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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暮溪山降屠戮玄武 ...

  •   次日——
      众弟子又聚在一起,等着温晁过来。昨日魏无羡被温晁带走关在地牢一事,早就传遍了,现下大家都忍不住小声讨论着。

      远处,两个温氏弟子正押着魏无羡走过来。魏无羡虽然衣服都有些褴褛,面上还有些脏污,露在外面的皮肤还能看到伤痕,但他依旧一副没事的样子,笑嘻嘻的同周围人打招呼。也不知道他是不想好好走路,还是没力气,脚下就像踩在云彩上一样软糯无力,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摔倒。
      江澄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望着,喊道:“魏无羡?!”我一听,立刻回头看过去。
      魏无羡脸上挂着笑容,伸手轻轻挥道:“早啊~早早早~”说着便来到江澄身边。
      见他除了还在发光的眼睛,浑身都破落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伤痕累累,纵然这样还一副无恙的态度,江澄忍不住翻白眼:“怎么搞得?他们把你怎么了?”
      魏无羡无所谓的一挥手:“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都是我的光荣战绩!”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痕,还因为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而轻轻呼气着,“嘶——怎么?一天不见,想我的很?”
      江澄又是一个白眼:“我想你个头!我看你还没关够,根本不长记性!”
      “哎——别别别!那个地方我去一次就够了!”说着,魏无羡还很后怕的摇着头。
      同江澄说完了话,魏无羡又缓步走到我身前,笑着,从怀里拿出了安魄笛,像是看着什么虔诚之物一样,轻轻扫了扫表面莫须有的灰尘,才递到我面前,轻声说道:“阿忧,物归原主。”
      我接了过来,轻轻点头,问道:“你无大事便好。”

      魏无羡站好位置,揉了揉肚子,扭头看过来:“聂兄,有没有什么吃的啊?什么桂花糕玫瑰酥什么的,我在那个地方关了一天,一天都没吃东西,饿死我了~”
      聂怀桑听到魏无羡喊他,就走了过去,脸上有些哀愁:“还桂花糕呢?你以为还在蓝氏听学的时候啊?”
      云深......我垂了垂眸,周围的人也都在昨天知晓了云深不知处的事情,眼下突然提到,又是一阵沉默。
      江澄伸手从怀里掏了包好的馒头塞给魏无羡,语气傲娇,说:“桂花糕没有,馒头倒是有。你凑合吃吧!”
      我突然想起,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里面还有几块银丝糖酥。索性全部拿了出来,递了过去,道:“如若不嫌弃的话,我这还有几块银丝糖。”
      魏无羡弯着眼一笑,接了过去:“不嫌弃不嫌弃!”说着他用馒头夹着糖酥,一大口咬下去,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道,“好吃!”他大口大口地吃着,看起来当真是饿极了。
      蓝忘机就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我们。

      “温二公子到——!”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
      只见高台之上有两个人影走下来。
      我微微诧异,温情?
      “温姑娘?”聂怀桑愣愣的念叨出声。
      温晁一副骄傲自大,俯视众生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今日听训开始之前,我先宣布几件事情。第一件,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
      见他边说着边扫了一眼我与蓝忘机,我心下一沉。
      “云深不知处已经归岐山管辖了。”
      果不其然,我盯着温晁,慢慢攥紧了拳头。一旁的蓝忘机面如寒霜,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温晁话一落,周边世家弟子的目光就又望了过来。哪怕是早就知晓我们蓝氏的遭遇,也不禁望了过来。
      见我们没人找茬,温晁得意一笑,缓缓道:“这第二件事,清河聂氏因不服我温氏之管教,毫无礼数教养,是为大不敬!仙督已经下令镇压。”
      “那,我大哥呢?”聂怀桑一愣,连忙问道。
      温晁不屑的扫了聂怀桑一眼:“一介莽夫,负隅顽抗,成什么气候?”
      赤锋尊一人定是挡不住温氏的狡诈人多。我正想着,温晁又慢慢的望向金子轩那边:“然后嘛,兰陵金氏......”
      “温晁,你敢!”金子轩面色凛然,瞪着温晁。
      ”哎金公子,我这还没把话说完呢?”温晁不以为然,伸手装模做样的扯扯自己的袖子,“兰陵金氏还算识得大体,只要不找麻烦,保你爹娘无事。”
      “好了,如今五大世家只剩云梦江氏一门,可惜江枫眠胆小怕事,只敢躲在他的云梦不敢出来。”
      “温晁!”江澄愤恨地喊道。温情在一旁悄悄看向我,摇了下头。我蹙紧眉头,看向魏无羡与江澄。只见魏无羡手紧紧的按在江澄肩膀上,他们两个虽然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但也是知晓,如今这种局面,不能正面抵抗。
      温晁也是看到他们的举动,不满的一哼:“你们最好忍好了!我现在最是迫不及待的想去莲花坞亲自看看呢!”

      等到温晁把想说的说完说完,便又开始了惯例——诵读《温门菁华录》。
      “岐山温氏温卯,乃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也。”
      稀疏的读书声中,我随意翻了翻,身旁的蓝忘机手握着书卷,从未看过一眼。魏无羡与聂怀桑一如在蓝氏听学那般,昏昏欲睡。
      我正无聊的翻着书卷,突然肩膀一重,扭头看过去,聂怀桑突然浑身无力靠着我的肩膀,突然倒了下去。
      我一惊,连忙扔了手里的东西,蹲下身,伸手扶着他。
      “聂怀桑!怀桑兄?!”我喊着他,可是聂怀桑依旧紧闭双眸,没有任何反应。
      见他脸色微红,嘴唇发白,我手背覆上他的额头,心下大惊,抬头看向蓝忘机,语气有些慌乱:“蓝湛,他发烧了!”
      蓝忘机身形不动,侧首目光落在聂怀桑身上,皱起了眉。
      我见状伸出手,搭上聂怀桑的手腕把脉,才轻轻叹口气,又看向蓝忘机:“无需担心,按脉象所看,烧退便可。”
      谁知道我说完之后,蓝忘机脸色并没有好转,依旧目光冷淡蹙着眉。
      “?”我呆呆的望着蓝忘机,眼见他的神情越来越不爽。
      温晁早就看到了,冷哼一声摆摆手:“废物!把他抬走。”
      一旁的温氏弟子立刻过来,伸手就要过来拖走聂怀桑,我皱着眉,他们这样做,未免也太不把我们当人了!还未等我伸手扶着聂怀桑再交给他们,就突然被一只手拽起来。原本靠在我身上的的聂怀桑突然又磕在了地上。那声音我听了都脑壳一痛。
      我看向拽着我的蓝忘机,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为何如此?”
      蓝忘机没说话,只是目光冷峻地看着聂怀桑被拖走,这才松开了手,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无事,没站稳。”
      一听到他这样说,我也顾不上聂怀桑了,心一沉,揪着心看向他的腿,问:“怎么了!?腿疼吗?定是腿伤又加重了!!要不......你靠着我,腿别用力了。”
      蓝忘机扫了我一眼:“无事。”
      我默默记着一定要去找治腿伤的药,不然只会更加糟糕。想着我的余光划过高台之上的温情,盘算着怎么去找她。

      过了这个小插曲,我又捡起刚刚被丢掉的书卷拿在手中,悄悄地东瞅瞅西看看,突然就看到一给温氏弟子急急忙忙跑上来,附在温晁耳边说着什么。
      只见温晁皱着眉思索了一会,看向我们,突然笑了。

      也不知听到哪里传来的消息,温晁一声令下,便让我们随他一起去夜猎。
      说的好听是夜猎,不过是把我们当成肉盾而已。我摇摇头,向前走去,打算趁着准备的功夫找一下温情。记得上次温情说她好像是住在这附近吧。我四周看着,果不其然,当我转过一个弯,刚巧碰到温情关上门从屋子里出来。
      温情见到我,有一丝诧异:“蓝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
      我行礼:“温姑娘。我......”我犹豫了片刻,“温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温情询问的看着我。
      “可否请温姑娘给我些治疗蓝湛腿伤的药?”我真挚的恳求,“我自是知道你是温家人,可是,除了你,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我伸手冲温情行大礼:“还请温姑娘施以援手,无忧必感激不尽,日后必会报答!”温情连忙伸手虚扶,让我起身,轻轻叹息,见她不说话,突然认真地看着我:“蓝三小姐,你......从未这样过。看样子,你很真的在意他。那......他知道吗?”
      我脑海中闪过曾经相处的画面,心底像是扫过一片羽毛,突然又慌乱起来,像是被看破心底埋藏的秘密,我定了下心神,轻轻垂着眸,说:“他是我堂兄,如何能不在意。他......不必知晓。”
      “如果不是......”
      我抬头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温情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半晌后才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去取药。”
      听到这句话,我眼神一亮,拱手行礼:“那便在此,谢过温姑娘的恩情!”
      温情轻轻点头,神色间欲言又止,还是无言,转身回了屋拿东西。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在这山间崎岖小路上,最显眼的就是队伍中央,骑在马背上还在调戏说情的温晁与王灵娇,他二人简直到了无我的境界。因着蓝湛腿伤,只能缓步而行,我陪同他走在队伍最末,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侧旁一步远。
      我们每到一处可疑的地方便要停下搜索,谁也不知道到底找什么,只知道是温晁在发号施令。

