:“好。既然没有人愿意上来,那我就点名了。”
      “无忧啊,你来。”温晁笑眯眯地望着我。
      “......?”谁让他这样叫我的,我虽然看了几眼,但谁会认真去背这东西,我瞥了他一眼,道:“不会。”
      “嗯?”温晁问,“你不是才华绝绝吗?蓝氏家规那么多都能记住,这都背不会?”顿了下,“无妨,今日我便放过你。”说着温晁扫视一圈,“那我再重新选几个。
      “蓝忘机。魏无羡。金子轩。
      “来,蓝忘机,你先来。”
      蓝忘机看都没看他,就冷冷出声:“我不会。”
      “嗯?你不是号称那个--蓝氏双壁吗?怎么也背不会啊?!看来真是不把我温家放在眼里啊!”温晁刚想要发难,突然看了我一眼,“罢了,看在你是我未来大舅子的份上,今日我也放过你。”说完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魏无羡和金子轩,“那好,你们先背。”
      金子轩睨了他一眼:“我也不会。”
      眼见温晁脸色冷下来,魏无羡举手跳着:“哎!我背我背!”
      见此,温晁面上一乐:“哦呵,魏无羡?那你可要好好背。要是万一出点什么错,我可是会罚你的。”
      魏无羡冲我和蓝忘机笑笑,抻着胳膊舒着腿地走出去,还扭了扭腰。
      温晁脸色一黑:“魏无羡!你是背还是不背啊!?”
      “哎,我背啊我背啊?你急什么啊?我现在开始给你背,听好了啊--”魏无羡有模有样的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起来,“一曰不可境内杀生;二曰不可私自斗殴;三曰不可......,不可喧哗,不可夜游,不可疾行,不可以大欺小戏弄他人,不可目无法纪......”

      就在魏无羡说出第一句时我便抬头看着他,他接下来的话语更是印证了,他背的乃是蓝氏家规《雅正集》,而非什么《温门菁华录》。
      站在我一旁的聂怀桑悄悄靠近我耳旁,轻声说:“这个魏兄,真是嚣张得不成样子啊~”我一动不动地看着魏无羡,轻轻弯眼笑了起来,魏婴,真有你的。

      温晁越听越不对劲,听到有人说出来源,这才怒吼:“闭嘴!”
      温晁猛地站起身来,怒指着魏无羡:“魏无羡!你竟然敢在岐山背诵蓝氏家规,你是活腻了!”
      魏无羡一脸惋惜无辜的样子:“啊是吗?哎呀!我这脑子啊,背岔了。对不起啊~我再给你背一次,你听好了......”
      “闭嘴!”饶是温晁再傻,也感觉出来了,瞪着魏无羡,狠狠地说,”耍我是吧!?
      “来人!把他们三个给我拉到菜园子去。挑粪!”
      温晁话音刚落,我人就呆了,立刻扭头看向蓝忘机。
      天啊--蓝湛何时干过这种事?!在云深不知处,除了修习看书,平时做的也不过寻常小事,哪有做过这种事?我看着蓝忘机欲言又止,倒是真想象不出来谪仙公子去挑粪的画面。

      眼见蓝忘机就要转身走了,我出声喊住了他:“蓝湛。”
      “......”蓝忘机侧首看着我,眼神询问何事。
      我抿了抿嘴唇,还是没能压住那一丝笑意,轻笑着勾唇,像是有些戏谑的语气,“嗯......我也不知道要叮嘱什么,毕竟,我也没干过这事儿,你多保重。”
      “... ...”蓝忘机望着我,不知道要说什么,面无表情地转回身走了。
      因为这一出事的发生,温晁也渐渐没了兴趣看我们在下面瞎背书,便要求我们散了,省得碍了他的眼。

      出了教化司,我打算去菜园找蓝忘机。虽然我......也不会挑粪,没干过这种事,但是能帮一点便帮一点吧,帮不了就站在一旁看戏也不错。下定了决心,我步履轻盈地向温家菜园走去。

