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GS]迟到》透明小鱼渣

7、7

　　回到千年前，事情要先从酒馆开始说起。
　　戈德里克一个人来到了波特的酒馆，老板自己提着酒桶找了过来。他坐在戈德里克的对面：“萨拉查呢？他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戈德里克喝了一口酒：“他有其他事情要做。”
　　老板啧啧称奇：“真难得，你们竟然有分开的时候。”
　　戈德里克警告地瞪了老板一眼：“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我知道你一直在琢磨着做一罐蛇酒。”
　　老板哈哈大笑：“我怎么敢啊，他可是我家小孩最亲爱的老师哩。”他耸耸肩，“我儿子和女儿都可喜欢他啦——虽然我女儿是一个格兰芬多——他们一回来就天天把他挂在嘴边。在他们眼里，我这个爸爸没有萨拉查厉害，我可不敢和他们两个作对。”
　　“知道就好。”戈德里克的脸上带着一种荣辱与共的骄傲之情。
　　老板忍不住瞧了一眼戈德里克的神情，又瞧了一眼。
　　“你在看什么？”
　　老板摇摇头，叹口气说：“你知道你刚刚的表情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什么？”
　　“我们先提前说好，你别生气。”老板道，“我申明，我知道你和萨拉查只是纯粹的挚友，我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戈德里克肯定而大方地回答：“没事，你说。我保证我不生气。”
　　老板促狭地挤挤眼睛：“就像在外面，别人夸我老婆特厉害的时候，我脸上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像只到处炫耀羽毛的孔雀。”
　　出乎老板的意料，戈德里克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一丝强忍怒气的模样。他若有所思地喃喃：“是这样的吗？”
　　老板胆子立刻就变大了：“可不是！你说说看，平时你看萨拉查就像看你老婆一样——不，我看老婆都没你看得严。”
　　戈德里克示意他继续说。
　　老板掰着手指头数：“不让他碰酒——抱歉抱歉我不提这回事了。不让他熬夜。不让他因为做魔药忘记吃饭——甚至每顿饭都帮他准备好。不让他吃亏。不让他受伤。不让他真的生气。你们还每天形影不离地黏在一起——天知道我单独见你一次多不容易——因为你总是优先选择萨拉查！”
　　戈德里克愣愣地问：“这难道不是挚友该做的吗？”
　　老板一拍大腿：“我可不会管我朋友管这么多！”他继续说，“就拿我和你吧，你说我会这么管着你吗？你能够想象出这幅画面吗？”
　　语毕，两个人同时一阵恶寒。戈德里克笑骂道：“滚一边去。”
　　“戈德里克，”老板提醒道，“不是我说，你们的关系超出挚友太多了。只是之前你们坚持宣称你们是最好的挚友，所以我也不敢和你们说。”
　　戈德里克沉吟片刻。他低声说：“其实我也发现有一点不对劲。”他陷入回忆，“不止是这些……在霍格沃兹的一个夜晚，我们讨论完未来如何发展，然后我们到高塔上赏月散心。他抬头望着月亮，我看见月光照亮他的脸。可能是当时的月亮太美，”戈德里克缓缓道，“我想去亲吻他。不，不止是当时，从那以后，我经常冒出想要亲他的念头。所以最近我一直在琢磨我这是怎么了。”
　　老板激动地说：“因为你喜欢他！”他坚定地重复，“你想亲他，你喜欢他！”接着他自豪道，“我见我老婆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想亲她，于是我知道我喜欢上她了，我立刻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虽然一开始失败了。”
　　戈德里克迟疑地问：“我喜欢他……可是他会喜欢我吗？”
　　老板手舞足蹈地喊：“会的！他会的！不然谁能够忍受这么多事又墨迹的你！”他又神神秘秘地和戈德里克说，“要我说，其实萨拉查早就喜欢你了，只是因为你感情过于迟钝，他一直憋着呢！他只会对你足够的柔软！就他看你的眼神，没有人会怀疑他不喜欢你！”
　　戈德里克困惑地看着老板。