      “什么共同夜猎,我看我们就是来给他开道送死的!”偶然听到一个弟子在吐槽,正随意走几步的我赞同的看了过去。
      那说话的金氏弟子愤愤不平:“我们连佩剑都给他收缴了,真遇到什么妖灵精怪,我们拿什么自保?!”
      “你快别说了!”绵绵立刻打断他。
      我轻笑了一声,这个金氏女修倒是一个活络机敏的人,前可挽救金子轩,后可断他人口舌免落把柄,真是厉害。我随手捡了几片叶子,就转身回到了蓝忘机身后。

      刚从一处搜索无果,正在整理好队伍,继续向前出发。我眼前的蓝忘机正缓慢却坚定地走着,脚下一顿一顿的。
      我正低着头看着蓝忘机一下一下挪着腿,想着怎么给他药,就突然听到他出声:“不必跟着。”
      我笑了下,无所谓地掸掸衣袖:“哎,蓝湛,这就是你不讲理了。这路又不是你开的,我想走哪走哪。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跟着你?”
      “......”蓝忘机回头轻轻瞥了我一眼,只能无言的任凭我跟着他。

      我轻轻勾唇,论唇舌之战,我还能比不过你?又担心的看着那条腿。这几日来回奔波,伤势肯定又要恶化,要是不能及时治,那这条腿肯定就废了。大脑飞速转着,想着怎么才能让蓝忘机休息一下。

      “蓝湛,你的腿没事吧?!”听到声音,我抬头看去,与刚跑过来的魏无羡略微担忧的眼神对视。
      “无事。”蓝忘机淡淡说着,就要绕过他继续走。
      “蓝湛!咱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啊?你这腿真的没事啊?”魏无羡看蓝忘机不肯多说,又看向我,我无奈的耸了下肩,表示蓝湛倔起来,我也无可奈何。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又一次否定:“无事。”
      “哎——什么事呢,不要逞强,要不然......”魏无羡伸出一只手拦住了蓝忘机,“我背你?”
      蓝忘机脚步一顿,直视着魏无羡,片刻道:“无聊。”说完绕开魏无羡的手,又要走。
      哎,还是这样。我心里腹诽着,向前几步,也挡在了蓝忘机面前。
      “?”蓝忘机略有些不解的眼神看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蓝湛,我觉得魏婴说得甚好。”
      “你——”
      “你若还是执意如此......”我一脸无辜的模样,“啊,蓝湛,你该不会是指望我背你吧?”
      “你——!”蓝忘机一噎,蹙眉看着我。
      魏无羡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轻松道:“阿忧,我有办法~放心吧!”

      只见魏无羡从怀中掏出纸人传音给温情,没过一会儿,温情便出声,让我们原地休息。

      我同蓝忘机来到河滩旁的一块大石头旁坐下,刚坐下的蓝忘机闷哼了一下。我垂眸望着,我们一直在走路,他的腿伤果然又加剧了。
      “阿忧,蓝湛,我去给你们打点水。”魏无羡见我们不方便,冲我们点点头便走向河边了。
      我轻轻叹气,立刻从腰包里掏出药。
      “这是?”蓝忘机出声询问。
      “是药。”我看了看手中,解释道,“是温情给的,可以治你的腿伤,不会加重。”
      蓝忘机神色怔愣了一瞬,有些讶异的望着我。
      我眨眨眼,递到他面前,我知道他要我解释怎么温情会给这药,只是现在还是上药比较重要。
      见他迟迟不接,我伸手拽过他的一只手,那手的温度略微冰冷,豪不迟疑的把药放在掌中。
      蓝忘机像是被我突然的举动给惊到了,浑身一僵。
      我歪着头,示意他快点上药。蓝忘机却手掌微合,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嗯?怎么了?看我干什么?”我眨了眨眼,有些疑惑的回看着他,“上药啊?”
      蓝忘机看了我片刻,垂头阖眸,还没等我出声询问,他又抬起了头。
      “?”我启唇欲要说话,见到蓝忘机一副坚决不从的模样,扫了一眼他的腿。
      哦,原来如此。我了然的蹲下身,抬头伸出右手看他,理所应当道:“既然你不方便,那我来吧。”
      “你!”未等蓝忘机回应,我另一只手就迅速掀开他的衣摆,解开绑带褪去布袜,触目惊心的伤口淤青瞬时暴露在我眼前,我的心猛然揪到了一起。
      “蓝酒!”蓝忘机登时握紧衣袖,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语气有些重。
      “我我我——叫什么啊,我就在这。”我按耐下鼻腔与胸膛中的酸楚,伸手抢回药,自顾自把手中的药倒在他伤口上。
      “你......呃......”蓝忘机浑身一颤,咬着牙关忍了这痛。

      我当然知道蓝忘机不上药以及刚刚要说什么,我红着眼眶,拧开另一罐药,指尖沾药,伸手就要涂上去,闷闷道:“蓝湛,魏婴说得对,你就是个小古板。现在就当我是个医者,眼下无性别之分。”
      “你......”蓝忘机胸口起伏,眼眸深沉的看着眼前人。
      “又怎么了?”我轻轻吸了下鼻子,手下没停,继续涂着药,“蓝湛,怎么旁事你都那么明理练达,到自己身上就那么迟钝不在意。眼下你的腿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膏药碰到了哪,头顶蓝忘机闷哼了一声。
      我轻轻蜷缩了手指,柔声道:“没办法,忍着点吧。”说着我手下动作变得轻柔缓和,头轻轻低下靠近伤口,嘴里轻轻呼出气吹着,想着这样可以减轻一些疼痛。

      可是,蓝忘机的注意力从来都不在这伤口上。
      他静静地望着,衣衫下的手紧紧的攥拳。
      突然,我的手腕被一股力攥着,我不由得停下来,抬头看着,皱着眉说:“怎么了?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蓝忘机不动,手上的力丝毫不减。我试着抽出手腕,却抽不出来,说道:“蓝湛,你怎么突然......你弄疼我了。”

      直到魏无羡的声音从一旁远处传来,蓝忘机才松开手,并且站了起来背着我望向别处。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腕,默默念叨着:“什么情况啊?”

      休息片刻后,我们又行了一段路,到了一片树木丛生,藤蔓缠绕之地。王灵娇一副娇纵高傲的模样,让我们停下,替温晁找洞口。大家虽是心有不满,但也只能四处散开,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搜索。
      我觉得站在原地也很无趣,便离开蓝忘机身边,小范围的随意溜达溜达,想着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好看的石头叶子之类的。
      走着走着,就走到魏无羡与江澄附近,还没等我开口打招呼,就听到他俩头挨着头声音不算小的念叨着。

      “原先不过是温晁正室的一名侍女,因为有几分姿色,跟温晁眉来眼去,混上了床。本事没有,倒是会狗仗人势。”江澄一脸不屑道。
      魏无羡一副明了的样子轻轻摇头,“唔,原来就是个爬床的侍女,怪不得和温氏家仆一样,只拿烙铁,不佩剑。”
      我一愣,看着他们:“混上了床?”
      “!!!”只见魏无羡和江澄身形一顿,缓慢僵硬的转身。看到是我,这才面色有些缓和,魏无羡松口气:“啊——是阿忧啊......”
      “嗯,怎么了?”我疑惑的眨了下眼,“你们说,混上了床?为什么是混上了床?”
      “......”江澄和魏无羡面面相觑,嗓子一噎。
      “?”见他们不说话,我内心更好奇了,怎么都是好兄弟,也不给我分享一下八卦。
      魏无羡轻叹着摆摆手:“这......无非就是借此可以......呃,得到好处?”
      “啊——”我似懂非懂,“那...混上床很厉害吗?可以,平步青云的那种?”
      “......”江澄一脸懵的看着我,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呃......”魏无羡把话吞回了嗓子里,“你不知道?”
      “我......”我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书上没说过。”
      “你不是看过话本,话本也没见过?”
      “......没有。”我轻轻叹气,也就小时候偷看过民间小话本画册,但也都是些神话故事武侠斗争之类的。
      魏无羡一拍掌:“洞房花烛你可知?”
      我点头:“这个见过,话本里好像提过一嘴,不就是吹灭蜡烛睡觉吗?”
      兴许是想到什么,魏无羡有些尴尬地笑着:“和那个差不多~”