      等我到了菜园附近,远远的便看到金子轩和魏无羡用布条捂着鼻子,正在拿瓢舀着什么。蓝忘机一身白衣在其中极其显眼,动作虽生疏但也利索地拿着桶倒着东西。
      我刚忍着这令人窒息的气味靠近,便听见魏无羡念叨着:“你说,你们蓝家有禁言术,怎么没有禁闻术啊?”蓝忘机自是不会理会魏无羡这异想天开的话语。
      我站定后,噗哧一笑,说:“不知。不如,你自己发明一个,魏氏禁闻术。”
      三人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我。
      魏无羡惊喜道:“哎阿忧!你怎么会来?难道......”他突然扔下手里的东西,跳到我身旁,闪烁着明亮的眼,一脸戏谑,“你是来看我的?”
      金子轩没见到过如此这般的人,一脸的不忍直视:“魏无羡,你--”
      我轻笑着:“其实吧......”
      “哎哎哎,该不会,你是来看戏的吧?!”魏无羡瞪着眼,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
      我冲他轻挑眉,转头望向一旁弯着腰的蓝忘机:“我是来找蓝湛的。如何,要帮忙吗?”
      远处的蓝忘机看着我:“不用。”说完就垂眸,手上动作没停。
      魏无羡手扶着锄头,头搭在上面,语气酸酸的看向蓝忘机:“哎呦~有个妹妹就是好,啧啧啧,我也好想有个妹妹啊!!在我劳苦的时候看看我,擦擦汗的,哎--”

      蓝忘机很快完成,挑着桶就要走,丝毫不给我机会让我过去帮他。他慢慢地走到我身旁看着我:“无需。走吧。”
      我眼神扫过他的腿,眼眸暗了暗,随即轻笑着看他:“好。”

      眼见我与蓝忘机就要走了,魏无羡连忙追了过来,跟在我们身旁,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蓝湛,阿忧,我听说温旭带人去了云深不知处,他们知道阴铁在我们手上,有没有为难你?是出什么事了对不对?哎,蓝湛,你说话呀,蓝湛?阿忧,你怎么也不说话?蓝湛不说你说啊?”
      我舌尖舔着后牙槽,看着他,欲言又止。

      眼见我们都没理他只是一个劲的向前走,魏无羡伸手就要扶在蓝忘机肩膀上,一个鞭子突然打在了魏无羡就快要搭在蓝忘机肩膀上的手上。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好好干活!说出来听听,聊什么呢?!”
      温晁嚣张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他走到我们面前,甩了甩手中的鞭子,目光不善的扫过我们,注视到我的时候,又多了些不善:“呵,我说派人找你找不到,原来是跑到这帮他们了?蓝无忧,你是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
      “哎呀,我刚刚就还在说,你家菜园子的气味好生熟悉。我还在想,这熟悉的味道在哪闻到过。”魏无羡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挡在身后,蹙眉望着温晁,原来如此道,“正好你就来了,我就想起来了。”
      温晁眯着眼:“你什么意思?”
      魏无羡扯掉布条,凑近温晁一嗅,讥笑道:“这不就是你身上的味道吗?”
      温晁登时怒瞪着魏无羡,高喊:“放肆!”说着就要把手里的鞭子抽过来。
      魏无羡冷笑着拽住鞭子,反唇相讥:“温公子。在我这里,可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啊!”

      温晁怒火中烧,一招手,两名温氏弟子就上前甩出绳索捆住魏无羡。我心中一凉,刚准备过去,就见温晁冷哼着扫了一眼我们,突然甩起鞭子打在了蓝忘机右腿,将他抽倒在一旁。
      “蓝湛!”我立刻止住脚步,半跪在蓝忘机身旁,心底又惊又痛,瞬时怒火中烧,扭头狠狠瞪着温晁,“你!!”
      魏无羡也没料到让蓝忘机受了罪,气得对温晁破口大喊:“温晁!是我骂的你!有本事冲我来!!”
      温晁怒极反笑,“还怕轮不到你啊!”说完便是几鞭子下去,抽在魏无羡身上。刚赶来的金子轩看到这番场景,立刻扔下手中的东西,飞奔过来,站在魏无羡身前:“温晁,你别太过分!”
      温晁冷着脸:“我好怕啊!”说着又要一鞭子抽过来,我刚扶着蓝忘机胳膊站起身,还未反应过来,蓝忘机向前一步,便伸手夺走了温晁的鞭子。
      见助他威风的鞭子被夺走,又看到我们几个冷着脸望着他,温晁自知继续硬碰硬打不过,立刻后退几步,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们几眼:“把他放下来。”话音刚落,魏无羡就摔在地上。
      温晁居高临下,肆意妄为地说着:“你想问蓝忘机,无非就是阴铁的事。他人都在我岐山不夜天了!哼,我温氏手握两......”温晁突然语气一噎,“三块阴铁!还要多亏了你身边的蓝二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还有最后一块阴铁,如果不是薛洋这个小混蛋拿走了,就是你们藏起来了!”
      温晁用手拍了拍魏无羡的脸:“魏无羡,这蓝忘机不知道,你未必不知道!”
      魏无羡望着他:“温晁。别胡言乱语了。”
      温晁收起手,理着袖子:“我们岐山温氏从来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至于你身上,有没有阴铁,我会花大把的时间来查!来人!把他带到地牢去!”
      话音刚落,蓝忘机就站在前面,挡住了弟子的脚步。我扶着魏无羡站起身,他安慰的冲我笑笑,见我蹙眉,语气轻快道:“没事儿~”
      温晁眯眼讥讽:“怎么?蓝二公子是想和他一起去?我们温家的地牢可大的很!”听到这句话,害怕又连累我们,魏无羡拍拍我的手,拉着蓝忘机的手臂将他向后推了推,然后笑着走向温晁:“哎--温公子,地牢冬暖夏凉,我求之不得呢!”
      温晁冷笑:“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带走!”