　　老板说：“相信我！除了我和我老婆，我没见过这世上还有哪一对比你们更配的了！你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爱侣，能比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更好？”
　　戈德里克仿佛被说服了，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迅速地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他的语速很快：“谢了。我还有事，要赶紧去准备一下。酒钱记我账上，下次给你。”
　　老板在后头喊住他：“哎！那个，戈德里克，我上次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
　　“就是霍格沃兹四年级学生出来那件事！”
　　“好说，没问题！”戈德里克爽快地回应，“就是你这里太远了，我们不会让他们离开这么远——这太危险了。要是想见你女儿的话，你最好搬个地方。我走了，再见！”
　　戈德里克快乐地赶路。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如同拨开笼罩的乌云，阳光穿过乌云照了进来。戈德里克想，他要向萨拉查告白，他要告诉他他的心理路程，他要告诉他他有多爱他，他要把所有的回忆打个包当礼物送给他。
　　如果萨拉查拒绝了他，他就去追去他。
　　如果，如果最后他们还是做不成爱人，那他们就继续做挚友。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终将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当然，这一切他会在达比亚沃韦扎森林准备妥当，他会完美地完成他的公事和私事。
　　戈德里克心情雀跃地进行了一个远距离幻影移形，出现在比亚沃韦扎森林。他愉快地找到那间矮小的茅草屋——那是在他和萨拉查尚且还弱小，相依为靠地在人类社会的边缘求生时，他们亲手一根茅草一根木头地、慢慢地搭建起来的。
　　他从屋里拿出纸笔，简洁地写了封信，然后招来一只猫头鹰送信到霍格沃兹。
　　戈德里克哼着歌从屋顶取了一根茅草，将茅草编戒指，然后在森林外围找了一处隐秘又平坦的地方。他在这里做了个标记，打算在这里画一个传送阵。传送阵完成之后，他们就可以通过传送阵进行霍格沃兹和森林的超远距离传送。
　　他看了看茅草戒指，又想了想，还是从茅草屋的木头上削下一块木头，打算做个木戒指。
　　此后，戈德里克每天的生活变得无比的充实：早上，戈德里克窝在茅草屋里做戒指，打孔、修圆、抛光、打蜡，一丝不苟；下午，戈德里克就去标记好的位置画传送魔法阵，兢兢业业；晚上，戈德里克就点起油灯，咬着羽毛笔，给自己的告白打个草稿，苦思冥想。
　　他写道：萨拉查，我亲爱的挚友……
　　不行不行。戈德里克摇摇头。他不要再继续当挚友了。
　　他用药水涂掉字，再写：亲爱的萨拉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举起纸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又涂掉。
　　戈德里克的手不算特别巧，不得不从木屋上多削了几块木头下来，那一根圆木变得坑坑洼洼，戈德里克还觉得自己削得特别有艺术感。最终，在第十天，他才做成了一个比较满意的木戒指。他把羊皮纸塞入自己的怀里，又取了一根茅草，一边用魔法把茅草编入戒指，一边往传送阵走去。他的脚步轻快，仿佛踏着琴键。凑巧的是，传送阵只剩下最后几笔，今天之内就可以完成。戈德里克算了算，以猫头鹰的速度，大概今天就能到霍格沃兹。
　　也许这可以成为一个惊喜，戈德里克快乐地想，他会和他的信一起到，或者他晚一点点。
　　他握着最终版本的戒指，踏入魔法阵，将魔杖插入阵眼，成为了比亚沃韦扎森林和霍格沃兹传送阵的第一个使用者。超远距离传送所花的时间通常要长一些，但是戈德里克很有耐心地等待传送阵一点一点地亮起。光芒大盛，眼前的景象从森林交错到城堡里。