      我了然的点点头,琢磨了一番,我又出声:“那......爬床又是什么?”
      “......”
      “莫不是温晁的床榻很高?需要爬才能上去?那温晁每天睡觉还要爬才能上去吗?”说完我就察觉有一丝不对劲,细细想来,怎么感觉像是应该再说,婚嫁结为道侣的事情,可是我只听过八抬大轿,从未听过混上床爬床之类的才能结为道侣之事啊?
      “噗嗤--”魏无羡没忍住笑了出来,一旁江澄压着嘴角,也最终破功笑起来。
      “怎么,这很好笑吗?”我无语凝噎,“好像确实。就温晁那个个子,住那么高,也真是难为他了。”
      魏无羡突然眼睛一亮,有些狡黠地冲我一笑:“阿忧啊,这个呢,我与江澄不方便说,不过呢,你可以问问蓝湛。”
      我有些惊讶:“蓝湛知道?”
      魏无羡肯定地点点头,揉了揉被江澄捶了一下的肩膀,笑道:“那必须啊!他不仅知道这个,肯定也知道巫山云雨,颠鸾倒凤啊!”
      “啊?”奇怪的知识增加了,“什么凤?”
      魏无羡好像成功得逞一般,勾唇一笑就要继续说,江澄一把扯住他,微红着脸,翻了个白眼:“魏无羡!你知不知羞啊!”随即看向我,“阿忧!他在乱说一气,你别听他的!说话没谱没把门的。”
      我随意点头应付一下,但是心里已经默默的想好要去问蓝忘机了。这大概就是神奇的求知欲吧。

      魏无羡嘟了下嘴:“哎,这有什么的,不是迟早都要知......”
      “喂,你们在干什么呢!温公子是来让你们找洞口的,不是让你们来说悄悄话的!”王灵娇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魏无羡要说的话。我看了一眼正瞪着我们三个的王灵娇,她看见我看她,毫不客气的又瞪了我一眼。

      正在此时,前方有个弟子高兴喊道,“找到了!”我们三个惊讶的一对视。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周围的数根藤蔓交织遮住洞口,漆黑阴森,洞口不知伸往何处,只觉一股冷气扑面。我们举着火把走了进去,那洞里幽暗空冷,洞顶还偶有几只蝙蝠,更显得阴森湿冷。
      路渐渐变得有些狭窄,后面有个人差点摔倒,惹得温晁心惊肉跳不由得破口大骂。
      我倒是没兴趣观战,随着蓝忘机继续向前,直到蓝忘机突然停下。
      我举着火把到他身旁,惊异道:“没路了?”蓝忘机望着底下,一片黑暗,深不见底。不一会,众人都赶了过来。
      温晁脸上倒是没有气馁,反而一副兴奋的样子:“肯定就是这里!快!你们都下去!”
      魏无羡听到这温晁的话,一副不可理喻的口气,说:“这洞口深不见底,搞不清楚里面是什么妖兽,你不说清楚我们要怎么下去......啊!!!”魏无羡话音还未落,就突然从我身旁,跌落了下去。
      “魏婴!”我大吃一惊,瞥见了温晁刚要收回去的脚,顺势狠狠地剜了一眼温晁,毫不犹豫就往下一跳,也是瞬间便融入进了这深不见底的洞里。

      刚刚落地,我就看到几步远处躺在地上的魏无羡,连忙上前扶起他,问:“可有事?!”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落地的声音,看过去,是蓝忘机,金子轩等人。
      “没事~”魏无羡轻松的笑着站起来。
      打量了一番,见他还能谈笑风生,行动也没有什么不便,便松开了手,望向旁侧的蓝忘机,眼神询问着他,他还有脚伤,怎么能这样下来。蓝忘机自是知晓我的意思,轻轻摇摇头。

      还未等蓝忘机等人开口说话,魏无羡揉了揉肩膀,看着江澄一笑:“你们也被踹下来了?”
      江澄如往常一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但又有些担忧地说:“滚。我是怕你被妖兽给吞了,丢我江氏的人!”
      魏无羡怎么会听不出来江澄这副死鸭子嘴硬的关心,轻轻笑了声,又转头看向金子轩:“嗷~他们也就算了?你不会也是?”
      金子轩抬头扫了一眼,愤恨道:“与其看上面那对狗男女,不如下来同妖兽决一死战。”
      魏无羡点头极其赞同:“那倒是。”

      我轻轻歪头,看向蓝忘机,蓝忘机感受到我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蓝湛,问你个问题。”
      蓝忘机点头,示意我问。
      我踌躇了一下,讨好的笑了一下:“他们说的狗男女,是什么?”
      “......”蓝忘机面无表情。
      “啊......”我了然的点头,“原来你也不知道啊?”还未等蓝忘机张口要说话,我把先前的疑惑问了出来,“那,混上床是什么?爬床又是什么?还有,呃......什么云雨什么凤,又是什么?”
      “!!!”蓝忘机微微睁大了眼,像是被我的话震惊道,“你从哪听的?”
      “嗷。”我轻轻歪头,“魏婴告诉我的,他说你一定知道。”
      “......”蓝忘机面色一沉,扭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魏无羡的后脑勺,像是要盯个大窟窿出来,前方的魏无羡像是感应到了蓝忘机的目光,还回头,笑着挥了挥手。

      见蓝忘机迟迟不回答,我刚要追问,上面就传来了温晁喊话的声音:“喂!底下可有异常?”能主动下来的人,自然是没有人想搭理他,鸦雀无声。
      见没人回答,温晁脾气渐渐暴躁了起来,喊话声音也越来越大:“喂!你们都死绝了吗!?”
      我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场景很好笑,笑着摇了下头,也不管周围的人要干什么了,看了看四周,前方好像还有路,就继续动身向前走了。众人也纷纷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只剩下温晁还在上面叫骂着。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们就来到了一片水潭之前,已然是走到尽头,无路可走了。只见眼前的水潭中还有几块巨石漂浮着,场景着实诡异。
      魏无羡轻轻蹙眉,侧耳倾听,片刻道:“你们听。这回声,我们离外面恐怕有百丈之远。”
      我点点头,没想到竟然走了那么远,突然,一阵心悸,我咬住了下唇,防止会突如其来闷哼一声。
      身旁蓝忘机紧盯着水潭中央,突然道:“有异象。”
      魏无羡听了立刻单手结明火符,打向水潭中央,照亮了水面。

      只见面前的水潭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偶尔会泛起几圈波纹。就在这个时候,温氏众人来到了。
      “公子,没路了。”王灵娇缠着温晁的胳膊,旁边一个温氏弟子行礼说着。
      温晁眉关紧锁,毅然道:“不可能!继续搜!仔细的搜!”
      “是!”温氏弟子应声就要散开去搜索。
      感觉这样肯定会很慢,温晁又出声:“你们几个,找个人吊起来放点血,把那东西引出来。”
      “胡闹!”温晁刚说完,金子轩就皱眉怒斥,“你用肉身鲜血引妖兽,岂不是让我们去送死!”
      温晁被有人突然站出来质疑反驳感到很不爽:“怎么?!金大公子这是想以身试法,给我们做个表率?”
      “你!”金子轩被呛了声,握紧拳头。
      “公子!”绵绵立刻拦住了金子轩,金子轩这才想起先前的事,便忍了下来。

      温晁身旁的王灵娇自是目睹了全过程,不屑地扫了我们一圈,目光突然定在我身上,不怀好意一笑,拉了拉温晁,伸手指着我,矫揉造作道:“温公子~我看,就她吧。”

      我冷着脸,一动不动地盯着王灵娇,她突然一打哆嗦,想要收回手,但还是坚持指着我。
      温晁被王灵娇的声音喊得心花怒放,顺着手指看过来,与我一对视,登时面上表情僵了几分,磕磕巴巴道:“她......”眼珠一转,“娇娇,不如,我们换个人吧?”
      王灵娇嘟着嘴皱眉:“为什么!难道你觉得她长得好看,你舍不得!”
      “哎,娇娇......”温晁琢磨着,他可还没有把蓝无忧搞到手,怎么能这样让她......不行,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拍了拍王灵娇的手,安慰道,“娇娇啊,她可是蓝三小姐,看在面子上也要给个几分情面,对不对?除了她,谁都行,好不好?”

