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死后攻略了半个仙界》狛只

4、第4章

　　从鎏金飞鸟喉间射来的子弹裹挟着灼热的灵气，几乎要燎到她纤长的睫毛。

　　林知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怔怔地动弹不得，只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身侧突然刮起一阵微风。

　　把《大话西游》的台词随便改改，大概就是林知眼下心底最真实的写照：

　　当时那颗子弹距离她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但是四分之一柱香之后，那把枪的主人就彻底嗝屁了。因为祁决明刚刚身形一动，把林知往身后轻轻一带，右手轻巧地掐了个诀甩出去。

　　那颗从鎏金飞鸟喉间射出的法术弹凝滞了片刻，突然调转了方向，朝自己腹部重重击穿过去。
　　两相接触的刹那，鎏金飞鸟就无声无息地炸成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花，释放出了应该是颇为惊人的能量。

　　——这话加上了“应该”，是因为林知并没有切身感受到它的热度。祁决明刚刚甩出的诀早已凝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炸裂的光火隔绝的彻底。

　　“我已经在户籍管理中心提前为你报备过了。”

　　炸裂的飞鸟转瞬间就没了踪迹。唯有几颗萤火虫似的星火残存下来，颇为不甘心地在空中飞舞。祁决明并没有多分给它们一个眼神，反倒转过身来，安抚地摸了摸林知的头发。

　　“这是他们数据更新不及时的问题。等明天在相关部门补完手续，为师会亲自带你去要个说法。”

　　“可你刚刚还说要离刑术仙尊的地盘远一点……”
　　林知死死地扯着祁决明的衣袖，还有些惊魂未定。

　　刚刚才飞升到了仙界，她就险些第二次奔去投胎。别的不敢说，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世外之世，恐怕不是什么一劳永逸安享人生的地方。

　　“不要怕。”

　　像是看透了她心底的想法。祁决明轻轻牵起林知的手腕，抬脚向石阶上的大殿走去，动作温柔地像是牵着一朵随时会散开的云，

　　“我不喜欢惹是生非的孩子。可要真有人欺负到你头上，我自然也不会撒手不管。”

　　他顿了顿，接着开口：“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迈过殿前的三十三级台阶，朱红色的大门应声而开。里面的格局却出乎林知的意料：比起传说中的仙居，这倒更像是一座风雅的山庄。

　　雕梁画栋掩在层层绿意里。她跟在祁决明身后从游廊走过时，还能闻到风中传来的淡淡荷香。

　　两人一路走进庭院深处，直到一座高挑的水阁前。水阁下临着接天的莲叶，二楼就是一处敞亮的住所，里面桌椅几柜一应俱全，弥散着松木淡淡的芳香。

　　只是有一点，这里似乎不像是休息的地方——这房间里还少了一张床榻。

　　祁决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从袖口里掏出一沓便签纸，顺手从桌子上拿了根签字笔，抬手招呼林知：

　　“离近一点，看仔细了……现在，为师就来教你第一课。”

　　祁决明抬手在便签纸上写下了一个“床”，思索片刻，又在前面加上了“席梦思”三个字。而后他将那页标签纸撕下，夹在手指间，轻巧地弹了出去。

　　林知敏锐地观察到，纸条离手的那一刻，祁决明的指尖似乎有无形的气流在涌动。

　　紧接着，便签纸落地的那一刻，突然就化作了一方又大又软的床铺。

　　尽管已经见识过这个便宜师父的神通，林知脸上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惊叹之色。她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听到祁决明含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文仙一脉，可借助纸笔化形。而变化的关键就在于灵气的运用上。你现在身体里也有了灵脉，静下心来，能不能感受到有气息在你身体里游走？”

　　林知合上眼睛，默默吐出一口气，开始感知在体内四下奔走的那股力量。

　　她身体内似乎浮现出一条涓涓河流，顺着四肢百骸，有无数细小的分支蜿蜒而上。在其中奔腾着的却是不是血液，而是盈盈的蓝色光点。

　　那些萤光一边游走，一边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气，整条灵脉看起来仿佛是带着雾气的星河。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隐隐的力量感。

　　“现在，试着将灵气在指尖汇成一点。”

　　林知屏气凝神，以意念驱动着蓝色荧光的走向。那股清凉的力量沿着灵脉，缓慢在指尖汇聚，凝成盈盈一团。
　　在即将逸出的那一刻，却突然散成一片清雾，再也聚不成型。

　　她一下子卸了劲，颇有些失落地瘪瘪嘴：

　　“感受灵脉的时候还很顺利，我还以为能一次成功呢。”

　　“哪儿有那么多轻而易举的事呢？”

　　修长的笔杆在祁决明手里转了个圈，又在便签纸上唰唰写下几个字。一个印着他头像的抱枕随即凭空窜出来，啪地一声落到了席梦思上。

　　“你第一次聚灵就能感知灵脉走向，已经算是不错的苗子了。没有经验却能自行聚气于外的人属百里挑一，看我施用一遍术法就能学会的更是千年难遇的天选——在我看来，踏踏实实从头学起，也没什么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又顺手抖出了只蓬松的枕头，居高临下地往林知怀里一塞：

