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暴君的白月光》落锱

4、004

　　白练到底也是自小养在深宫之中，她清楚深宫之中各种弯弯绕绕。

　　就比如，深宫之中的妃子并非是圣上心悦才会纳入宫中，更多比起皇上本身的喜恶，不如说是更关乎朝堂之上。

　　当今女人不过就是用作政治上的交易玩物，宫中的后妃如此，后妃所生的女儿亦然。
　　她的父皇当初生了七个女儿，她是最小的那个，她看着姐姐们一个一个被送去和亲，也曾想过自己会不会是例外的那个，父皇对她会不会多一分的情分，一丝一毫都是好的。

　　只是她的确如愿没有被送去蛮荒之地和亲，她却被赐给了手握掌权的将军为其最卑贱的姬妾，甚至她下嫁的那日，她的公主府都化为了熊熊烈火之中的灰烬。

　　看似失火，其实不过是用此大火埋葬了之前侍奉她的所有近臣。
　　幸好，沈逢安从那场大火之中假死逃了出来。

　　望着淑妃远去的身影，白练低了低头，只听采月不解道：

　　“娘娘为何不争一争？”

　　“我并无正经位份，也不是宫中正经主子。”白练瞥了正盯着她们这方向的紫鸢一眼，压低声音。

　　采月委屈：“可这也未免太欺负人了。”
　　白练笑而不语。

　　倘若五年前，她还在意这些面上的荣光，可现在，她便也无所谓了。她知道沈逢安是那种靠着真刀真枪杀出来的皇位，并非一般草包……若是沈逢安非要联姻的家族，不会是一般的人家。

　　曾经她为上，沈逢安为下，沈逢安听她的；如今沈逢安为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她也要以沈逢安为主。

　　＊

　　昭阳殿里。

　　李福春远远见一行人朝昭阳殿而来，连忙亲身出去接，只是看清来人时候还是心中吃了一惊。
　　怎么会是淑妃娘娘？他不是之前通知的桐安殿的那位么？

　　他在皇上身边办事久了，虽然皇上不允许他近身，但皇上的喜好他还是能咂摸出来的。
　　皇上可是将诏谕凤印都给了那位贵人。如今大体还是循着前朝律法，这诏谕凤印是当初先朝的一个皇上极为宠爱自己的皇后，甚至还到了与皇后同上朝听奏日月同辉的地步。这诏谕凤印一出，如见御上。

　　“娘娘，皇上今儿正忙着批阅奏章，不见人。”李福春躬了躬身，“娘娘请回吧。”
　　“可本宫听说，前儿不还是有人入了昭阳殿？皇上肯见她，不肯见本宫？”

　　李福春心道这容妃着实愚蠢，这不明摆着威胁皇上她有心腹在皇上身边？
　　往日里惦念着淑妃母家，淑妃过来时候他还会去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皇上也会给淑妃个面子放淑妃进去。

　　可如今放淑妃，而不是皇上所期盼的那位贵人，岂不是大大扫了皇上的兴致？

　　他摇摇头，语气坚决了些：
　　“淑妃娘娘，今儿实在不方便。还请娘娘体谅我们这些做奴婢的。”

　　淑妃观李福春神情，听其语气，大概能猜到里面的意思。她也只是冷笑一声，便也作罢。

　　她还是有自己的估量，要是真以为自己的母家就能拿捏住如今这位皇上，和做梦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要是因为她处置了那女子，皇上显然也不可能迁怒于她的母家。

　　可淑妃没想到，当她扶着腰肢回自己的朝霞宫时候，还没等她坐下歇歇，圣旨后脚就到了。

　　听着那圣旨，淑妃跪下时候嘴角还噙着笑，只是当听完内容时候，她嘴角的笑意却凝固了一样，在传旨的宫人面前她尚且能端住，可等宫人一出她的朝霞宫，她猛地一拔金簪扔在了地上：