      王灵娇也不是太傻,知道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她也知道自己何时撒娇才能长久,嘟囔了几声,又恶狠狠地看向刚刚的绵绵:“那就她吧!”
      温晁看过去,面上又是一僵,这个女修也有几分姿色,自己还没得手,哎。温晁一咬牙关:“要不,再换个人吧?”
      “温公子~!”王灵娇头靠着温晁胸膛,撒着娇,“您就是舍不得!您肯定不喜欢娇娇了!娇娇选一个您拒绝一个,您说吧,是不是要娇娇您才愿意!”说完,王灵娇一副伤心难过,欲哭还休的样子。

      温晁见状,顿时心软了几分,不就是一个女修,好歹不是蓝无忧,没了就没了吧,立刻搂着王灵娇:“胡说!我对你一片真心,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呀!娇娇说了算!”话音刚落,周围的温氏弟子就要围过来,绑走绵绵。

      眼见温氏弟子靠近过来,我立刻拉着绵绵的手臂,挡在了她身前。与此同时,金子轩和蓝忘机挡在了我们面前,岿然不动。
      温晁轻轻眯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啊,还是想英雄救美啊?”遂又把目光看向我,眼神中多了些怒火,“蓝无忧?我刚刚还替你说了情,你现在是想打我的脸吗?!”
      “够了没有!”金子轩率先出声呵斥道,“你用旁人做肉垫还不够,现在还要用活人的鲜血来当诱饵!”
      “又是要造反呀?”温晁松开了搂着王灵娇的手,拿着鞭子走过来,站在金子轩一步远的面前,瞪着眼,“我警告你,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现在立刻马上自己动手,要么把这丫头给我绑了,要么把她绑了,不然的话......”扫视一圈,“你们来的几大家族的人,都不用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我们依旧不动。为首的金子轩蓝忘机依旧狠狠的瞪着温晁。就在这时,一旁有几位怕死的金氏弟子动手了,先是有人想要不动声色从一旁偷袭我,被我发觉,一脚踹开,便作罢,又是有人瞅准时机就向我身后的绵绵扑过来。蓝忘机侧身同金子轩将那几人轻松击退。
      我默默的看着蓝忘机动手,心里莫名的情绪闪过,刚刚都有人要抓我,你都不动,怎么到了旁人你就动手了。垂眸暗自咬着唇,不爽,真的不爽。
      金子轩一副可耻的样子痛斥:“兰陵金氏有你们这样的门生,真是可耻!”
      温晁见状,后退了几步,目光不善,大喊:“反了反了!给我上!”
      四周的温氏弟子,立刻蜂拥而上,厮打起来。

      我身旁的蓝忘机单手制服一个弟子,反手就夺来佩剑扔给我,我假装没看见,并没有接过来,从一旁缴了另一个弟子的剑,抵挡着温氏的攻击。
      蓝忘机一怔愣,轻蹙眉,也没有问,转身便投身于战斗中了。

      “要我再说一遍吗?仗家势欺人,为非作歹之徒,统统该杀。”抬头看到魏无羡拿着把夺来的剑,冲着前方的温晁说着,我一愣,这句话不是......
      “不光要杀,还要斩其头颅,是制造万人唾沫,惊醒后世,听明白了吗!”
      我微微一笑,闪身躲过攻击,挥剑震开几人,便到了魏无羡附近。

      温晁被这番话气的浑身发抖,怒瞪魏无羡,大喊:“你竟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狗屁不通的胡言乱语!!”
      话说完,我就轻轻笑出了声,就见温晁身旁的温逐流都不忍直视的摇了头。
      我一脚踹开一名温氏弟子,转身就走到了魏无羡身旁,冲他一点头,魏无羡挑眉,扭头看向温晁:“温晁,你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不等温晁回答,又自顾自的说着,“这可是你们家《温门菁华录》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可是你们本家开宗立祖的--大大大名士温卯说的。你竟然说你的老祖宗!好!好极了!特别好!”说着还拍了拍手,“对了。”魏无羡轻轻蹙眉,假装思索,“辱骂名士是什么罪名啊。”
      我轻轻一笑,接道:“格杀勿论。”
      “啊对对对!”魏无羡打了个响指,虽是笑着但是目光中没有丁点笑意的看向温晁,冷言道,“很好,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温晁真是气极,怒喊:“魏无羡!”说着就拔剑冲过来,离开了温逐流对他的保护区域。
      眼见温晁自己竟然主动跑走,温逐流皱眉也要拔剑跟过来,我立刻提剑,同赶来的江澄挡了他的攻击。

      那边温晁自然是打不过魏无羡,反而被魏无羡一把挑掉佩剑,瞬间剑架在脖子上被魏无羡挟持着,飞身到湖中的一块巨石之上。
      “都别动!”魏无羡高声冲我们喊着,“再动,当心我给你们这位温公子,放放血!”
      “你住手!放开他!”王灵娇立刻站出来喊着。
      “别、别、别动!听魏公子的!”温晁被架在脖颈的剑吓住了,立刻出声看向温情。

      温情轻轻叹气,看向魏无羡,严肃道:“魏无羡,你别轻举妄动。”说着,扭头看向还在执剑相对的温氏弟子,“大家都放下武器。”这时,众温氏弟子才放下手,众人见状也松懈了半分。
      魏无羡一眼瞥到温逐流想要趁机乱来,立刻阻止:“化丹手,你也别动!你是知道你们家家主的脾气的,你主子现在在我手里,他要是流一滴血的话,这里所有人在内,包括你,一个都别想活!”
      温逐流这才松了握剑的手,我也暗自松口气,看向魏无羡。
      突然——
      不对劲,极其不对劲。我皱着眉,内心的诡异感觉加重,我望向那深不可测的黑潭。
      魏无羡感觉面前的场景在晃动,看向江澄:“江澄,地震了?”
      江澄一惊,要是地震,他们所有人都在这地下,非死不可,可是......仔细看了看,心惊胆战地冲魏无羡喊道:“不是!是你脚下的东西在动!”
      江澄的话音刚落,伴随着冲出水面的声音,一只巨大的妖兽便从水里伸出了脖子,双眸黝黑,恶狠狠地望着我们。

      我正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身旁一直盯着妖兽的眼的的蓝忘机突然出声:“噤声。”
      我轻蹙眉,看向那妖兽,难道......
      像是解释我心中猜想一样,蓝忘机又轻声说:“它视力不好,不出声就不会攻击我们。”
      听到蓝忘机的话,我们全部屏息凝视,静静地看着那妖兽,防止它突然有什么动作。我们安静了之后,只见那妖兽瞬间变了个方向,转脖探头靠近魏无羡与温晁,魏无羡紧紧地捂住温晁的嘴,防止他又有什么幺蛾子,突然出声。
      可是温晁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早就吓得心理崩溃,更何况这妖兽又靠的离他们如此之近,见魏无羡手下稍有几分松懈,便立刻挣开,大喊着:“温逐流救我啊!”
      该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暗自腹诽到,立刻握好手中的剑。

      因着温晁这一嗓子,那妖兽立刻像发了疯一样的怒吼着向我们攻击,魏无羡伸手将温晁甩向岸上,自己飞身躲过妖兽的攻击也来到了岸上。
      岸上人群立刻乱成一团。越是乱,声音越嘈杂,这妖兽越是兴奋,攻击越强。此刻倒也没有内讧,众人倒是齐心协力,一起合力共同抵抗妖兽的攻击。我握紧了一把剑,因刚刚妖兽突然袭击,我同蓝忘机分开的有些远,念着他的腿伤,看向他的位置,刚要过去帮忙,突然察觉身后有人,立刻回身反手一剑格挡,只听‘咚’的一声,一柄烙铁落地。
      我瞬间抬起目光看向面上惊慌失措的王灵娇,只见她手足无措,颤颤巍巍,像是被我不善的目光吓到了:“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呵。我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要去帮蓝忘机。可是人太多了,场面也是一片混乱,人群惊呼叫喊声,又混杂着剑影火光,堪比一锅乱炖。我侧身躲过一个手无寸铁抱头乱窜的弟子,再次看向蓝忘机所在处,提了剑刚要走,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救命啊!”
      我被突然惊到,立刻回头,就见刚刚还一脸惊慌的王灵娇此刻正拿着烙铁,靠近被两名温氏弟子押着的绵绵,毫不犹豫,立刻把手中的剑一掷,瞬时刺入了押着绵绵的一名温氏弟子的肩膀,而同我手中的剑一起飞出的,是几步远处的魏无羡射出的剑,刚好刺伤了王灵娇和另一名弟子。原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可谁知道那王灵娇还是不死心,被伤疼的后退了几步,捂着肩膀用尽全力一扔手中的烙铁,烙铁直直的向绵绵飞去。眼见那绵绵早就吓得失机,面目呆滞地看着向自己飞来的烙铁。