      等弟子将魏无羡带走后,便是我们几个人。温晁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不怀好意,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拽我的胳膊,蓝忘机握着我的手腕,侧身将我挡在身后。
      温晁冷笑着收回手,不屑地瞪着他:“蓝忘机,你还挣扎什么?她蓝无忧既然来到了我岐山,我温晁就不可能放她走!不过时间早晚而已,她迟早是我的人!现在闹掰了,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把蓝无忧交给我!”见蓝忘机纹丝不动,温晁气急败坏,语气不善:“你可要记得,姑苏蓝氏可还.......你!”
      话未说完,蓝忘机瞬间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那手背青筋暴起,蓝忘机眸光中是波涛汹涌的怒意,就像是猎人看准了猎物,一击封喉。
      “你你你--”温晁被掐的脸色通红,说话都很艰难,伸手想要掰开,可蓝忘机手劲大得吓人,温晁手脚渐渐没了力气,呼吸也极其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蓝忘机才松了手。一离开蓝忘机的手,温晁抚着胸口大口呼吸着向后退,恶狠狠地看向蓝忘机:“给我打!”话音刚落,我只顾防着前面的温氏弟子偷袭,竟忘了身后还有,就见一直站在我们身后的温氏弟子,逮准时机,一脚踹上蓝忘机的伤腿。发生在瞬间,蓝忘机‘咚’的跪下,紧紧抿着嘴,面色发白。
      该死!原本还想着盘旋打斗,瞬时怒火自心底迸起,我握紧拳,十成十的威力一脚踹开身后那人,那人飞出几丈落地,七窍流血。前方几名温氏弟子见状呼喊着袭来,我侧身闪过为首者的攻击,从地上随手捡了几块石子,裹着灵力打出去,颗颗打在关节上,那弟子应声跪倒在地。
      此刻我不得不感谢曾经捡石块打水漂打鱼才练的这个本事。眼见又有一个准备要偷袭的人,我快步反手挟住了他,并顺势从他腰间把剑抽出,用剑脊那侧打伤了余下几人,眼见温晁周身空了出来,趁他一个不防备,转身过去,把剑架在他脖子上,我用的力度不小,顿时剑刃下就出现了一行血印,血珠顺着剑身滑落。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过发生在倏然间,蓝忘机原本冷绷的面上顿时出现了松动。如今动手,倒是真真落下了把柄,只怕今日之后,会让温晁占了理,更加猖狂。

      温晁没有料到,突然心惊胆颤了一瞬。周围受伤的温氏弟子纷纷不知所措,看着我们,不敢靠近。
      “蓝、蓝无忧!”温晁瞪着眼,“你是要造反吗?!你敢伤我温氏弟子还敢挟持我!?”
      “不但敢伤,我还敢杀!!”我把剑又贴近了一些,冷言斥道:“温晁!你竟敢动蓝湛!!”
      “你!”温晁语气一滞,怒目讥笑道,“呵,行!你有种!你蓝无忧多厉害!你们蓝家人了不起!!哪怕身在岐山身处这般境地也能如此猖狂!!!敢、敢动我!!”
      我把剑又靠近了些,一字一句道:“伤蓝湛者,睚眦必报!”
      温晁虽是慌乱,仍故作镇定:“蓝无忧,今日你若敢伤我,你觉得仙督会放过你吗?!会放过你们蓝氏吗?!”
      我冷笑道:“火烧云深,伤蓝湛,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眼见我没有半分退让,温晁看了一眼蓝忘机,冷言道:“蓝无忧,我告诉你!这可是在岐山!我若不能安然无恙,你觉得你和蓝忘机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见我不说话,温晁继续道:“你以为,你们能离开吗?不说你,就说蓝忘机,他负伤能跑去哪?你既敢动我,那就等着让蓝忘机受罚吧!”
      我呼吸一滞,咬紧牙尖,狠狠地盯着温晁。
      ‘啪嗒--’
      手中的剑落地。
      眼见我手中没了东西,也没有温氏弟子束缚,温晁满面怒意地看着我,扬手便要冲我打过来,我毫不退缩盯着他。然而他刚扬起手,手腕就被蓝忘机握住,手中的力度像是要把腕骨碾碎。
      “温晁。”虽只有两个字,冷淡却足够凌冽,足以勾起温晁刚刚窒息一般的绝望。温晁对上蓝忘机的眼神,一阵寒意从脚底油然而生,面色也渐露出怯意,蓝忘机的眼神中是明显的杀意。温晁手上顿时失了力气,蓝忘机也松开了手,站在我侧前方,大半个身子护着我。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站起身附在温晁耳边说了几句,温晁面色一沉,看向我的眼神深不可测,突然冷笑,指着我们:“好。很好。
      “算你们有能耐!我今日暂且恕过你们。
      “你们两个,时间还长,咱们走着瞧!”

