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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帝王韬略自诡谲 ...

  •   长安城入夜后,约莫亥时三刻,武皇帝并不跟宫中人打招呼,换了出宫的衣服,悄悄与蓝廷玉潜出宫去。避开了宵禁巡查的官兵,潜到一座无名的府院门口。蓝廷玉上前敲门,便有人轻轻在门内问道:“来的可是主人?”
      蓝廷玉微微应了一声,那人便轻轻引着两人,进了府中的地牢。
      地牢从外面看上去,厚重的铁门黑黢黢的,没有透出一丝光线。进了门,两旁的通道上,一路点着油灯。两旁共有五六件囚室。
      那引路之人将武皇帝带到尽头那间铁门前,躬身道:“主人,您要见的人就在里面。属下按照您的吩咐,一直严加看管。您请,属下在门外候着主人。”
      武皇帝微微颔首,蓝廷玉拉开了眼前的铁门。随后恭敬地守在门外。
      门后坐着一人,面容憔悴,须发生白,蓬头散发却气度不凡,武皇帝依旧认出来,此人正是南奕的亡国之君——赵恽!
      自南奕投降后,南奕皇室尽数被押往长安,赵恽被封为武功侯,软禁于一处宅院。自去年漠北大战开始以后,武皇帝便将武功侯秘密关押至此,防备赵悰父子派人过来劫走他。
      武皇帝慢慢走近那人。武功侯听闻脚步声,微微睁眼看了看,冷笑一声。他看出来人是武皇帝,面色越发平静道:“陛下,你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武皇帝轻蔑地冷笑道:“武功侯,朕来看看故人,怎么不高兴?朕今夜是来告诉你,漠北大捷了,鞑靼兵败如山倒,阔丹太子已经返回王庭称汗,并与我大秦修好。至于你的好弟弟赵悰和他的儿子赵鸣谦,朕已经派人把他们捉拿了!南奕复国无望了。”
      眼看着武功侯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武皇帝只觉得心中十分快意:“朕记得十年前,你说虽然落入朕手里,可奕国开国百年,民心所向,大秦恃兵戈之利方得巧胜,必不得民心。迟早定为百姓所弃。如今天下,皆是我大秦疆土,百姓只知皇帝为李氏,恐怕你这位前朝亡国之君,早就被人遗忘干净了吧?”
      武功侯此时惊怒交加,一口血喷涌出来:“你胡说!天下百姓绝不会弃南奕于不顾!”
      武皇帝见他吐血,只觉得心中快意:“你也算得上是有作为的。可惜,南奕亡国已是大势所趋积重难返。朕让你多活了十年,就是让你看看,看看朕能不能让天下归心。也想看看,你们南奕的余部还能兴起多大风浪。如今,你我都看到了。人心向秦,天下思定。想必,你也没什么遗憾了吧!你我皆知一向是帝王杀伐决断,也都是见惯了生死的,朕敬你是个有为之君,也不打算折磨你,给你个痛快!”
      漠北已经平定了,南奕的残余势力也都一网打尽,南奕亡国也有十年之久了。就像他说的,人心归秦,天下思定,百姓只要生活安定,太平富足,谁还管做皇帝的人是谁?像武功侯这样的亡国之君早日杀了,也能绝了后患,横生枝节。想到这里,武皇帝不由觉得人被捉了,总是阴差阳错留的性命,让他逃脱了的话本小说。可笑!一个帝王,杀伐果断,哪里会留那么多隐患?杀了也便杀了。
      他冲武功侯蔑然一笑:“对了,武功侯,你的女儿也已经香消玉殒了。你们父女黄泉路上一起作伴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门外原先领路那人,本以为这一问话,少说也得大半夜。可没等一会儿,便听见那铁门轻轻响了一声,武皇帝自门内走出,低声说道:“把事情办漂亮些。”
      那人得了吩咐,应了一声,引着武皇帝两人离开了这院落。
      次日,有官员上奏,南奕亡国之君,武功侯赵恽于寓所身亡,太医诊断是心悸而亡。武皇帝下旨着礼部以帝王之礼下葬,并谥孝悯皇帝,庙号孝宗。之后几年,其诸子也先后病亡。
      与此同时,在朔方的一间牢房里,赵鸣谦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身处牢中。试着动了动身子,身上的铁链穿透了琵琶骨,当啷作响。手脚都上了镣铐,固定在墙上。手腕脚腕上的筋脉,皆被挑断。
      “醒了?”邓晔不紧不慢地走来。
      “是皇帝派你来还是李元徵派你来的?”赵鸣谦一笑,“你们休想从我这知道任何事。”
      邓晔依旧是面无表情:“我没打算问任何事情,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赵鸣谦依旧笑着:“是吗?那好啊,给我一个痛快吧。”
      邓晔垂着眼:“你想要痛快的?”
      赵鸣谦点点头:“那是自然。”
      邓晔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这里面,是最新的化骨散。若洒在身上,立时便会七窍流血,血肉溃烂,最后尸骨无存。”
      赵鸣谦一下激动起来:“你敢!”