      我睁大了眼:“小心!”说着就跃起身伸着手,想要去抓住那烙铁,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就在刹那间,撞上了不知道谁的胸膛,一阵刺骨的痛从左腕间传来,还伴有一丝焦糊的味道。
      “啊呃......”我咬紧牙关,硬生生的咽下痛楚,同时一声闷哼也传了过来,我咬着唇,扭头看去,只见那魏无羡不知何时跳了出来,也是要替绵绵挡住了烙铁,只是好巧不巧,那烙铁的三分之一印在我的左腕外侧,另外不到三分之二恰好烙在了他的胸膛。

      该死!伴随着疼痛与懊悔,我眼中怒火拔高,立刻站起身到王灵娇身旁抬脚一踹,毫无防备的王灵娇直接被踹飞几丈,‘轰’的砸在石壁上,口吐鲜血。
      “娇娇!”瞧见这一幕的温晁立刻出声派人救她,生怕她就这样死了。
      我也不想看她第二眼,攥紧拳,看向半躺在地上的魏无羡,略有些焦急地问:“可还好!”
      魏无羡捂着胸口站起身,惨白着脸冲我一笑:“没事。倒是阿忧你......”他说着,脸色疼惜起来,“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那么猛干什么啊,你的手怎么样?!”我疼得攥着拳,感觉指甲都要陷进肉里,可是魏无羡一定更疼,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转身面向石壁,深呼吸了几口,运转着灵力,试图缓解疼痛。我都没敢去看,定是惨不忍睹。

      众人此刻正继续同妖兽厮杀,可是这并不是个解决办法,眼见那妖兽好像对火敏感,立刻将火把扔去,准备撤离。
      魏无羡伸手扔了火把,扭头冲我们喊道:“阿忧蓝湛江澄,撤出去!回洞口!”无视蓝忘机的目光,我拾起掉落在地的火把随手向那妖兽一扔,便转身要撤走。
      我们到了那洞口,才发现不对劲,上去的绳索被砍断,洞口也被掩埋,连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

      “无耻狗贼!”金子轩怒扔手中的半截绳索,“他们把绳索都砍断了!”
      江澄皱着眉拉着脸:“那对狗男女!他们当真做得出来!”
      “上不去也没关系,我父亲母亲会来找我的。”一个弟子开朗地说着,“他们听说了这件事,肯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另一个弟子却叹道:“他们还以为我们在岐山受教化,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再说,温家的人走了以后,必然不会说实话。”
      这番话说出来,倒是事实,令在场的人都心凉了几分。

      我正低头轻轻呼气缓解疼痛,突然握紧的拳头被蓝忘机一把攥住。
      “嘶——”被抓起的胳膊,刚好带动了伤口的刺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扭头看向蓝忘机,只见他面色微愠,语气有些急促:“你!为何如此莽撞!”
      我委屈的撇着嘴:“我......我也没想到......”蓝忘机没说话,只是目光冰冷的看着我,握着我拳头的手僵持了片刻,目光才从我脸上挪到伤口上,我也看了过去。腕间的白衣早就焦黑破烂一片,还混杂着干涸暗红的血迹,那伤口不大不小,快占了腕间皮肤的一半,焦黑的皮肤能隐约看出岐山花纹的样式。由于这过于醒目的伤口,我转开了目光,想要缩回手,却碍于蓝忘机紧握我的手而不动。
      突然,蓝忘机听不清情绪的开口:“你总是这样。”
      “!!!”我的心猛然一慌,立刻扭头看过去,可是蓝忘机只是垂眸,并没有看我,轻轻松开了我的手,转身,避开我的目光。
      我轻轻张开嘴,欲言又止,看着蓝忘机淡漠的侧脸,一股不知从何处来的难过以及疼痛带来的痛楚,全部涌上来。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哑着嗓子,带着哭腔,“我不过是觉得你还挺在意她的,而且她是个女孩子,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吸了吸鼻子,“再说了,你刚刚都不、都不帮我。”

      蓝忘机身形顿住,扭头望向我。
      我右手揉着眼,红着鼻尖:“方才旁人要抓我,你都不帮我......他们要抓绵绵,你就帮她挡...”说完我也不看他,转身背对着他,轻轻抬头,要压回眼泪,轻轻的呼气,吸着鼻子。
      “我......”一噎,蓝忘机本来就不会说话,更不会解释,只能垂眸,掩在衣袖中的手,慢慢攥紧,手背青筋隐约可见。

      前方的魏无羡看大家兴致不高,陷入死气沉沉的氛围,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烙印,伸手拍了拍江澄的肩膀,轻松道:“江澄,你想不想吃肉?我这有块熟肉你吃不吃?”
      江澄自然是知道魏无羡说的什么,立刻翻了个白眼:”你滚,烙铁烫不死你!”
      还没等魏无羡回头要同我说几句话,一旁的绵绵原本就手足无措,听到魏无羡的话哭得更厉害了,扑通跪地,手无措的绞着裙子,抽噎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魏无羡本就对女孩子的眼泪没办法,蹲下身平视着绵绵:“绵绵,你别哭啊,被烫的是我和阿忧,又不是你,总不能还让我哄你吧。我可是很痛的,麻烦你哄哄我好不好?”
      绵绵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我的手,又看了一眼魏无羡的伤口,反而哭得更厉害了,魏无羡的安慰丝毫不起作用。
      魏无羡无法,扭头求助:“哎呀!江澄你快哄哄绵绵啊。”
      江澄伸手指着自己,瞪着眼:“人又不是我弄哭的。”
      我从未见过哪家修士哭得如此......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上去安抚一下她,可是看魏无羡都没法安慰好,我可能也不行吧......
      收了情绪,扭头看向蓝忘机,闷闷地问:“你不去安慰一下她吗?”
      “?”蓝忘机不复刚刚那般冷漠,扭头看着我,带着不解与疑惑。
      我定了定心神:“我是说,你不去安慰一下绵绵吗?”
      “我为何要去?”蓝忘机深深的疑惑与诧异。
      “嗯......”我看了一眼绵绵,低头沉沉地说,“我又不会安慰她。更何况你不是挺在意的吗,你又是女修欣赏的对象,你去肯定有用啊。”
      “......”蓝忘机一言不发,皱眉盯着我,视线又划到我的手腕,说道,“方才......我以为你可以。”说着又径自离开了。
      “......”我一愣,不知道要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江澄注意到了蓝忘机,出声喊道:“蓝二公子,你去哪里?那条妖兽还在潭中守着呢!”
      蓝忘机回身:“回谭,有办法离开。”
      听到这句话,绵绵也不再哭了,花着脸望向蓝忘机。
      我无语凝噎,在心里冲蓝忘机竖了大拇指。

      “什么办法?”魏无羡连忙问。
      “潭有枫叶。”
      看似无头无脑的一句话,可是回想起刚刚与妖兽搏斗之时,潭面漂着几片枫叶,瞬间明了,我立刻想通了。
      魏无羡瞬间被这句话点通:“对了!潭中有枫叶,洞中却没有,说明黑潭底部有出口与外界溪水相连,所以才从那个地方把枫叶引了进来!”
      江澄皱眉:“可是我们怎么知道那个洞够不够大、能不能钻入?万一很小,只是条缝又怎么办?”
      金子轩也皱眉补充道:“而且那只妖兽还受在洞里不肯离去。”
      我略微沉思他二人的话,倒也是在理。
      魏无羡摆摆手:“我说,有办法就动起来吧?总比干坐在这里等爹妈救强。”
      说的也是,况且,不是每个人都有爹妈来救的,不是吗?
      我轻轻叹气,抬头看向还在说着的魏无羡:“它守着又如何,把它引出去不就得了......嘶——”魏无羡说着还挥动了手臂,却不小心扯到伤口,冷吸一口气。

      等了片刻,我们又回到黑潭岸边,魏无羡向一个角落扔出一只火把,那妖兽被火把落地的声响以及火光吸引过去,江澄便趁机从一侧猫着腰过去,无声无息的潜入水中。
      哇——我被江澄的水性惊得由衷佩服,入水丝毫不见水花波纹,连涟漪都在入水后消失,实在是太厉害了。
      虽说我以前爱去后山溪涧玩水摸鱼,可是......水性是真不怎么样。我偷摸想着,越想越觉得,不愧是云梦的人,依水而居,水性都这样出彩。

      片刻之后,那妖兽像是要靠近火把看一看虚实,却被火焰烫到,从鼻孔里恼怒的喷出了两道水汽,霎时吹灭了火把。而就在此刻,江澄从水里浮了出来。
      我心里一紧,只见身旁的魏无羡立刻冲了出去,咬破手指,画了引火符,一掌拍到地上,掌心刚离地,一道半人高的火焰就窜出,立刻重新吸引了妖兽的注意力。江澄也趁机从水里出来,随意伸手糊了把脸,喊道:“潭底有洞,不小!”
      魏无羡立刻喊着:“不小是多小?”
      “一次能过五六个!”
      趁着妖兽被火吸引,魏无羡扭头看向我们,喊道:“各位听好!紧跟江澄下水入洞!没受伤的带上受伤的,会水的带上不会水的,一次能过五六个谁都不要抢,现在,下水!”