　　戈德里克被砸到头上的一块石头给砸懵了。他的心情一时还高高地悬挂在空中，他不由困惑而迟钝地想，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曾经那么漂亮、能够变成满天繁星的礼堂屋顶，会凭空破了一个窟窿，露出后面的灰色天空？为什么整齐的长桌会被一根巨木拦腰折断？为什么他听不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寂静中只有沉重的喘息声？为什么始终弥漫的花香和食物的香气，会被烧糊和石粉的气味取代？为什么城堡的大门敞开，遥遥照出隐约的火光？为什么本应该安全无虞的霍格沃兹，会是这么一副被重重摧毁的景象？
　　萨拉查呢？罗伊娜呢？赫尔加呢？戈德里克痛苦地想，这太突然了，太难以置信了。老师们呢？学生们呢？
　　“咕咪——”一只猫头鹰从头顶的大洞中落在他的肩膀上。这只猫头鹰很眼熟。戈德里克抖着手从猫头鹰的腿上拆下一封信，那正是他写的报平安的信。
　　太安静了。戈德里克不知所措。人都到哪里去了呢？
　　他先往门外走。他推开沉重的大门，看见禁林冒着黑烟，染灰了整片天空。低矮的灌木丛后面，时不时冒出几簇顽强的火焰。黑湖倒映着灰色的天空，没有涟漪。戈德里克往前走了几步，草坪也是黑色的。没有动物，也没有人。
　　猫头鹰在他的肩膀上拍拍翅膀，展翅而飞。它啄了啄戈德里克的头发，然后往城堡里面飞，戈德里克下意识地跟上去。猫头鹰没有在礼堂停留，它一直往下飞，飞到地下室，然后停在一个穿着男装、挽着头发的女子肩上。
　　“赫尔加？”戈德里克的感情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他焦急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赫尔加转过头：“戈德里克，你回来得正好！我正想发个急信给你。”她扯过戈德里克的胳膊疾步往前走，“解释往后挪挪，你先过来帮忙。受伤的学生很多，医疗的人手不够。”
　　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都敞开着大门。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戈德里克先进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他仔细瞧了一下，受伤的人确实很多，血腥味堵住鼻子，呻吟声和哭泣声不绝于耳。斯莱特林的地上湖躺着伤势最严重的的几个人，在地上湖之外，满地都是伤员。石蛇看起来奄奄一息，吐不出更多的魔药了。戈德里克心惊胆战，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学生在安全的霍格沃兹缺胳膊缺腿。
　　赫尔加说：“快点——去赫奇帕奇那边做魔药。”她又一拍脑门，叹了口气，“看我，我都忙糊涂了。你不会做魔药，只会炸坩埚。”
　　换做是其他时候，戈德里克肯定会捧场地大笑，但他现在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好在赫尔加看起来只是在陈述个事实，她接着说：“那你去帮忙包扎伤口吧。魔药从赫奇帕奇休息室那边拿，那边没空送药过来。”
　　于是戈德里克赶到不远的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里面的人也很多，不同的是，这里充斥着草药、粉末和火焰的味道。七年级斯莱特林的级长波特吊着个胳膊站在中间，用施加了大声咒的声音指挥其他人处理材料做魔药。看见戈德里克，波特抽空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毫不客气地塞了他满怀的魔药瓶。戈德里克接过魔药，又用悬浮咒让撕成条状的布和酒瓶浮在一旁，然后又匆匆赶向斯莱特林休息室。事情发生得太过仓促，他甚至来不及收拾好巨大落差的情绪。
　　他一个伤员一个伤员地挪过去。他用金光变出的小刀切掉腐肉，淋上麦芽酒，再用布条包扎好伤口，然后再喂进魔药。戈德里克发现，大部分人都是烧伤、骨折和不平整的东西划出来的伤口。
　　有人问：“校长，我还能跑吗？”
　　戈德里克安慰地说：“可以的，我保证你可以跑。不仅能跑，你还能跳。忍住！”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
　　受伤的人实在太多，戈德里克忙得晕头转向。等基本上所有人都被处理妥当，他才终于得空喘口气。他看见波特也已经撤回斯莱特林休息。于是他在波特身边坐下，精疲力尽地问：“萨拉查呢？他在哪里？他最擅长医疗，他不会在这种场合缺席。”