　　“今夜就早些休息吧，修行的事还在后面。花个两三年时间入门，在世外之世是常有的事。”

　　“我回去再找找你师祖传下来的《好词好句好段》和《历代文仙优秀作品选》……文体双修，你的进境会快得多。”

　　最后一个字消散的那一刻，他打了个哈欠，突然变作了一只巴掌大的千纸鹤。

　　纸鹤绕着林知飞了一圈，强行叼着林知的衣角把她牵到床边，随即拍拍翅膀，伴着微风从窗口俯冲而下。

　　夜色已浓，窗外更深露重。澄澈的月光像流泻的水银，盈盈撒了一地。林知从窗口远远眺去，正看到那银白色的一点缓缓飞入了远处的楼宇之中，像是场梦一样，再也没了踪迹。

　　她四仰八叉地重重往床里一趟，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

　　下午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没爹没娘，被驱赶着离开孤儿院的人。除了被淤泥打湿的行李一无所有，还一脚踏进了死亡的边缘；

　　可眼下，她已经安然地躺在仙界的楼宇内，枕着蓬松柔软的靠枕，静静等待在世外之世新生活的到来。

　　“我可不能让师父他失望啊……”

　　林知喃喃自语。她把被子拉得高高的，只露出鸦羽般毛茸茸的小脑袋和一双纤细的小手。随即在此吐了一口气，开始凝神聚气。

　　即使她用了十二万分的专注，灵脉内的清气却依旧没有多大变化：在体内游走时还很顺利，但一旦凝于指尖外，就会迅速像被风吹灭的火苗一样，消弭的无影无踪。

　　林知反复尝试了几次，除了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之外一无所获。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咬着被角，百思不得其解，“明明——”

　　“那是因为你修仙的基础知识掌握的还不牢靠。除此之外，还缺乏一个情绪的爆发点。”

　　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是谁在那里？！

　　林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左手扫过床头，下意识地攥紧了祁决明留下的便签。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叫人，一个矫健如豹的身影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一手擒住她的手腕，把她死死地摁在床上。

　　“反应这么剧烈吗？差点吓到我了。”

　　那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些困惑，旋即右手覆上来，牢牢地捂住林知的嘴，“别激动啊，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毕竟……”

　　信了才有鬼！管他有什么理由，在这种场景下，就是在明晃晃的性骚扰！

　　林知凶狠地挣扎起来，没被控制住的左脚一个用力，狠狠地踹在来人肋下。与此同时，脑内飞速运转：

　　能避开刑术仙尊的巡逻金鸟，又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仙尊的居所内，这恐怕不是个内鬼就是个法力高强的反派，她硬拼肯定是应付不来。

　　眼下嘴被捂又着发不出声音，通知不到师父，难道只能自救了吗？

　　可别说反杀，她恐怕连保全自己都很困难……

　　来人擒着她手的力气更大了些。一缕发丝暧昧地垂到了她的脸上。

　　借着月光，林知勉强看清这人的侧脸：他长得极为俊俏，眸子漆黑，眉眼间还透着几丝少年气。只是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紧张，温热的鼻息几乎涌到她脸上。

　　“你小声点，要是把祁决明招过来……”

　　要是我师父过来，像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小混子，他一拳能打穿十个。

　　林知恨恨地瞪着他，半晌，突然像是放弃反抗般放松了力气。少年见状，也微微松开了擒着她的手，只是右手依旧死死地捂在她嘴上，丝毫不肯放松。

　　“你也别怪我。”

　　他垂下头来，轻轻弹了下舌，半空中突然闪现出一副凛光闪闪的镣铐，作势要往林知腕上锁，“我其实是一片好心。但现在也不知道你什么脾气，万一是个狡猾的呢？”

　　“那你……就以为……对了！”

　　林知突然从牙缝里含含糊糊地挤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算了，先把你铐上再说。”

　　少年晃了晃头，空中带着寒气的镣铐越逼越紧，已将将碰到了林知的手腕。

　　形势的急剧变化只在一瞬间。

　　被林知死死握在手里的便签纸终于被扯了一页下来，上面是林知用指甲狂乱地划出的一个“刀”字。

　　那股清凉的灵力此刻突然感受到她的情绪一般变得狂暴，在她体内飞速游走，仿佛苦于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林知屏住呼吸，以前所未有的专注挣扎着将灵力汇到指尖上，感受着那股荧光再次在指尖凝成熟悉波动，这次却多了一股微妙的酥麻感。

　　“聚气……于外……”

　　林知红着眼睛瞪向少年，脑海内朦胧地浮现出一把尖刀的形象——

　　下一秒，指尖纸张的柔软，瞬息变成了金属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