      眼见火就要熄灭,魏无羡立刻又是一掌拍地,更热烈的一簇火焰生起,那妖兽被这火焰激怒,拖着笨重的身躯爬过来。
      江澄一咬牙,催促道:“快点快点!”随即扭头看向魏无羡,“你快过来!”
      魏无羡点点头:“马上就来!”
      我站在岸边想着怎么憋气,结果不知谁从一旁推了我一把,原本就有些心猿意马,这不轻不重的一推反而让我失了重心,扑倒在一旁,手划到了一块石头上,手心猛地一阵痛,血迹随着水蔓延开来,另一边被水纹拂过的左手腕也在暗自作痛。

      我咬着牙,心瞬间提到嗓子里,看着这水里逐渐晕开的血迹,不好!
      果不其然,血远比火焰更有吸引力。那妖兽瞬间被血腥味吸引,嚎叫着甩着尾巴,张开獠牙就要过来,我立刻起身,心下一片慌乱,这要怎么办!
      身后的蓝忘机不知道何时离开去帮魏无羡,我只能看到他因着这妖兽又伤了脚。我后退到一片空地,不顾手疼,摸上腰封间放的先前行路时无聊,捡的几片尖叶拧在一起做成的飞镖,原本是想自保,对付温家人的,可现在......
      我拿了出来,又从怀中摸出了安魄笛,内心估摸着年华阮与安魄笛哪一个好用。想着大家还未完全撤离,我收了笛子,抬手准备化出阮咸。
      见大家几乎都下水了之后,我定了定神,左手捏着叶子,覆上灵力,瞅准那妖兽伸头露出的眼就掷了出去,虽说这叶小,妖兽体积庞大,可是刺中眼睛也算是能扰乱一点。
      刺入眼中,妖兽嚎叫着,尾巴不停的击打着水面,头转向我所在的方向,就是这个时候!我顾不上双手都受伤,运转灵力把锦囊袋中的年华阮幻化出来。
      年华阮不比安魄笛,我虽吹不好笛子,可是弹奏阮咸确实是一把好手。阮咸乐曲多用来超度亡灵,引诱邪祟。可我曾无意中习得一曲,威力之大,对心怀杂念之人可扰乱其心神,对邪祟妖物,可使其心智大乱。
      我奏着乐曲,声音撞到墙壁自是有些回声,令那妖兽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攻击着,不再专注于魏无羡与蓝忘机。

      魏无羡暗自说了句这蓝家两个人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还不走,一边架起蓝忘机一边有些担忧的冲我喊:“阿忧,快过来!”
      另一边的江澄扶着最后一个人,焦急地大喊:“魏无羡!”
      魏无羡头也不回喊道:“江澄带人来救我们!”
      江澄一咬牙:“魏无羡!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立刻收了阮咸,跟着魏无羡和蓝忘机躲在一处石壁后的洞中。

      没了声音没了动静,那妖兽这才鼻孔出着气慢慢地踏着笨拙的脚步回了潭中。
      我们三个人大气不敢出,靠着墙壁,直到那妖兽慢慢消失,没了任何动静。我这才松口气。

      半晌,魏无羡扭头向外面看了看,这才长舒一口气:“没事了,那个怪物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封在潭底了。”
      听到这句话,蓝忘机紧绷的神情这才略有些放松,贴近墙壁,微微放松了一点坚持到现在的腿。
      我咬紧牙关,紧靠墙壁,自从打出叶子所制暗器,神经就一直紧绷着,也没顾得上手上的伤,现在略微放松,两处灼骨的刺痛,逐渐蔓延开来。

      魏无羡无意中看向我,心头一跳,登时扫视了我一眼,目光直视我,有些担忧的问:“阿忧,你怎么了?”听到魏无羡的声音,蓝忘机也看了过来,目光扫过染了血迹的衣服,猛然蹙眉望向我背在身后的手。
      我叹口气,拿出背在身后的右手,此刻还仍有血珠顺着指缝划到指尖滴落,一道可怖的伤口斜在掌心中央,伤口边缘外翻着,因泡了潭水还略有些发白。
      魏无羡一惊,下意识地又看了眼被烙铁烫伤的伤口,焦急地问:“怎么会这样?”
      我低着头,闷闷道:“抱歉,刚刚全是因为我受了伤,才害得这妖兽暴走。”
      魏无羡瞬间明白:“所以你才没走?”

      我垂眸长出一口气,靠着石壁坐在地上。
      魏无羡扶着蓝忘机也坐了下来。突然魏无羡猛地一拍头:“啊!你们等我一会儿!”说着就跑走了。
      我眨眨眼看向他的背影,魏婴这又要干什么?还没等我出声询问蓝忘机,就见他冷着脸看着我,冲我伸手。
      “?”我有些怔愣地看向他,迟疑了片刻,有些不知所云,难道是要仔细看我伤口吗?我抿着嘴,将手递过去,等着蓝忘机再批评几句。
      哪知蓝忘机只是看了我手心伤口一眼,另一只手从腰封中拿出面纱,面纱浸了水已经湿透,蓝忘机皱眉,又摸了摸身上,可是除了这一方纱巾,先前的草药也都被我给他涂在腿上用光了。
      我倒是对蓝忘机还能拿出这面纱诧异,我原以为温晁已经搜身全部拿走了,没想到,他竟还有一条。
      这面纱是由天蚕丝所织,清凉透气,看他的样子是要给我包扎伤口,我伸着手,轻声问:“怎么了?”
      蓝忘机摇摇头,‘嘶——’,面纱便一分为二,他微微低着头,无声地给我包扎着伤口,冰凉的指尖偶尔碰到我的手,我放慢了呼吸,静静的看着那纤长手指包扎打结,心里泛过层层波纹。
      “呃......”打结需紧,从而疼得让我忍不住出声。
      蓝忘机的手不易察觉的微颤了一下,停顿一下就继续包扎:“忍一下。”我咬着下唇,别过头忍着。
      待包扎好右手之后,蓝忘机又轻轻颌首,示意我把左手拿过来。
      我叹口气,将左手腕伸过去。蓝忘机闷头不说话的继续包扎着,眼帘垂下一片阴影,让我不知他的心情。
      全部包扎好之后,蓝忘机坐回了身子,我看着他,刚要出声,就见魏无羡抱着一堆树枝回来了,向地下一扔,摘掉树叶,简单的当成木板,蹲在蓝忘机身前,准备要固定他的腿。
      我心下微微安定,幸好有魏婴。

      魏无羡把树枝固定在蓝忘机腿周围,抬头问:“有没有绳子之类的啊?”还没等我们回答,他看着蓝忘机的抹额,一笑,“我看你这抹额就不错!”话音刚落便一把扯掉毫无防备的蓝忘机的抹额。让我们俩都是一愣。
      “你!”蓝忘机因这突发一事睁大了眼。
      “我什么我呀,这种关键时刻就别再计较这些了。能有你的腿重要吗你这个人真是......忍一忍啊。”魏无羡手法极其利索的绑好木棍,打着结,还似是责怪的看了一眼蓝忘机。蓝忘机大概是被气到了,一言不发。
      我吞了口口水,觉得还是出声提醒一下:“魏婴。”
      “嗯?”魏无羡打好结还得意的欣赏了一下,才抬头看向我。
      我看了一眼面若寒霜的蓝忘机,又看向魏无羡,出声解释:“抹额乃重要之物,不可乱用。”
      “哎呀,这不是找不到别的绳子固定嘛~再说了,这也不叫乱用对吧?”魏无羡无所谓的摆摆手,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皱着脸捂着伤口,突然眼睛一亮,从衣服里摸出了一小包草药。抬头看了一眼蓝忘机,得想办法把蓝湛的瘀血逼出来。想着,魏无羡就道:“来,脱吧。”
      蓝忘机眉头紧蹙:“脱什么?”我也是一愣。
      “还能脱什么,脱衣服啊!”说着魏无羡就解开了腰封,褪去了外衣,身上着一身红色中衣,边抖衣服边说,“在潭里泡了那么久,你不难受吗?脱下来,我给你烤,快脱啊!”说着转向我,一笑,“来,阿忧,你手不方便,我帮你脱。”说完,他就冲我走过来,我不知所云的看着他们。
      “魏婴!”蓝忘机脸上青白黑交错,看着魏无羡果真走过去,想要起身阻止,却因腿伤加上先前一战,急火攻心,越急躁越乏力,突然侧身歪向一旁吐出一口淤血。
      “你......”蓝忘机刚要说话又是一口血,见状魏无羡立刻折身在他胸口点穴,轻轻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好了好了,这淤血啊,吐出来就好了,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蓝忘机在吐血之后,就明白了魏无羡的意图,但依旧瞪了他一眼,带着一点愠怒:“你怎敢轻薄于她,拿她开玩笑!”
      魏无羡辩解:“哎蓝湛!我这是为了谁啊!”
      蓝忘机哑然,坐好身子:“多谢。但是,日后不可再如此!”