　　波特旁边躺着马尔福。马尔福受伤更严重，此时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了。
　　“校长，”波特的声音非常嘶哑，听起来也很疲倦，他的说话声很轻，“今天是五年级历练的第三天，在计划中原本今天历练顺利结束。全校的人都在禁林附近。”
　　历练。戈德里克麻木地想。对，这几天是五年级历练。
　　“但是意外出现了。禁林深处出现了一条龙，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这条龙很巨大，它几步就从禁林深处逼近，它一甩尾巴就砸下十几棵树，就算我们反应得很快，还是有很多人被树给砸伤了。这条龙还会喷火，因为是魔法火焰，一旦沾上就很难灭掉，又有很多人因此烧伤。”
　　戈德里克脑子接近空白，手脚冰凉。龙？霍格沃兹怎么会出现龙？
　　“我们对他毫无还手之力。教授们很快就赶来了，但是也没有用。龙愤怒而强大，只有三个院长勉强能够一战。院长就说交给他，然后引着龙回到禁林深处。”波特很缓慢地说，“然后禁林深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猛烈的火炬遥遥亮起，接着就没有声息了。龙吟没有了，院长也没出来。”
　　戈德里克问：“波特，萨拉查呢？”
　　波特闭了闭眼睛：“拉文克劳教授去找了，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戈德里克沉默了很久，他沉痛地说：“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这不是您的错。”波特摇摇头，“我们都知道您正在外面忙着画传送阵，这也很重要。而且这怎么能怪您呢？谁会预料到最安全的霍格沃兹会出现一条龙呢？没有人。”
　　戈德里克道：“不，我是校长，我有责任保证霍格沃兹的安全性，无论何时。”
　　波特没有说话。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所有还清醒的人都转过头去。
　　是罗伊娜。
　　罗伊娜的脸色难看，她生涩地说：“我很抱歉，我没有找到萨拉查——任何模样的萨拉查。但是现场太惨烈了，我觉得他生还的可能性很低。”
　　戈德里克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如何彻底地僵硬下来，他的大脑也僵硬地卡住了。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之下，他一时没理解罗伊娜是什么意思。
　　赫尔加问：“包括萨拉查的尸体？”
　　罗伊娜沉重地点点头。
　　戈德里克终于消化了罗伊娜的话，他坚定地说：“不要放弃，我们要继续找，哪怕我们要找一个月、找十年、找一千年——我相信他没有死，他只是失踪了。”他双目赤红，重复道，“萨拉查只是失踪了。”
　　他们疲惫地度过了这一个慌忙的夜晚。第二天检查的时候，他们悲伤地发现，受伤最严重的几个学生不知什么时候咽了气。但不幸中的万幸，其他大部分学生伤势都有所好转。一切看上去正在缓慢地好起来。
　　在赫奇帕奇休息室的门口角落，戈德里克发现了地上的木戒指。木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上面已经滚满了灰尘和血痕，看上去特别的狼狈。他没有对戒指使用清理一新，而是把它紧紧攥在手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将木戒指和他来不及说出口的告白一起沉入黑湖。戈德里克惊讶地发现，他的告白只激荡起黑湖几圈涟漪，这涟漪也很快就消失了。而他的爱，在变化无常的现实下不堪一击，甚至无法得到任何回响。
　　波特私下里找过戈德里克，他说他要转院，要从斯莱特林转到格兰芬多。
　　戈德里克问：“你确定你想好了吗？”
　　波特肯定地说：“是的，我确定。”他又说，“您是最出色的格斗家，我想跟您学习。”
　　戈德里克沉吟片刻，说：“好。”
　　霍格沃兹恢复正常教学后，戈德里克开始给波特做额外训练，并正式宣布霍格沃兹更改校训。新的校训是：
　　——眠龙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