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长安》壹只狐狸

81、第八十一章 画角斜阳萧瑟天

　　几个月的劳累投入政事使得武皇帝没有好好休息，接连几天忙的焦头烂额，以至于刚歇下来就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这可把赵皇后吓坏了。她赶忙唤来御医为皇帝诊治。
　　赵皇后坐在一旁紧紧握着武皇帝的衣角，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模样焦心不已，紧攥的手心中出了一层汗。
　　御医说皇帝只是劳累过度，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得好好休息。
　　武皇帝养病的这段日子和之前一样，由太子代他主理朝政。赵皇后和太孙陪在紫宸殿侍疾，李愥也在他精神好些后，开始给皇帝念奏折，互相讨论，最后由蓝廷玉转递到东宫交太子批阅。
　　这些日子处置贪腐的余波未平，按下葫芦起了瓢，官员相互参奏，扯皮，武皇帝又是盛怒，又是失望，到底年迈体衰，竟一病不起。太子、太子妃、太孙，众皇孙公主驸马皆依例进宫侍疾。
　　李元徵看着父皇整日缠绵病榻，叹息连连。如今皇上病重，一干奏折便都由他一人处理，不敢假于他人之手。每日夙兴夜寐，忙得不可开交。楚嫣看了，暗暗心疼，也只能帮他做些药膳补补身子，却因后宫不得干政，不敢进英华殿相助。
　　宋芷瑶见皇帝此次无力起身，却心中暗自欣喜，若是太子此次得登大宝，她虽不能做上皇后，至少也是个贵妃，再加上她娘家的势力，李崇系也算上进，再悉心培养，未必就不能与李愥抗衡。
　　这一日，太医令为武皇帝诊完脉，轻轻叹了口气：“陛下龙体强健，根基深厚，只是这次怒急攻心，才会一病不起。若是能安心静养，这病，也就无大碍了。”
　　武皇帝听了太医令之言，觉得心中拥堵似乎慢慢消散，精神也轻松了许多。太医令退下之后，武皇帝对着赵皇后微微一笑：“依我大秦律法，贪污腐败卖官鬻爵之罪，可判凌迟，斩首，流放。之前太子一直劝朕宽仁处置，不可太过重刑罚，看来，朕这两年对官员处置的怕是重了？”
　　赵皇后面色暗了下来，关切地握着皇帝之手：“陛下，大秦的臣民都要依靠你呢，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啊！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治乱世用重典，陛下严惩贪腐也是为了天下百姓，请陛下切莫忧虑！”
　　武皇帝声音尚有些轻飘，但已能连贯地说话了，见状也说道：“你以为朕真的想做恶人，朕不过是想给后人留下一个好的开局。朕从严御下，就是为了能让元徵继位以后能施仁政。他心慈宽厚，虽威望已备，可为天子还是有所不同的，新皇登基，还是得有恩典于天下。况且吏治也该有所整饬，如此一举两得，就让朕来做这个得罪人的差事吧！”
　　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儿子着想，帮他把对头收拾干净，将来才好安心做皇帝，就算留不下多少遗产，也给他留个太平日子吧。
　　古往今来的父爱，大抵都是如此
　　这一个秋天武皇帝都在病中度过，但是因皇帝素来身体康健，所以很快就重新上朝听政了。只是每日还得定时服药，并早早歇下，如此一来，繁重的政务就由太子分担了。朝臣们便紫宸殿和东宫两头跑，忙得昏头涨脑。
　　本以为到了冬天，皇帝身体可能会差一些，赵皇后早早地就吩咐太医院准备些御寒的药材，并将紫宸殿包裹得密不透风，唯恐一丝冷风吹进殿内。
　　谁知，进入冬天，武皇帝的龙体反而比秋天的时候好了。整整一个冬天都没生病，连咳嗽都没有。见皇帝身体渐好，朝野上下紧绷的弦才敢松下。
　　元旦大朝会，武皇帝在崇政殿亲自接见文武朝臣及各国使节朝见。
　　随后，武皇帝亲临承天门，看万国来朝，受百姓参拜。
　　看着江山安定，武皇帝笑了，现在他终于可以心无旁顾的过几天舒服日子了。武皇帝的精神得到了解放，这之后的日子对他而言应该是放松而愉快的，但这恐怕也是上天对他最后的恩赐了，因为死神已经悄悄逼近了他。
　　天统三十年二月，朔方道行军大总管赵端上奏，鞑靼、柔冉部的散兵游勇在边境沿路抢劫，已被平定。听闻此讯，朝廷众臣皆未放在心上，但是武皇帝却突发奇想，决定去巡边。朝臣劝谏无果之后，武皇帝还是离开长安，巡视萧关。
　　武皇帝与往常一样，命太子监国带着他最喜欢的皇孙李愥，挑选了几个大臣随他出巡。
　　三月下旬，皇帝銮驾到达萧关行宫。武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一连三天，武皇帝巡视完边城防务，木然地听完边将的汇报，下达了命令：返京。
　　他也已经厌倦了，打了几十年的仗，杀了无数的人，驰骋疆场的生活固然让人意气风发，却也使人疲惫不堪，还是回家吧。
　　四月，圣驾回返长安。武皇帝召见了陆言，君臣二人之间进行了最后一次谈话。
　　武皇帝说道：“太子经过这么多年磨练，政务已经十分熟悉，朕准备将大权交给他，朕就安度晚年，过几天平安日子吧。”
　　陆言心中大惊，然又是一喜，皇帝能如此想，便也保证了皇权的平稳过渡，于大秦自是好事。但是陆言却并不表露，他回应道：“太子殿下忠厚仁义，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武皇帝笑了笑，他打下了江山，也守住了江山，现在儿子已经很能干了，大秦江山必将在他的手中变得更加强大，自己也终于能够安享太平了。
　　回望自己的一生，武皇帝无憾矣。
　　想我大秦幅陨之广，远迈汉唐！百年之后，朕能得评如此，足当含笑九泉！
　　时近暮秋，武皇帝病势日渐沉笃。到八月底更是很少临朝，只挑些重要的奏折呈报紫宸殿，其余的送天章阁。虽然武皇帝身体日渐衰弱，但看上去精神尚可。
　　至九月十七日，武皇帝终于熬不住了，下旨令太子李元徵监国。
　　皇帝时近驾崩已是心照不宣，但宫中内侍、宫女，个个谨言慎行，政局之微妙仅从宫中诸人身上，都可见一斑。
　　以陆言和慕容毅为首的大臣们日夜往来于东宫，然皆行色匆匆，英华殿里几乎是彻夜灯火通明，李元徵的脸色也从未松快。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布置朝野内外的人事安排和军队调动，皇帝驾崩在即，宗室、百官、各方势力人心浮动。他必须杜绝一切隐患。
　　李元徵主外，楚嫣主内也严格约束东宫众人。命东宫的所有嫔妃还有王子、郡主这些日子都要安分守己，无事不要到宫里随便走动，都老老实实待在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