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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铁马兵车瀚海行 ...

  •   天统十年三月二十七日,武皇帝下旨,以太子李元徵为西征兵马行军元帅,赐假节钺,授节制诸将之权,领兵西征。
      此次武皇帝是真的要动真格的了,太子是最高统帅,而真正指挥的任务自然是交给大将军许延礼和骠骑将军许永义兄弟了。更重要的,武皇帝最信任和倚重的临江王秦华也随军出征,能把大秦第一战神派去,足以说明皇帝有多么重视这一仗。
      这一日,天空碧蓝如洗,艳阳高照。咸阳驿杨柳依依,草木繁盛。
      天气已是一日日热起来,围绕着长安的泾、渭、沣、涝等八条河流亦是到了丰水期。波涛震耳,水势浩大。李元徵出行之前,需先去宫中领受皇帝教诲,楚嫣等人便在咸阳驿等候践行,众将士女眷都已到来。
      大约候了两柱香的功夫,便见官道上又细细烟尘浮动。马蹄兵戈声交织,自长安城中一路向这边而来。正是李元徵一行。队伍在咸阳驿外停下,众将士下了马。太子妃王楚嫣亲自携着女眷们捧了薄酒,奉到众将士面前,朗声道:“诸位将士,请饮下这杯薄酒。西寇肆虐,欺我大秦。诸位都是我大秦的好男儿!此去,定能斩贼杀敌,大破敌军!在这里,我祝各位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众将士接过酒杯,饮尽杯中酒,狠狠将酒杯在地上摔个粉碎。齐声应道:“谢太子妃!臣等定将奋勇杀敌,誓灭西辽!”
      李元徵最后轻抚了一下楚嫣的脸庞,面容坚毅、身姿利落地跨上战马。旌旗猎猎,军容肃整。掩映在头盔下的年轻的脸庞全都表情肃穆,带着热血和坚毅。李元徵举起那把随身多年的佩剑,用力挥下:“出发!”
      大军浩浩荡荡向西出发。
      突然,一人从女眷的人群中缓缓走出,口中唱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那声音极其悦耳,唱腔自然。楚嫣定睛一看,原来竟是昭仪公主。不知她何时跑来了。
      众女眷看着亲人们远去的背影,不由地跟着唱了起来。
      烟尘中,楚嫣远远看见李元徵在马上回头张望。明知他看不清,楚嫣却还是极力微笑着,目送他带着将士们前往那使命所指的沙场,直到连马蹄扬起的清尘也看不见······
      数日后,奉宸卫送来前线密信:萧斡里剌率军猛攻庭州,西辽军如潮水汹涌而至,气势如虹,庭州几至不保,幸亏许永义亲临城楼,一箭挟雷霆之势,射翻西辽将旗,这才稳住阵脚,好不容易支持到当日晚间,太子与大将军率麾下人马到达庭州,萧斡里剌无功而返。
      长安城照常热闹,局势大好,庶民百姓也常私下议论——以我大秦天朝上国,要击破西辽这等胡人草寇,岂不是如泰山压顶一般,易如反掌。
      西辽方面也得到了从玉门关传来的消息,除瀚海军外,大秦皇帝另增调五万宁武军,已抵达庭州。
      而此次领兵的秦军主帅,正是曾经在玉门关跟萧斡里剌交过手的大秦太子李元徵。
      四月初,西辽增兵至十万人,萧斡里剌集结西辽主力连夜直奔庭州一线,似乎打算不计一切代价,要拿下庭州。
      西辽民风彪悍,萧斡里剌又是多年能征善战的名将,此前太子就在玉门关吃过亏。如今西辽又是倾国而出,太子数年军旅生涯积累下的经验和感觉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兵凶之事有关国运,太子安危更是关乎江山社稷不可轻动,这也算是人尽皆知的共识。许多朝臣都觉得,根本无须派太子领兵,纷纷上奏请求调太子回京,这其中尤以左丞相范平熙和侍中杨仕泰的声音最为激烈。
      “陛下,太子殿下是大秦储君,安危关乎社稷福祉,岂可轻临战阵。微臣以为应当命太子回京,由大将军统兵西征足矣!”范平熙言辞恳切道。
      “左相言之有理,臣附议!”杨仕泰附和,停顿下,又道:“让太子亲临险境,实在冒险。为了太子安危,也为社稷考虑,请陛下命太子速回京城,或者让太子到玉门关坐镇也好!”