      我轻蹙眉,温晁竟然没罚我们?我以为也要关去那地牢才是。只是......温晁临走前望向我的眼神,令我实为不解。
      蓝忘机自方才就一直护在我正前方,直到那些令人作呕的身影走远至不见,才稍稍松懈了些。
      我垂眸看着那已有些渗出鲜血的伤腿,刚要开口,蓝忘机的声音就有些微愠的从上头传来:“谁让你动的手。”
      我即将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怔愣着说:“我......”
      “蓝酒!”蓝忘机看着我,眼神是那样怒意丛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蓝湛!”我看着蓝湛,咬住了下唇,扼住差点呼之欲出的哽咽,“我若是不动手,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让人打断你的腿吗?!”
      “你动手前,可有想过后果!”蓝忘机转身,直视着我的眼,眸光中明显闪过懊恼还有后怕,“若是......”
      我眼眶微红:“蓝湛,他要伤你!我还需要考虑什么后果?!
      “我知道,惹恼他,对我、对蓝氏,没有好处。可是,云深不知处已经被烧了!现如今只有我同你在岐山,若是再次让你......”我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次的事,深呼吸了几次,才稳住有些乱的气息,“不可能!!
      “蓝湛,我告诉你,我不在乎我会处于什么境界,哪怕、哪怕就是拼死,我也不会再让你......!”我话音渐弱,拳头紧紧地握着,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迹。我顿了下,看着他:“如果再让你同先前那般,我情愿当时你未曾救我。”

      蓝忘机垂着眼眸,握紧了拳头,手背上血管青筋显露。
      我知道他担心什么,他责怪我不是没道理。我知道他害怕那个可能承担不起的后果。可是,蓝湛,比起你的安全来说,我情愿独自面对。蓝忘机总是这样,一言不发,不会过多斥责我,哪怕我做了错事,面临危险,只要他在,永远护在我前面。可他不知,我心里只想让他好好的。

      我吸了吸鼻子,向前走近了半步,伸手环住蓝忘机的腰,头埋在他的胸膛,虽然感受到一丝僵硬,估计蓝忘机下一秒就要说出家规家训。但我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闭着眼,感受着胸膛处的心跳声,闷闷地开口:“蓝湛。
      “没事的。
      “虽然人们常说本性难移,可我终归也不是从前那个样子了,我长大了,知道轻重。你……不用太担心我。
      “我只是,真的,无法忍受有旁人辱你、伤你,让你处于下风。
      “蓝湛。”一阵酸楚从鼻腔传来,我轻轻呜咽了声,“我真的怕。”
      我怕你同以前那样受伤,我怕你受到我的连累,我怕……
      我轻轻颤抖着,头埋在蓝忘机怀里,啜泣着。

      蓝忘机静静地看着我,刚刚的愤怒自责懊悔顿时烟消云散。他竟然未曾想过,自己差点身殒一事,给我造成的影响,竟如此深远。那件事过去很久了,久到没人在意了,因为自己已成为足够强大的存在,可我却一直记在心上。

      嗅着阵阵清香,感受着怀中的温暖,蓝忘机突然就释然了,当初见到她满身血迹时,心里的恐慌与后怕,究竟是为何。今日之事,更让他心悸。只要是有一点念头想到她可能会身处虎口,他便不敢细想。他知道这是不被允许接受的。可是,身处逆境,意外与明天哪一个先来,他不知。
      既然有一份珍贵的感情放在眼前,哪怕只有自己知晓,他也定要牢牢抓紧,深埋心底。
      蓝忘机明白,自己生命中为数不多最重要的人,有那么一个特殊的存在。一个在他灰暗日子里,升起一束微弱暖阳的人;一个为他,忍了数年脾性,为他立下不可磨灭之誓的人;一个让少年心动,不过瞬间的人。
      既然如此担忧害怕,那我便让自己再强大些,让你回头便能看到家,今日这种情况,可一不可有二。

