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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摊牌(一) ...


  •   五月十五日

      苍耳担忧地替她戴上帏帽,“咱们是不是出门太多了些,怕是大夫人心里不高兴呢。”

      薛琅哪里不知道这心思,只是最近赵厝夜不归宿的次数委实多了些,人亲娘也不能次次真刀真枪教训一场,连带的便在起居小事上对薛琅的院子愈发宽松。

      昨日午后,薛琅前去婆母房里问安,说起城外西山普安寺求子甚灵,想去拜一拜,她听了这话自然喜不自胜,这就要多拨些人手护送她去。

      薛琅淡淡笑了下,“媳妇有句话,婆母大约不喜,却也不得不说了。”

      “我的儿。”余夫人一听这话,惊得午觉才醒的困倦一扫而空,拉着她道:“可是那孽障又说了什么不曾?”

      她摇摇头,扯着嘴角道:“何曾是他说了什么,这桩婚事强求来的,他心里自然不忿,我若是兴些求子的妖风,满府里都惊动了,他怕是更不往我屋里来了,这送子娘娘不拜也罢。”

      薛琅这日子撒娇弄痴的功夫见长,哪是余夫人能招架住的,只帮着腔一编编将自家孽畜子比着不是人的物件儿骂了半日,出府的事儿自然由着薛琅安排。

      “她高兴不高兴的却不是最顶要的事儿,若是万事依着旁人的喜怒,怕是什么也做不成了。”既然过了明路,坐的便还是赵府的马车,赶车的老刘听见这话,眉头紧皱,却也不是他能多嘴的,当下只能闷头赶车。

      行了半日,到了西山脚下。

      “这求神拜佛还是诚心为上,再者山路陡峭,马车上去不稳妥,有个好歹叫老奴我如何担待起。”老刘搓着手道。

      “这我知道,”薛琅从荷包里摸出几个钱来,令苍耳给他去不远处的小摊上喝茶用,二人便顺着山路往上走。

      至转过拐角,苍耳压低了声音道:“您猜猜他会安分在底下等着么?”

      薛琅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只要他给咱们拉到了地方,在咱们管不着的地方,偷懒躲闲也好,通风报信也罢,他又不认我这主子,我管他的腿和嘴做什么?”

      “只是姑爷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起疑呢?”

      “他一连那么多天不着家,你看我找他不痛快没有?”薛琅拽紧她的手,二人溜着边儿走过山道中央一个大水坑,“做人么,要的是将心比心。”

      苍耳不作声,她可没忘了昨日大夫人那番话。

      “我怀他时大夫嘱意要少食多餐,一日十四顿里七八顿没离了臭腐乳,后来问了人才知道那东西吃多了对小娃儿脑子不好,果然生出来这么个混账糊涂的东西来。”还叮嘱薛琅若是真一举得子千万要记得饮食上多用心,千精万贵都不怕,就是别往酸臭重口里养坏了口味。

      往前又爬了几个坡,便有个方正庙宇映入眼帘,正是普安寺了,只见庙门一副对联:身外皆虚妄,心安处处安。

      薛琅一时心底发虚,想她不知得了什么机缘能重活一回,却从无敬神礼佛之心,头回进水月庵是为了生母牌位,这回又是借了菩萨情面遮掩行踪,实在是胆大妄为极了。

      香油钱还是要捐的,她由那庙里主持领着,将屋里大小神位一一拜过,跟着在心里大约念了一百遍菩萨勿怪。

      这假过场飞快走过一遍,薛琅趁无人注意拉着苍耳从寺院后门遁去,这时节只有山寺还迎风怒放的粉色桃花,在她们头顶招摇着,这瞬间她仿若回到上辈子十一二岁的时候,肚中总是只有半饱,身上很轻,似乎再跑快些,能乘风飞起来。

      薛琅自当是有无利不起早的觉悟的,她一番做戏非要来着普安寺,当然是因为宋敞的私宅就在同一座山头的背阴处。

      宋敞特意告假一日,早早在宅中等候,左等不到,右等不来,只以为是那小女子哄他,正掩门欲去时,见两个妙龄女郎扶着墙根儿气喘吁吁,忙忙迎进里屋。

      “你是如何知道我这处有个私宅?”

      薛琅自然不会将自己两世为人的鬼话说出来,只是道:“我知道你不是宋敞,还知道你是阿九,再知道这处私宅很奇怪么?”

      “却是不奇怪,只是我以为薛家连她的身骨都可任由入他家祖坟,这外孙女儿却上心地很。”

      “怎么,难不成看我饿死不成,养条狗也不能任它就剩张皮,还要不要脸了?”薛琅走了不少路,正是气不顺得很,便也没什么好声气。

      那“宋敞”年过三十的人了,久在官场,憋着要杀人面上仍是和气洋洋,哪里见识过这等急赤白脸?

      他脸上讪讪的,摸摸鼻子,“自然是要脸的。”

      “我也没别的事儿,你不就是看不得我母亲在旁人家坟地里埋着么……”,薛琅摆摆手,接过苍耳手里的水袋灌了一气,才接着道:“我今儿明白话告诉你,她死得第三日外祖就着人收敛扶棺回了江南,你有什么对孙家不利的心思全歇了吧。”

      “这怎么会?”宋敞后退了几步,身形颤颤欲倒,面上却是没甚变化。

      薛琅冷笑道:“怎么不会,她在家自然是碰不得摸不得的娇小姐,与人做了妾,病了多年终于死了,人家是要扎了鞭炮庆贺的,哪里管她死后体不体面,风不风光?”

      “不可能,不可能。”他似乎遭遇着人生里不陌生的暴击,而立之年的男子抱头如小儿,缩在角落里团成懦弱可悲的一团,“她还没等到我接她回家,怎么能先回了江南?”

      薛琅向来缺乏这样的感同身受的慈悲心肠,亲眼见个大男人哭成这般德行,也只是初时震惊了会儿,抱着手臂等他嚎完,十分的耐心耗尽而他无分毫好转,大有给自己哭撅过去的态势。

      她望着“宋敞”面上因这般激动而边缘处起皮翻卷,扣着指甲道:“你这假面上有些破绽,不日我会着人替你修整,免得寒了老人家的心。”

      他这才停止嚎啕,不大的眼里有万分不解,“你什么意思?”

      “既然顶了人家名头脸面做官,这纯孝的样子也该摆一摆,把个孤老母搁在老家,你却逍遥,这算什么?”薛琅摊手,“官场的水有多深,你自然比我清楚,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你却还没忘了阿九的旧名,实在是太过大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摊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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