      “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岂是西辽草寇能伤害的。左相与杨相担心过甚了。”素来与二人不和的朱玠讥讽道。
      此刻,其他大臣都在观望状态,他们都把目光投向了默不作声的右丞相陆言和萧疾。这两位素来通晓兵事的重要人物不说话,其他人说了也白说。可这两个人今天却像商量好了似的,默契得很,一言不发。只看着范平熙和杨仕泰与朱玠争执。
      武皇帝性子颇为严厉清冷,并非宽容温厚之人。但他还是在崇政殿耐心地听了足足两个时辰的争执和辩论,最终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话:“太子自有天命护佑,朕相信太子会平安无事!”临末了又补了一句:“传旨:让辛焕辰回京!”
      武皇帝还是心疼儿子。
      与此同时,在西征大营。回到军帐的许永义满身疲惫,将军士遣退,一个人闷闷地走向床榻,刚转过隔屏,脚步突然一停。
      只见茶台之侧,许延礼姿态轻松地正在啜品热茶,竟不知他已经在那里坐了多久。
      “大哥怎么会在这里的?”
      许延礼看着杯中茶色,微笑道:“近几日,西辽还没来得及进攻,我先偷个闲,来与你坐坐,怎么,二郎不欢迎为兄?”
      “怎会?说来我与大哥也许久未见,难得一起聊天。”
      “之前,我跟你提起的事情,二郎考虑的如何了?”
      许永义定了定神,在他对面撩衣坐下,神情严肃地道:“大哥,我们是武将,只管带兵打仗就是。掺和储位之争,这可是大忌啊!许王毕竟是庶子,即便有你我扶持,想要觊觎大秦储君之位,终究也只是你的妄想而已。”
      “何必这般妄自菲薄呢?”许延礼笑道:“你我把持大秦的兵权,在朝中多少也算有些分量,我又已筹备许久,只要有你相助,一鼓作气把太子拉下马,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拉下马又能怎样?陛下还有其他皇子,元傲非嫡非长非宠,即便你扳倒太子,也不可能把他扶上太子之位!”
      许延礼语调仍然平稳:“太子多年来能稳坐东宫,所恃不过为二。一则,他是陛下与皇后的嫡长子,陛下与皇后乃结发夫妻,情谊深厚;二则,赵家兄弟在朝中掌握兵权且军功煊赫。可如今……今非昔比了。赵家兄弟已死,后辈一时又难以企及他们的昔日地位,而你我却替代他们执掌兵权,皇后虽在可也就靠那点子情分。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情分,尤其是陛下这样以天下皇权为先的人。”
      许永义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赵家是开国勋贵,在朝中还有军中自有其根基,而且宰相中还有人支持太子呢?”
      “反正兵权在咱们手里,如若不成,真到了那一步……”许延礼语调阴寒,冷冷地盯着他惨白一片的面颊:“你我联手,扶许王登位。二郎你还犹豫什么。想想看吧,如果是许王登了大位,到时你我权倾朝野,许家位极人臣将会是何等的荣耀?”
      许延礼的这番描述正是许永义苦苦挣扎力图追求的前景,但理智告诉他这同时也是极度危险,踏出便不能收回的一步。他想起与太子曾并肩作战的情谊,心中犹疑不定,足足沉默了一盏茶的工夫方才再次开口:“许家……已是位极人臣,荣耀尊贵,不必再存无谓的妄念了?”
      许延礼荡起一股怒意,愤然摇头道:“你不要忘了,你我归根结底,与太子不是一路人!”