      魏无羡讪讪笑了一下,虽说早就感觉到蓝忘机今日有些格外火大。但现在却又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我见魏无羡突然扭头看向我,轻轻点头:“无碍,不必在意。多谢了。”
      魏无羡轻轻一笑,又看向蓝忘机,突然回想到听学时,醉酒那晚,一个猜想隐约形成。
      “.....”蓝忘机冷着脸看了我一眼。

      魏无羡伸手画了引火符,点燃了带来的那堆枯枝败叶。火光登时照亮了这个狭小的地方。魏无羡重新取出凝血草,给蓝忘机上药,见蓝忘机握紧了拳头,叹口气:“忍一忍啊,忍一忍啊。”
      突然蓝忘机止住了态度动作,反手把剩余草药按倒魏无羡胸口。
      “啊!痛,蓝湛!”魏无羡浑身一抖。这声音听得我也一个激灵。
      蓝忘机扫了他一眼:“不用客气。”
      魏无羡原本疼的还在狰狞着面目,突然傻笑:“哎嘿,蓝湛你都会调侃我了!”说着又把压在胸口的药草拿下来,敷在蓝忘机腿上,“其实我啊以前也经常受伤,每次受了伤之后呢,也照常下水在湖里面玩耍,再说了,这本来就不多了,我看你这伤口比较需要。”
      蓝忘机面色一沉,没接话,轻轻扫过我一眼,半晌才道:“既知疼痛,下次便不要莽撞。”
      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蓝忘机也在暗戳戳的说我,我看着眼前偶尔飞溅出来的几个火星,假装听不懂。
      魏无羡叹气:“你以为我想啊,我这不是没办法吗?谁知道王灵娇那个女人那么狠毒,你说绵绵一个姑娘家......”想起绵绵,魏无羡憨憨一笑,“嘿嘿长得还挺漂亮的哈,要是被那个烙铁在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这可一辈子留在脸上,多不好啊!”想起我的手腕也被烫伤,又有些疼惜的表情看向我,“哎呦,就是阿忧,你说你,英雄救美让我们男孩子来就是了,你这被烫到了以后要怎么办......”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
      蓝忘机淡淡道:“你身上这个东西,也一辈子都去不掉了。”
      我缩了缩脖子,再次假装听不懂。
      魏无羡立刻反驳:“那不一样!反正又不是在脸上。而且我是男人,哪个男人一辈子不受几次伤,留几个疤?再说了,就算这个东西一辈子去不掉,但它也代表我曾经保护过一个姑娘,而且这个姑娘,一辈子都忘不了我!”魏无羡拿起一个树枝拨弄着火堆,“这样想一下,其实还挺美好的,对不对?”说着又是一副垂头丧气,“哎呦,可是就是害得阿忧......要是我再快点,兴许就不会害得阿忧......”
      蓝忘机看了魏无羡一眼,垂眸。类似的话,不同的人。原来他们真的很像啊。

      魏无羡一扫阴骛,有些轻快道:“啊哈,这样说来,我同阿忧的烙铁印凑在一起还是一块,这样看我们也还真是有缘!”
      蓝忘机想到了什么,突然眉头一蹙,有些怒意的说道:“你也知道,她一辈子忘不了你了!”
      魏无羡被蓝忘机突然转变的情绪一吓:“你干嘛那么生气啊?”
      蓝忘机直视石壁,冷冷道:“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不要去随便撩拨别人!”
      魏无羡一挑眉:“我撩拨的又不是你......除非......”
      “除非什么?”蓝忘机厉声问道。
      “除非蓝湛你喜欢绵绵!”
      蓝忘机扭头,眼神扫了我一眼,恰好同我对视。
      我抿着嘴低下头,假装听不到,却难以掩饰内心的一丝难受。
      蓝忘机立刻看向魏无羡,顿了一下,冷言道:“不喜欢。请不要胡说八道。”
      我一愣,心间一丝雀跃。又不禁在内心呢喃道,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他可是蓝湛啊。

      魏无羡都已经做好了蓝忘机不会回答的准备,突然一喜:“哎嘿,那就当我胡说九道。哎,蓝湛,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不等蓝忘机回答,转了转眼睛,自顾自说着,“哎~要我猜啊,你说阿忧那么好,你又从小同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自然肯定看不上别人了是不是?”
      我听到这句话就愣住了,内心一瞬间的慌乱,抬头看着魏无羡,眨了眨眼,这,什么意思?这一望恰好看到蓝忘机顺着魏无羡的话,望向了我,那眼神深沉,令人猜不透。

      魏无羡顺着蓝忘机的眼神看过去,同我对视,笑笑:“毕竟阿忧你那么优秀,这世家女修,有谁能比得上你呢?”
      “我、我......”我咬住舌尖压住话语,努力平息这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跳,清了清嗓子,“我们是堂兄妹,你在说什么?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况且,你们都那么好,肯定都能找到很好的人的。”闷闷地说完,我低下头,拿着树枝摆弄着篝火,自言自语道,“而且,你说错了,我不好的,总是害蓝湛受伤,能与他成为佳偶的定是个顶顶好的人。我......我在想什么,我们是堂兄妹,他不必以我做标准的,我也......不能的。”说着说着,内心涌过一丝情绪,我闭上了眼,缓缓地睡了过去。
      我声音小,魏无羡也没听清后面说的什么,只是叹道:“哎,确实,真是可惜了,你说为什么你们是堂兄妹呢?如果不是就好了,那一定是一对载入史册的......嗯......”魏无羡眨了眨眼,半晌挤出了几个字,“神仙璧人,流传千古!”说完还觉得自己说的特别好,惋惜的摇摇头,心中划过一丝羡慕与遗憾,“哎......要是阿忧是我妹妹就好了,反正......”反正嫁给蓝湛也挺好的。如此想着,魏无羡又叹了叹气。
      蓝忘机收回眼神,只觉得内心不舒服,喃喃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说这些废话。”
      魏无羡又向蓝忘机靠近了一点:“那不是没办法吗,这个破地方就剩下我们三个倒霉人嘛~”拿树枝指了指,“你看,阿忧睡了,现在就我们两个清醒着。况且,你不跟我聊你跟谁聊啊?”魏无羡停下拨动火堆的动作,侧首看向蓝忘机,“不过话说回来,这可是蓝湛,你跟我说话最多的一次!你说咱们俩出生入死那么多次,你都不跟我说,你们蓝家的人是不是......”话未完,魏无羡立刻把话吞了回去,想了想转移话题道,”蓝湛啊,你饿不饿啊,你有没有辟过谷啊,像咱们这样不吃不喝,估计也就撑个三四天,如果还没有人来救我们的话,估计,咱们的体力精力灵力就都要衰弱了。”说着还用手中的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从姑苏到暮溪山比云梦到暮溪山要近一些,所以应该是你们家的人先来就,慢慢等。不过不用担心,就算你们家的人不来,过一两天江澄也赶回云梦了,江澄人机灵,温家的人拦不住他的。”
      蓝忘机垂眸,木然道:“等不到了。
      “云深不知处,已经烧了。”
      魏无羡小心翼翼问:“人都还在吗?你叔父,还有你哥哥。”
      “叔父重伤,兄长失踪。”
      “什么!泽芜君失踪了?”魏无羡手上一停,他猜想过云深的情况,但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地步。蓝启仁重伤,那阿忧......魏无羡皱眉又向已然睡着的人望去,一动不动的,眉头紧锁,阖上的眼帘还在不安地轻轻抖着,怕是梦中也不安宁吧。
      魏无羡叹口气,轻轻起身,把烤干的外衣给我披上。
      蓝忘机看向那蜷缩在一起的一团,心中沉静了须臾。等吧,等待中可以迎来希望与期待。等到时候,就可以出去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魏无羡又烤着中衣,翻着问道:“你冷不冷,我这衣服都烤好了。”
      没听到回话,扭头看去,蓝忘机已经靠着墙壁睡着了。
      魏无羡轻轻一笑:“终于睡了,看来亥时已到。这蓝氏令人发指的作息规律还是有用的~”说完,把中衣轻轻给蓝忘机披上,坐在火堆旁,看看这兄妹俩,又轻笑出了声,“你们两个啊......”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这才发觉身上有件黑色外衣。眼前两人一红一白,静静地坐在那。
      “醒啦?”魏无羡拨弄着火堆,笑意盈盈地看向我。
      我点点头,把外衣叠好:“多谢。”望向蓝忘机,“蓝湛,你腿伤可好些?”
      蓝忘机应该也是刚醒不久,冲我轻轻颌首。
      “你们蓝氏的作息,可真是......蓝湛前脚刚醒没多久,后脚你就睁眼。”魏无羡玩笑道,我轻轻微笑,那可不是么,每天都这样,你也会有如此规律的作息。