      邓晔依旧淡淡的:“邓某向来只知道奉命行事,你应该知道,只要主人吩咐,便没有我不敢的。”说着,便拿着瓷瓶靠近赵鸣谦。
      “昔日天不怕地不怕的靖王世子,怎么还会怕死。”李元徵缓缓走进来,冷笑道:“几年不见,孤竟不知世子是如此的怯懦,真是失望啊!”
      邓晔连忙拱手行礼:“殿下,这牢中阴冷潮湿,气味更是难闻,您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不该踏足这里啊!还请殿下尽早离开。”
      李元徵轻轻一笑:“邓正使,孤只是来,跟靖王世子说几句话,送送老朋友。”
      邓晔闻言,便退至一边。
      李元徵扫视赵鸣谦,当年,赵鸣谦设计刺杀他,更可恶的是,还挟持楚嫣和李馨借此诱杀他,甚至要伤害他的孩子。这一桩桩,一件件,他怎能忘怀?李元徵满眼恨意,一步步逼近赵鸣谦:“赵鸣谦,你已是将死之人可还有什么话想说?”
      赵鸣谦冷笑道:“成王败寇,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你不想说,那孤就跟你说两句话。”李元徵附在赵鸣谦耳边低低说道:“在你在契胡边境被擒的同时,你父亲赵悰已经被杀了。”
      赵鸣谦听李元徵说出赵悰,早吓得魂不守舍,又闻此言,生平头一次感觉到恐惧。他们父子对南奕忠心耿耿,多年来一直筹划复国,如今已是付诸东流,一切都完了。
      李元徵转头,对邓晔道:“邓正使,辛苦你了。”随后,他轻笑着看着赵鸣谦:“孤还要告诉你,你们的皇帝已经驾崩了!”
      赵鸣谦大喊道:“李元徵!你们这群残暴不仁的小人。”
      李元徵没有理会他的喊叫,转身出去。身后很快传来赵鸣谦的惨叫声。
      回到居处,上官诚过来请脉,诊过脉后,上官诚恭贺道:“恭喜殿下,虽然以后少不得刮风下雨时会有作痛,但是殿下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了。今后只需静养,切记不要情绪激动,要戒骄戒躁。”
      李元徵看着上官诚,淡淡一笑:“这些日子,有劳上官大人了。孤的伤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再过十天,大军就回长安了,孤也该把军务交代好。”
      “是,殿下。微臣告退!”上官诚躬身一礼,转身出去。
      “呃!”只听一声惨叫从门口传来,李元徵抬头一看,只见上官诚已经倒在血泊之中,鲜血从颈部不住地冒出来。邓晔就站在上官诚的尸体一旁,手握长剑,脸上还溅到了几滴血迹。
      “邓晔,你干什么?”李元徵厉声质问道。
      邓晔跪倒,冷声道:“微臣奉旨行事,请殿下恕罪!”他的眼神冰冷,语气骇人:“陛下有旨:凡是知晓太子与南奕公主一事者皆格杀勿论!上官诚非死不可。”
      李元徵坚定地摇摇头:“他只是个大夫而已,不会说出去的。你又何必?”
      “殿下!”邓晔打断他:“微臣的奉宸卫,只知奉陛下之命行事。况且,此事于殿下名声有亏,微臣岂能让殿下声名受损?”
      “这件事本只有孤和陛下皇后知晓,因孤受伤才让上官诚还有你知道。”李元徵看向已是面色沉到极致的邓晔,问道:“邓晔,如果知晓此事的都要格杀勿论,那请邓正使告诉孤,邓正使是否也在这其中呢?”
      是了,是自己一时疏忽了,他也知道这件事,皇帝的密旨是凡知晓此事者皆格杀勿论,那他也绝不例外。武皇帝素来是个狠决之人,若是真的定了要灭口,那他绝不会放过自己。
      邓晔冷笑着看着地上的上官诚,一如往昔,始终是这般波澜不惊,不见任何情绪,看着上官诚的尸体,像是对着蝼蚁一般:“殿下,杀了上官大人,这是微臣所犯下的错事,犯了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邓某一定不会推诿。”
      “奉宸卫遵陛下之命行事,既然陛下有此旨意,那微臣就绝不抗旨!”邓晔站起身来,反手抽出带血的长剑,“今日,邓某就让陛下得个心安!”
      李元徵惊呼一声,立时站起,却是看见长剑上的锋刃划过脖颈,方才还站立在门口的邓晔,此刻已是摇摇欲坠,像是断了线般倒了下来。李元徵看着邓晔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线的提线木偶,此刻正落在他的面前,面色苍白,双目圆睁。
      这时却是见另一处赵端匆匆而来,见到这般景象,不禁吃惊,在李元徵一旁轻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上官大人和邓正使……”
      李元徵迟疑了半晌,嘶哑道:“刚才来了刺客,邓晔与刺客相搏之时上官诚闯了进来,邓晔失手误杀上官诚,自尽了。”
      “那刺客呢?”赵端问。
      “刺客跑了,不过有奉宸卫的人去追,跑不远。你不必过问了。”李元徵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又对赵端吩咐道:“送回京去,好好安葬了,上官大人和邓正使的家眷要好好抚恤。”
      “是!”
      李元徵转身走到外面,仰天长吁一口气。此事就此结束了。楚嫣应该今天就到长安了吧!再过十天,大军就要班师回朝了,想来,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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