      “没错。我们……不是一路人。”许永义嘲讽地冷笑了数声:“陛下于我有知遇之恩,太子与我有同袍之谊、生死之交。陛下封我冠军侯,就是要我做大秦的霍去病,岂有霍去病不忠的道理?”
      军帐外寂静无声,胸腔内的跳动剧烈到似乎要撞破包裹它的皮肉。许延礼明白,许永义显然是要拒绝自己了。
      虽然他们是兄弟,可是年纪相差太大,这些年来相处得倒更像是父子。弟弟对自己的话一直都是言听计从,可唯独这个事情,兄弟俩从来就没有谈拢过。话不投机半句多,看来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他将一个茶杯推向许永义,自己拿起另一杯,举在空中。
      军情紧急,经过两天大致了解,李元徵总算理清了前期的战况。
      “大秦果然英才济济,能人辈出。开战之初,西辽虽是突袭,可我军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毕再遇不仅能挡住西辽的进攻,甚至还进行过反击,打得相当精彩漂亮啊。”中军大帐里,李元徵对下首座的秦华夸赞毕再遇。
      “毕再遇确实是难得的良将。”秦华附和说。
      “当时西辽气势正盛,他竟能临危不乱、迅速组织防御,确实很不容易。”
      被李元徵夸赞的这位毕再遇,确实是难得的良将。此人是将门之后,他的父亲乃是开国功臣毕进,李元徵推荐他为西域经略使,在西辽人突袭庭州后他统率余部,不仅守住了庭州,而且奇袭反击。仅守住庭州这个功劳,就是大功一件。
      “庭州战事突发于三月,到如今两军对峙。我军主力与西辽主力如果相持不下,旷日持久,无论是对谁都不利。还是应该主动出击,争取主动权。皇叔,你觉得呢?”李元徵问道。
      这句出口之后,果然得到了李元徵想要得到的反应。秦华难掩语调里压抑不住的激动说道:“太子所言极是!依臣之见,西辽军损耗不小,我军攻其不备必有斩获。”
      秦华对李元徵了解甚深,知道他一定是有了什么良策。他这位侄子的思路远比旁人清晰,这一点他从小就看出来了。
      主动出击挽回局势,想来这个重任只有许永义和秦华能够担当。西辽前锋又次进攻的战报传了过来。战事紧急,容不得拖延,李元徵很快下了决心,征得许延礼同意之后,立即下令飞速出兵。
      至此,三军上下屏息以待,只盼着身担重责的秦华和许永义能够旗开得胜,至少也要稳住当下这局势。
      事实证明,许永义和秦华给予秦军将士的惊喜,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想。
      四月中,许永义夜袭西辽大营,火烧西辽军粮草,整个战场局势由此转折。
      四月二十八日,秦华破西辽左路军主营,俘辽主将遥撵罕。
      连番的胜利鼓舞了秦军将士的斗志,三军士气高涨。李元徵趁机出兵与西辽进行了一场正面交锋。五月六日,秦军与西辽大战于天山以东,大捷,西辽最精锐的骑兵营弃营而走,从此开始了连续的败局。
      十一日,慕容炤、毕再遇率领前锋共占领西辽七座要塞。随后,李元徵率领秦军直抵天山以东,无奈萧斡里剌麾下骑兵强劲,强攻未成。
      五月底,第二次天山之战以平局告终,萧斡里剌被许永义射伤,双方沿天山两侧各自布防,呈僵持之态。
      六月初,长安圣旨抵达,命太子重新整编西征大军各营,然后移交防卫,班师回京。西征大军先暂时休整,待皇帝圣旨抵达,再行作战。西征之战至此告一段落。
      萧斡里剌伤势日益沉重,西辽皇帝直鲁古急命萧斡里剌回虎思斡耳朵养伤,由丞相余堵暂时接管军队,将大军撤出天山以西。
      六月中,萧斡里剌伤重不治,死于途中。至此,西辽灭国大局已定。
      七月初,李元徵风风光光回返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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