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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破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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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三,外头骄阳似火,京里近来时兴的饮冰宴已然办了不少,赵厝接了几个帖子都给拒了,说是爱妾娇弱,不胜寒凉。
与他交好的公子们都知道他新婚不过几日便得了个美娇娘,爱得不行,便是喝花酒也带着,再看不上甜水儿巷里头的庸脂俗粉。那位木英姑娘的风采众人有目共睹,相貌一等偏还最是知情识趣,满场喧嚣不闻耳语,她目光尽在赵三一人身上,便是有姐儿上来招惹攀扯,也不见恼意,春风化雨给人挡回去,这一等的美人儿,有手段有才情有样貌,难怪他一时也离不得了。
对外宣称守在美妾病榻边上的痴情公子,此时在书房里对着满脸沧桑的马夫老刘,一室书页齐齐整整,入鼻子不是墨香就是汗臭,当真是半丝儿旖旎风光也寻不着。
赵公子难得无酒气,未宿醉,面貌英挺,衣衫齐整,对立在厅中更齐整的老刘道:“长公主府上清出去的人都将底细盘清楚了没有?”
“回三爷,除了贴身伺候江流儿的,余外确都是孀妇无疑。”
“动作太慢了,这都过去多久了?”赵厝脸上未显苛责之意,却叫老刘出了身冷汗,见此情状,也少不得放缓些语气,“叫你又看着夫人又当着差事,原也是为着行事便利,少些纰漏,未顾忌你两头不可开交,辛苦你了。”
“三爷说的哪里话?”老刘只将腰身弓得更低些,“果真如您预料地那般,那三两个同江姑娘自小长起来的,是江府培养的暗卫,出了公主府没多远,便被灭口,尸首给划烂了脸,拖去了城外的荒坟圈子。”
赵厝点点头,他与薛琅新婚夜时未尝就没有觉察出不对了,只是那等助兴玩意儿,玉蝉儿再不像话也断不能得知的,顺藤摸瓜查过去,果真是公主府里藏着的陈年老垢。
他只是没想明白对方的意图,是想就此教坏江流儿与赵良月这一对儿天之骄女,抹黑长公主与赵家的名声,还真就是为他助兴的?
谁会操着余大夫人一般的的老母心,记挂他新婚之夜是否圆满呢?
还是江家就是出这等不可理喻的疯子了?
他未必就连这么点子定力都没有了,可一迈进喜气洋洋的新房,看见温婉可人等在里头的新妇薛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从骨头缝里全冒出来。
怎么她好好说话的时候就能这么顺眼?
好在那她从不离身的小苍耳送碗绿汤药来,才使得他那点子禽兽心思歇了下去,却也没料到一歇就是这样久。她说什么来着,一年之期?
就句玩笑话反反复复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不就是怕人瞧不起么,从小就是硬骨头,若不是误打误撞给他救了回,真不知道还能惹出来什么样的祸事。
赵厝想得头又开始疼,“江家那边还是不可放松,只是咱们安排的眼线都叫人家给剔出来了,不知内里究竟,着实令我难安。”
老刘提醒道:“三爷怎的忘了,咱们夫人不久前不是设法从那里头救出来一个么,要论起来知根知底,没谁比她更清楚的了。”
赵厝何尝没想到从孙掌珠下手,只是见她必得通过薛琅,最近她又不大爱出门,不知道关在屋里鼓捣什么。更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梁安临,那山寺有半点儿风吹草动难得不惊动他。
“那位跟咱们夫人是打不脱的血亲姐妹,现时要能见着人,除了夫人莫非还有别人更便利?”老刘接着道。
赵厝没有立时点头,只是道:“她似乎说最近出门太勤了些……”
“夫人却也是怪人,说她没防备,带在身边的就只有那么个小丫头,论起贴心是再没谁比得过的,若说她有戒心,却也太靠着那小丫头了,若是给有心人收买,拿捏一个小丫头的心思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厝心道,那可不是普通的小丫头,“行了,醉香楼最近似乎准备关张,叫底下人这两天警醒着些。”
老刘应声退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三爷夫人两个怕不是前世该的,都成夫妻的还不能交底,遮遮掩掩可是图的什么呢?
木英还是那个乖觉性子,从少爷的身边人变作夫人的洗脚婢没半点儿不耐,似乎她眼里洗的只是脚,至于这脚长在谁身上,对她而言没有区别。
薛琅自然不会让她真洗脚,只是她手脚着实麻利,一来就接手小苍耳梳头上妆的活计,发髻拢得稳,钗环选的合宜,才一日就摸清了她耐不住脂粉,便起了几个大早,亲手淘澄胭脂,干干净净装了几盒,给薛琅试了,果真比外头买的更细腻贴脸,气味儿温和,再没令她起过疹子。
“哼,就会钻营这些”小苍耳骤然被夺了差事,没觉得松了口气,反而埋怨她多管闲事,可不喜欢见着人在眼前打晃。
薛琅笑着拉她坐下,“我说你就是个不会享福的,非得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就舒坦了?”
“早前忙到脚打头的时候不见送来,这时候事事样样都理清头绪了,她叭儿狗似的跑来。”苍耳还是气不顺,从前年纪小多是受薛琅照应得多些,她这些日子做丫鬟越发得心应手,正是新学一身本事欲要施展,却被半路上截了胡。
薛琅抚着她手背,耐心劝着,“咱们苍耳是个多么有天资的学医奇才,从前跟着我耽误你许久,如今这样的好机会再不把握着,多年的情分是真的也也是假的了。”
“小姐什么意思……”
“空空子一人照顾三个病患,那才叫忙得直不起腰,你六岁后竟是靠着自己的悟性也能护住我的命,还照顾我娘亲,免她许多病痛,这就叫祖师爷赏饭,该着你就是学医的料子。”薛琅道。
“可是还是没能挺过去,便是小姐的盗汗畏风,夜里难眠的毛病也是空空子来了以后才有些好转的,”苍耳垂头扣着手指,越说越伤心,渐渐有泪滴大颗大颗往下掉,“说什么老天爷赏饭,着实是小姐夫人命苦,遇上我这么个没用的。”
薛琅苦笑着给她擦泪,“那你也不想一直这般没用下去,是不是?”
“嗯,”她重重点了两下头,“小姐你多等我两天,我必能把梳妆叠被,和抓药施针都做好。”
“我自然信你有这本事,只是咱们还是紧着要紧的先做,空空子云游天下,行踪总没个定的,能留她这么久已是难得,你自明日起出府去跟着她听教,我等你学成归来,可好?”
苍耳尚在迟疑,“可是……”
薛琅去绞了个帕子,边给她擦脸边道:“怕什么,也不是就叫你真离了我,我还舍不得呢,几日一回的扎针诊脉,你跟着来就是,就是她打你骂你,受了委屈只管回来就是。”
苍耳听完又搂着她哭了场。,许久平息下来,才抽嗒嗒应了声“好”。
“这就对了,人该越活越好才不负来世上多走一遭。”薛琅拍着她背,语气似怜似叹。
“多走一遭?”苍耳支起脑袋,满脸疑惑地瞅她。
薛琅回过神来,扯着嘴角笑开,“无事,去收拾东西吧,在外头缺什么买就是,咱们现在比从前可是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