      “我刚刚去水里游了一圈,找不到那个洞。我担心已经被那个怪兽给堵住了。”魏无羡叹气。
      蓝忘机微微蹙眉:“你的伤不应该下水的。”
      “我没那么娇气。”魏无羡放下手中的树枝,“江澄他们呢,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我估计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你们看那妖兽像何物?”蓝忘机出声。
      “王八,大王八!”魏无羡肯定道。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有一种神物,便是如此形态。”
      魏无羡一愣:“你说的可是玄武神兽?哪有这样的神兽,一口獠牙,还吃人!”
      蓝忘机轻摇头:“假玄武。”
      我好像隐约知道了,看向他们:“我好像记得,寒潭洞之时,蓝翼前辈曾提到过,屠戮玄武。”
      魏无羡一拍手:“我想起来了!”说着看看我又看看蓝忘机,“咱们不是说好的一起行侠仗义吗。杀了这只大王八,也算闯出侠名了。”
      如此想着,便准备着手开干。

      又休息了片刻,我被两人勒令在原地等着,他们出去拾东西。没一会儿,就抱回来一堆弓箭。
      蓝忘机伸手试着长弓的弦,便坐下将所有弓弦都拆下来,魏无羡则在一旁把箭五个一绑,十个一捆。我就坐在他身旁,左手给他递着羽箭。

      过了半晌,一切都弄好之后,蓝忘机站起身,把长弦绷紧,伸手一甩,长弦直逼石壁,远处一块岩石登时碎裂开来。蓝忘机手一撤,长弦带着划破空气的嘶鸣收回。
      “弦杀术?”魏无羡叹为观止。
      蓝忘机点头:“琴有七弦,由粗到细,可即拆即合,可从内部攻破。”
      魏无羡了然的点点头:“弦杀术我有所耳闻,龟壳内束手束脚,而且你有腿伤,怕是要大打折扣。听我的。”蓝忘机自是理解,不会逞强而上,点点头。过了片刻,一切准备就绪,便准备出去同那妖兽一战。见我也要跟去,蓝忘机转身:“手还有伤,留在此地,不可妄动。”
      我一愣:“你们不也有伤,无需多虑。”
      “不同。”蓝忘机坚决摇头。
      “嗯......真的无事。更何况,比起你们,我还有安魄和年华。”我说的确实是大实话,也不知道为何,蓝湛的法器忘机琴都被收走了,可我的却没有,也不知道是那温晁大意忘记了还是什么。
      “......”蓝忘机淡淡道,“安魄和年华多是镇压度化邪祟只用,你有它们又如何?”
      我歪着头,想了想:“我笛子吹得那样难听,万一有用呢。”
      “......”见我执意要跟着,蓝忘机叮嘱了几句。

      随后按照计划,魏无羡进入龟壳内部,蓝忘机静静站在一旁,等魏无羡出现。我则是在蓝忘机身后,看着黑潭。
      那边魏无羡刚一现身,蓝忘机身形一闪,手中的弓弦就立刻飞出,缠在屠戮玄武伸出的脖子上,伸手在长弦上一弹,长弦瞬间割进皮肉,疼的这屠戮玄武不停的甩头摆尾。
      前方那魏无羡不知道手里拿的什么紧紧的插在屠戮玄武的下颌,已经穿透了。令屠戮玄武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又是不住地甩着脖子,扭动着。震得蓝忘机在岸上变了几次位置也无法完全用力,蓝忘机面色一凛,飞身站在龟壳之上,以便用尽全力。弓弦死死的缠进玄武的脖子里,现在就是看时间耗下去了。
      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腾’的捂着胸口单腿跪地,不知所措的望着魏无羡。只见魏无羡摇着头,身边突然被一团黑雾笼罩着,从那里传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那是极其刺耳的鬼叫声,像是有人在大声嚎叫,有人在阴森的狂笑着,有人却在决绝的哭喊着。

      我握了一下右手,疼痛让我拾回一丝清明,咬着牙站起身,想了片刻,立刻幻化出年华阮,高呼:“蓝湛!魏婴!凝神!”说着奏起年华阮。
      眼看那妖兽似是对这曲子有反应,虽然双手疼痛难忍,我也没停,继续奏着。眼见那屠戮玄武晃动幅度减小,突然魏无羡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瞬间从湖里岸上飞起无数的剑,全部直指那玄武,随着一声刺耳的嚎叫,瞬间所有剑都冲着它飞去。我停下弹奏,猛地吐出一口血,蓝忘机手中的弓弦也瞬间断开。魏无羡周身黑气瞬时散去,同那屠戮玄武一起落入潭中。蓝忘机飞身跳进潭中,捞起魏无羡扶着他回到岸上。我已经擦去了血迹,收好阮咸,扶着魏无羡另一只胳膊,让他靠着石壁上。只见魏无羡怀里抱着一把通身漆黑的古剑。

      我望着那剑,心下一沉,有种不太好的感觉,那剑好像有种力量,促使我伸手去碰它,我手指刚刚碰到,耳边便响起了和刚才一样的万鬼恸哭声,各种叫喊声,让我又惊又头晕目眩,立刻撤开了手,这才有些缓和。

      “魏婴!魏婴!你醒醒!”蓝忘机没注意到我的异常,伸手晃了晃魏无羡的肩膀。只见魏无羡双目紧闭的吐出一口血,缓缓醒来,双眼迷茫,呆呆地问:“死了吗?”
      蓝忘机点点头:“死了。”
      “真的死了?”魏无羡又看向我,像是印证蓝忘机的话。
      我颌首:“死了。”
      魏无羡这才呼出一口气,有些恍惚道:“刚才我听到,很多人在我耳边尖叫,把我给震晕了,不是做梦吧?”
      蓝忘机也有些疑惑刚刚的场景,摇摇头:“不是。”
      魏无羡眨眨眼:“我还能看到好多人,脸色痛苦的伸手让我救他们,喊着让我去渡......”
      “少说两句,你发烧了。”蓝忘机打断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魏无羡,伸手握住他的手,开始向他输送灵力。
      我坐在蓝忘机身旁,出神的回想起刚刚的事。
      见没人说话,魏无羡不甘寂寞,嚷道:“好无聊啊~江澄这个臭小子,怎么还不来救我啊。”说完他望向蓝忘机,“太安静了。蓝湛,不如,你唱首歌来听吧?”

      我听见这句话,也扭头看向蓝忘机,记忆中上一次听到他唱歌,好像是好久好久好久以前了。我想着,如果这次能听到蓝湛唱歌,倒真是赚了。
      魏无羡也是是随口一说,原本以为蓝忘机压根不会答应,刚看向我准备开口询问,谁知这才静默了片刻,一阵低沉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在这偶有几点火星迸起的黑暗中,悠扬的回荡起来。
      我歪着头看着蓝忘机的侧脸,被火光照的温暖而柔和,犹如一块美玉。
      听着这与记忆中不谋而合的曲子,我轻笑弯着眼眸,我的蓝二哥哥,真的是人冷心善,皎皎君子。

      魏无羡闭上眼睛:“我们这真的是一起出生入死,又大难不死了吧。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回莲花坞了。以后你们有时间一定要来莲花坞啊,我是说真的,我带你们玩......”魏无羡神志模糊,迷迷瞪瞪的问着,“好听,真好听。蓝湛,这首歌叫什么啊......”不等蓝忘机回答,魏无羡终是因发烧加上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蓝忘机垂眸,突然肩膀一沉,扭头看去,是我阖上眼靠在蓝忘机的肩膀上。
      魏婴的话,让我又想起了云深不知处...父亲,兄长,蓝湛。我所有的所最在意的不过这些。可是......我保不住,守不住。一滴泪轻轻从眼角滑落,在蓝忘机的衣衫上晕染开来。
      蓝忘机的角度看不到,只是以为我也睡着了,看了半晌,才轻轻出声。
      可是,我后来却是真的在东想西想中睡去了,同魏无羡一样,没能听到蓝忘机独自说的这句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暮溪山降屠戮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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