      蓝忘机忽然放慢了呼吸。
      “蓝酒。”
      “嗯?”我揉了揉眼睛,平稳下情绪。
      “今日后,护好自己。”
      闻言,我轻轻抬头看向蓝忘机,只见他望着我,眼尾泛红。
      我哪里见过这样看起来异常脆弱的蓝忘机,只感觉心都要碎了。
      我红着眼眶:“蓝湛……你放心,你有我在,我定不会让旁人欺负你,而我,有你在便够了。”
      蓝忘机没再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搂住了我。很轻很轻,但却足够有分量。
      “嗯。”

      等平复了情绪,我们俩又是孤傲的蓝二公子和清冷的蓝三小姐。我们相顾无言的回了屋舍,在屋舍前,我止住脚步,蓝忘机回头看向我。
      “我去看看魏婴,他毕竟……”我没说完,蓝忘机已是了然,目光凝重:“万事小心。”
      我点点头,便出了门,刚走几步,迎面便对上温情。
      “温姑娘。”我拱手行礼,温情亦是回礼:“蓝三小姐。”
      温情目光有些疑惑:“你……”
      想起先前她对我的态度,我决定赌一把。
      我郑重地看向她:“我要找魏无羡。”
      温情一脸惊异,随即冷静下来。眼神示意我跟着她,别出声。

      等地牢里的温氏弟子都被温情用了个借口支走,我便下了地牢。临下地牢前,温情还不忘叮嘱我,若是听到她的声音,不论怎么样都要跑出来,我点点头,便过去了。
      地牢里阴森昏暗,唯有潮湿墙壁上的烛火跳动着。还没等我走到里面,我就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魏无羡的惨叫。
      “啊——!!!”
      “放我出去!”
      “温晁!!!”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吓得心惊肉跳,小心翼翼地快步向声音来源处跑过去。尽头一扇铁门紧紧的关着,魏无羡的声音便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眼见没了魏无羡的声音,我伸手推了推门,这铁门我无法打开,心中突然一阵烦忧,头略微靠近只听到里面有灵犬的嘶吼声,还伴有魏无羡仿佛失了神智而颤抖的呢喃声:“别过来,别过来……”
      我心下一沉,我记得魏无羡说过,害怕野犬!
      我一咬牙,这温晁,可真该死!不再思索,随手捏了个小结界罩在这里,我立刻拿出安魄笛,出声喊道:“魏婴!是我!即刻凝神!”来不及说乱七八糟的废话,一阵应较为舒缓悠扬却被奏得难以入耳的笛声响起,但是效力不减,只见那灵犬缓缓向着魏无羡走了几步,却轰然倒下。
      魏无羡在听到突然的提醒之时,愣了一瞬,便很快冷静凝神。见那灵犬倒下不再动了,这才松口气,浑身瘫软倒地。魏无羡压下心底的惊喜,从下面的栏杆处向外面望去,只能瞅见一抹白衣,试探的出声问道:“阿……忧?”
      我放下笛子,收了结界,蹲在铁门下的栏杆处:“嗯,是我,不必担心。”
      魏无羡简直要喜极而泣,不顾自己此刻已形象全无,立刻凑过来,扒着栏杆:“阿忧!真的是你!你!……快走、快走吧!温晁随时都有可能过来,你……”
      “魏婴。”我点点头,打断他,“我确实不宜久留,不过等下温宁会拿药前来。”
      还未等继续说话,就听到了温情给我传的讯号,再顾不及听魏无羡问东问西,看了眼手中的安魄笛,从栏杆的缝隙里递过去:“给你!快拿着!”
      “啊……”魏无羡呼吸一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接了过来。
      我想了下,说道:“我虽不记得听学醉酒之后的事,但却记得醒来,应允要替你赶野狗。这笛子你拿着,若是那灵犬醒来,只要吹响,它都不会近你的身。不过刚刚我奏了安神曲,一时片刻它应该是不会醒的,你先拿着防身。时间紧急,我就先走了,你……”我凝重地看了他一眼,“定要保重。”
      魏无羡望着我,满脸脏污眼眸却是明亮闪烁,郑重地点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岐山教化司听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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