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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   白练成了瘾一样,喜欢看沈逢安急得满面绯红,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抽回手,盈盈一拜:“妾身无所谓殿下有几房美人,殿下留妾身在侧,已经是妾身三生有幸。”

      见沈逢安不安得甚至要和她对着跪下,白练心中忍不住轻轻笑了,但她脸上依旧端着神色,丝毫察觉不到心中所想为何。

      这是在宫中长年累月积累出来的习惯,宫中人多眼杂,不管是见谁都要提防着三寸,哪怕是同自己最近的贴身宫女,亦不能完全托付。

      懂礼仪知进退都是锦上添花,真正要做到的,是将自己的内里尽可能的隐藏。

      这些她曾经都对沈逢安讲过,沈逢安是曾经她在这深宫之中唯一相信的人,多年在宫中生存的准则,甚至帝王之道,她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沈逢安。

      那时候她并未想到沈逢安会有朝一日站在巅峰之上。

      自然,沈逢安显然还记得那时候公主的话。在看她这盈盈浅拜时候,沈逢安已经慌乱得不能自已。

      哪怕她在大殿之上,面对群臣七嘴八舌的进谏或为表忠名蓄意激挑,亦喜怒自如。

      哪怕她在千军万马之中,敌方刀枪剑戟齐发,亦从容应对。

      唯独见到白练时,曾经那些光阴仿佛凝固住了一样,又回到了那轻狂的少年岁月。

      完全是下意识的,沈逢安去拉白练的手,可白练的手往后一缩,她结结实实抱住了白练的腰肢。

      白练的腰肢触之极软,她踉踉跄跄往后仰去,咚一声,她摔在了龙榻之上。

      沈逢安也被带得摔了一下。

      两人现在以一种极为暧昧的方式,在龙榻之上交叠。白练游刃有余从容含笑的脸也忍不住多了一抹晕红,她慌忙想要将沈逢安推开。

      可沈逢安常年习武,身上肌肉紧致结实,又怎么是她能推得动的?

      两人的气息彼此交缠,白练能清晰感觉到沈逢安的热气不断往自己脖颈里面钻,热得她满面发红,连着脖颈都红透了。

      只是在这短暂的慌乱之中,她比沈逢安更要快恢复冷静,在这种时候谁还秉持着绝对的神智,谁就把握了主动权。

      “陛下请暂时放开妾身,容妾身准备一番。”

      她手指一钩,改推为抓,脸上端起了沈逢安看不懂的,在常人看来却只是温柔妩媚的浅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宛若撩人的春风细柳。

      唯独眉眼之中端宁持重大家风范未曾失了皇家气度,哪怕在这样近乎花街的风流旖旎,在此看来亦像女儿家的闺阁情趣。

      沈逢安克制住了心底的欲念,她缓缓起身,并将白练也扶了起来。

      只是她并未再对白练说什么,而是叹了口气,起身去批阅今日奏章。

      许是那梅尚书带头,或是她暗戳戳那句暗示戳了不少靠夫人吃饭的男人脊梁骨。今日的奏章竟然是群起进谏让她莫要宠幸妖妃之言,甚至有说此女迷惑圣心,以至于让她偏听偏信,建议马上将此女下狱治罪,以表圣上不为女色所扰之圣明。

      这些统统驳回便是,反正她早就被冠上暴君的名头,再多一个倒也无所谓。

      “陛下打算就此不管么?”

      白练在一旁研墨,见她将一堆折子推在一旁,莞尔一笑。

      “后宫不得干政。”

      沈逢安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淡淡道。

      这时候她已经带上了那青铜面具,语气倒也像是几分样子。

      白练依旧是盈盈的笑:“陛下说的是,妾身僭越了。”

      “殿下又不是朕的后宫。”沈逢安依旧撑不过三句话,还是缴械投降,“殿下有什么直言便是。”

      别人或许不知,她自己是深谙白练的才情的,此才情并非花鸟鱼情诗词歌赋之才,而是当世治国之大才。

      哪怕当初前朝那位刚愎自用的帝王,也自知一肚草莽,免得被前朝贻笑落得千古骂名,也不得不时常入后宫来找自家女儿探教国策一二,借此略微装点门面。

      那时候她也很好奇,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为何皇上还会主动前来与自家殿下探讨这些?

      只是后来,她便知晓所谓后宫不得干政,不过于天下鄙视女子而为女子上的枷锁。女子的才学巧思悉数会归于男子所有,最后只贯以见识浅薄好生是非盖棺论定。

      “听闻陛下在前朝盛赞妾身治国之才,遭臣子反对。”白练道,“依陛下来看,他们反对的是妾身,还是天下女子?”

