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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血色贵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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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了却一片惨灰恰巧看不见太阳的时候,一般都是一天中最冷的。石铺路虽然不宽,但是雾起了的话扶着墙走在一旁怕是连另一边都看不见。当然,也许路边那些病歪歪的柳树是要注意的,因为你发现一不小心要撞上去的时候它已经在你眼前了。而实际上这些人们都不需要担心——笼罩在灰白色浓雾中的贵阳的清晨他们都还缩在被窝里。
五郎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时候比满街都是人时要危险得多,衙门的官兵和不良的□□都喜欢在这个点儿从宿醉里爬起来挂着刀满大街哼着调调摇来晃去——不能惹那些老爷们是潜规则——或者躲在一角看那些人凑一块悄悄摸摸地说些什么,就像他刚巧看见的这两个人一样。
五郎心里在叫着苦。为什么他不能挑着菜担子径直走过去而偏偏鬼使神差地停下来呢?他明明看见某个走过去叫轿子过来的男人挂在腰间的两把刀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正在危险地晃动着;另一个双手抱在怀里的邋遢男人穿的那件旧灰布衫——或者那件布衫在十几年前不是这个颜色——上面斑斑驳驳的印子五郎很清楚那绝对不是油渍。
“这男人搞不好是□□呢——不对不对,□□都没他穿得那么寒酸。”
于是他往墙角里缩了缩,轻轻放下了菜担子,尽力屏住了呼吸。
其实五郎也算是个颇有名气的小人物,起码街坊邻里茶余饭后笑话这个惧内的家伙是每天必备的事情。五郎每天忙完了就跑跑菜市场,要么就是回家带两个不大的孩子。五郎有四个哥哥,大哥被官府请去了充兵,二哥隔年跟着去了,三哥四哥也是,打从第一年起就再没音信。所以他像大多数人一样很本分,按他老婆的话来说,就是窝囊。
经历了这些事,再怎么样五郎也知道了应该是少管闲事、少说废话——除非他想像那几个据他老婆说是倒霉鬼的哥哥们一样。
短髭拉碴的男人有着一张看似不正经的长方脸,懒洋洋眯着的眼睛里目光却像狼一般锋利。但男人并没有往五郎躲藏的方向看去,而是弯下身子看着被抬进窄巷的平轿,随意地说道:“首领她马上就要回来了,估计那个新人也会同时到。身为老人的你再不回去看看,教训教训他们可说不过去啊。”
“这时候回去不是浪费我这多年的辛苦吗。且说,过了这么久,除了你以外,组里还有多少人认识我。”
轿子里传来的是女人高傲冰冷的声音。
“对于成员的清洗,您也是尽了不少力呢!”突然改用敬称,男人的语气带上嘲讽的色彩。“组织能走到今天,多是托您的福。要不是您把那些违反了士道的家伙通通送过了三徒河,光凭首领她那份妇人仁慈真不知会把组织带到什么地方去。”
“身为武者,最重要的就是骄傲高贵的精神,奉献牺牲的忠诚灵魂。我只是按照士道的要求去做罢了。”
“啐!”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回过嘴来还是恭维道“如此坚守士道的您却得在花街柳巷默默地为组织效力,真是辛苦您了。那么,这次的事就拜托给您了。”
男人很正常地从背后掏出一封油纸包递了过去。遮挡了男人视线的帘帐被适拉开到适当的位置,从轿子的窗口探出了一只女人的手。
女人的手指苍白而又纤长灵敏,看不见的手腕和手臂都隐藏在猩红色和服的衣袖里。但从那美丽的手掌来看,想必那手腕和手臂都是十分美丽的。不,那隐藏在轿子的女人本身就应该十分美丽吧。
“衣服穿得这么华丽,这女人搞不好还是哪座青楼里的当红名妓呢。真难想象会和那种流浪汉式的□□混在一起。”
躲在墙角,没怎么听清那两个人对话的五郎在心里暗道。
手一接过东西,便立刻收了回去。
“天快亮了,我该回去休息了。以后如果没事,还请来玩玩啊。”
女人的声音一反之前的高傲,变得像艺妓一般娇媚。
五郎的心先是提了起来而后又放了下去——说到底那女人只是一个艺妓罢了。于是他打算在那可疑男人走过来之前赶紧拿上东西离开。
他发誓自己是尽可能的小心不发出什么声音了。
而轿中的女人却刹那间做出了动作了。
猩红色的衣袖伸出了窗口,衣袖上绣着的华丽金蝴蝶在凄惨的雾霭中微微颤动了一下,显得格外诡异。
银针伴着冷冽的寒光,已经握在女人手中;奇快地闪过拐角,没有一丝差错,毫不犹豫地对着人影射去。
五郎在那一瞬间身子都还没转过去,甚至连女人的动作都没看清。但他感到一切感觉都在那一刻停止了,然后看见天地倒了过来,再然后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几个形容可疑的男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抬起轿子就走。
隔着轿帘,女人娇媚不改地说道“角落里那条杂鱼的尸体还还有劳帮忙处理了。”
“呸,这只母狐狸看你能傲气多久!不过是一个懂点功夫和毒药的女人,居然敢以高傲的武者自居,还命令起大爷我来!”
看到轿子彻底消失,男人冲女人离去的方向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小声骂道。
骂完后,男人还是照女人的吩咐,走到角落,蹲下打量起五郎的面容来。
“原来不过是一个老百姓罢了,死在那女人手上真是不值啊。”
男人呼了口气,把银针从五郎的太阳穴上用力拔了下来。银针在太阳穴上留下了一个小孔,但是没有人可以用肉眼检查到这个小孔。况且以男人对官府的认识来看,估计验尸的人发现死的是个小老百姓,连认真检查都不会做。查不出死因,官府也只能不了了之。
没错,女人杀错人了,不过那也没办法。
这可怜的人不该多管闲事的,在这危险的年代。
和这充满血腥的贵阳。
(本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