　　“贱人！贱人！竟敢狐媚圣上，让皇上这么罚我！”
　　宫中齐刷刷跪了一片，齐呼“娘娘息怒”。

　　淑妃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砸在了地上。

　　其实一个月俸禄对她倒也无所谓，还不如她刚刚摔得粉身碎骨的那个茶盏昂贵。她愤恨的只是皇上的态度。

　　明明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妃子，凭什么，凭什么皇上要维护那个刚进宫没几天的贱人！

　　“娘娘息怒，奴婢有一计。”宫女秋白走了上来，俯在容妃耳边说了一句。

　　淑妃狐疑地看向秋白：“这……可以么？”

　　秋白笑着：“若是皇上当今将她放在心上，怎么舍得无名无分地养在宫里，无非时贪图美色罢了？就算此事败露，娘娘的兄长还在外面，到底也得给娘娘三分薄面，不会苛责娘娘。”

　　她恭顺地磕了个头，压低声音：“娘娘，只怕夜长梦多啊。”

　　听了秋白的话，淑妃眉头舒展：
　　“行，就按你说的这么做。事成之后，本宫自会重重赏你。”

　　＊

　　“其实陛下没必要非要为妾身出气的。”

　　白练依旧是声音柔顺，尽管双膝跪得青紫，手心也被磨破了，沾了灰和血，她神情没什么丝毫不满和怨怼。

　　只是那双眸子却蓦地灵动了些，不像第一天见面时候那样古井无波。

　　“殿下，其实……”

　　本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是她金枝玉叶高高在上的殿下。
　　沈逢安伸手去拿纱布和水，替白练擦掉手心的灰尘和血迹，撒上药粉。

　　白练平静道：“淑妃是陛下的妃子，按照后宫之中的规矩，陛下应该眼盲耳聋，不理不管才是。”

　　“殿下！”
　　她做不到。

　　她的手颤抖了一下，药粉撒了大片在伤口上，她能感觉白练的双手明显瑟缩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下，就恢复了平静，似乎刚刚只是她眼花了。

　　明明她这个殿下曾经最怕疼，有时候练琴划破了手指都能哭上好久。可现在却这般冷静，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她的殿下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白练温温道，她将双手掌心对齐，抹匀了药粉，“至少陛下能忍住……忍住五年前不能忍之事。”

　　倘若放在五年前，大概淑妃此时已经归入尘土了吧？
　　不过也未必。

　　五年前沈逢安是她的暗卫，对她尽忠职守是必须的；而现在沈逢安是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地位的转变也会造成心性的转变，她也不能像待曾经那个暗卫一样待如今的圣上了。

　　察觉到沈逢安在看她，白练垂眸抿唇，并未说些什么，沈逢安注视她许久，方才道：
　　“殿下，臣还是沈莲枝。至少在殿下面前，臣始终都是。”

　　像是急着表明心意，沈逢安险些再度跪下，可一双轻飘飘的手却拦在了她面前，一如五年之前的日日夜夜。

　　“非要如此，各论各的便好。”

　　这样一言不合就下跪的样子，让白练也不敢再逗弄沈逢安。若是哪日让外人看见，他们这位九五之尊跪一个罪臣之妇，恐怕是要轰动全京城了。

　　“妾身有一事想问。”
　　白练开口，“如今陛下宫中，究竟有几位美人？”

　　不问还好，这一问沈逢安的脸晕红一片，急急辩解：“殿下，臣并没有与她们发生过关系。臣也没有那能力……”

　　白练含笑打断：“陛下是有心无力？”
　　“无力……也无心。”沈逢安脸羞得通红，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她叹了一句，“殿下！”

　　白练提前一步抢过沈逢安桌上的面具，打量着沈逢安那张出水芙蓉般芙面庞：“那陛下对妾身呢？也是无力无心么？”

　　“不……”沈逢安被逼得一咬牙，硬生生拿出了在战场上号令三军的气魄，“殿下如天上明珠璀璨，臣唯有仰望，怎可如此这般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