      “自然是天下女子。”

      “陛下亦是女身,男子苦天下女子久矣。”白练停下了研墨,垂眸不失郑重,“陛下欲为妾身正名,不妨先为天下女子正名,进而妾身妖女之名不攻自破。”

      感觉到目光从青铜面具之后投射而出,落到她的脸上,宛若两束炽烈的焰火。

      白练淡淡一笑,继续道:

      “只是女子为卑之论根深蒂固,陛下若要变革,先从微小之末做起,譬如废缠足、罢娼妓、兴女学,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言毕,白练继续垂眸研墨,曾经多年前,当初她那位父皇在被朝臣举力进谏哑口无言之时,也曾密诏她前来,命她在一旁研墨侍奉,其实不过是想要问她朝中大事当如何。

      将她的想法归为己用,让朝臣因此齐齐称颂他为明君,为千古帝王,却又提防着她,以为自己学会了皮毛,坐稳了位置,便过河拆桥,借机便将她送出了皇宫。

      论抱负,论能力,白练尽管身为女身,但她自信不输其他男子。只是不管是她的聪慧,她的才学,还是她此身,终究还是会归为男子瓜分。

      这并不仅仅是她个人的悲哀,而是一整个时代的悲哀。

      只是沈逢安让她看见了一线天光。

      *

      是日,桐安殿来了一宫女,自称德妃宫中人,来给白练送东西。

      德妃母家姓谢,乃百年世家临川谢氏女。众人皆道谢氏善把控时局,能在乱世之中毫不犹豫压了众人皆不好看的淮西节度使,一举跃为如今天下第一望族。

      在当初节度使还受皇权管辖时候,淮西节度使封地在众节度使中兵力最少,只有仅仅五千人。可谁能想到是这竟是一支逐鹿中原的奇兵,将旧朝改了新天。

      白练命人进来。

      从服饰规格上看,这宫女品格很高,大抵是德妃宫中的掌事宫女。

      宫女恭恭敬敬行了礼,她手中捧着一盒茶叶,是上好的寒烟翠。

      从某种程度上看,德妃比跋扈的淑妃会做人。白练命采星赏了银子,待人走远了,又唤采月进来为自己更衣。

      “娘娘可是要去皇上那?”采月试探地问。

      白练摇了摇头:“那日御花园中,那几尾锦鲤生得让人欢喜,去看看便是。”

      “采月,你一个人跟我去就好。”

      临近傍晚,御花园锦鲤池水面浮光跃金,碎影粼粼,一块馒头屑丢到涟漪荡漾的水面上,瞬间引来众多红尾鲤鱼争抢。

      白练倚栏下望,饶有兴致地喂着鲤鱼,旁边的采月拍手笑着。

      “娘娘看,这条跳得高!”

      白练笑而不语。

      片刻后,一个宫装妃子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采月感知到脚步声,迅速回头,拉了一下白练的袖子。

      “娘娘,德妃娘娘来了。”

      白练回眸看清那人倒影,浅笑福身行礼,却被德妃扶住了。

      “三尺素练,一川秋水。”

      白练对答如流:“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①”

      采月虽不解,但她是个极有眼力见的人,见德妃是一人前来并无宫人相随,心道自家娘娘想来和德妃有旧交,便找个借口退了下去。

      采月猜得不错。

      此人乃临川谢氏三女,谢清秋,曾经是白练的伴读女官,二人在宫中时情同手足。

      那一盒寒烟翠便是暗号,如今并不是寒烟翠进贡的时节,宫中的寒烟翠都是旧年之物,用来赏人实在上不得台面。若是拉拢或打压宫中新人皆不会选择此物,那便只有对暗号一个可能。

      “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烟烟。”谢清秋抓住她的手,未语已经哽咽,“烟烟,昔年我拜托兄长设法将烟烟带出宫,烟烟为何还要回那吃人的地方?”

      昔年谢清秋得闻她被赐给镇远将军为妾,此时她已经出宫,便拜托在宫中担任禁卫的兄长谢遥扮成小太监将白练偷梁换柱带出来,她早派好人在京城中租下铺子做落脚之处。一旦将人送出来,连夜送往谢氏老宅,却不想她左等右等,只等到了一句长连殿下失踪的消息。

      再知道白练的消息,便是举国贺镇远将军尚公主之事。

      “我若当真出宫,谢氏一族便会满门抄斩。我不会冒这个风险。”

      那时当她经过宫门之时,便清楚自己已经被盯上。故而她只得趁乱返回桐安殿,那一晚她的父皇甚至来试探她此事,尤其提到了谢氏,她便知道自己险些带着谢氏与九族俱灭擦身而过。

      “倒是清姐姐,为何会入宫呢?”

      白练看向谢清秋,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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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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