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紫檀朱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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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府不小，这颜府却不是很难找。京城首富的宅邸，即便是他有心低调，置办得简朴，也终究是避不了他人的耳目的。
夜风阴凉，割在脸上隐隐的疼，裘欢却无暇顾及，拼命催动内力赶往，一路上她的心跳得飞快，愈是靠近，愈是紧张，直到那朱红的大门上方颜府两个字映入眼中，裘欢连呼吸都要停掉了。
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她连多耽搁一会都不敢，苍白着脸便直直冲了进去。
大老远的，她就看到有好多人在一间房内进进出出，个个神情紧张，手脚却很轻，很谨慎的样子。
裘欢怔了一下，立刻抬步想要靠近，却又停下了。
一旁，两个侍女装扮的少女正窃窃私语。
“公子这次受的伤好严重，听大夫说，那一枪再刺得深一点，就要当场毙命了！”
“真不明白，公子到底惹上了什么人？那些人的装扮也古里古怪的……”
“生意场上树敌了吧？最要命的是，大夫说现在那些药都不能治本，伤拖得久了，身子也要垮的！只有墨将军府上的紫檀朱砂能治得了……”
“那药不是被墨将军送给应尚书了吗？呜……公子会不会死？”
“乌鸦嘴！公子宅心仁厚，是天底下难得的好人了，定是长命百岁的……”
两个人就这么七嘴八舌地说着，而暗地里偷听的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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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欢急匆匆地赶回了应府，却被满目的狼藉吓到了。
碎片满地，桌椅翻倒，入眼的房柱墙壁上，全都是道道深刻划痕，在提醒她刚刚经历过多么激烈的一场战斗。
小狗子满脸的血，冷冰冰地看了门口呆立的她一眼，扯了欲言又止的萧哥转身离开。
一边的厢房里，正传来厨娘女儿粗哑的怒吼和厨娘忍耐不住的痛呼。
殷贤站在一旁，一袭灰袍此时满是大大小小的破裂，皱着眉头，少见的严肃。
唯独不见那人。
裘欢心下一跳，慌张地问，“老、老爷呢？”
殷贤捂着肩上渗着鲜血的伤口，看了她一眼，“我倒不知，你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什、什么？”裘欢不解地皱眉。
蓦地，一道冷淡低沉的嗓音自她背后传来。
“栖凤门，一命万金，绝无失手，没想到在你心里，应某的命竟然如此值钱。”
飞快转头，夜里看不清面色，然而完好的衣衫没有一丝破损，应是没有受伤的。
裘欢不禁松了一口气。
随即抬头，却不防撞进那人淡漠而冰冷的眼里，裘欢诧异地张大了眼。
“你说什么呢？”裘欢瞪他，“老子才没找人杀你！”
就算是找，她也不会花钱的！栖凤门可是她家！
应未笑淡淡地笑了。
那种笑容裘欢从未见过。那人总是面无表情，然后面对自己的时候，笑得奸诈，却真实。然而这一次，他的笑淡极了，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发现那一丝波澜。
裘欢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应未笑仍是笑得风轻云淡，只是说，“回来做什么呢？声东击西，杀应未笑，盗九龙双阙，既然宝物已经得手，又何必回来？”
裘欢大怒，吼道，“奶奶滴，老子没有！”
应未笑不语，半晌，转身准备离开，“那就随你吧。”
裘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烦闷难耐，又想到那两位侍女的话，突然就出声道，“喂！你能不能给我一样东西？”
应未笑停住了脚步，也没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什么？”
那声音，似乎比刚刚，还要更加冷冽一些。
裘欢无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为那一阵莫名的刺痛。
倔强地咬了咬下唇，裘欢扬声道，“紫檀朱砂，能借我么？”
应未笑身形一滞，慢慢回头，唇边挟着冷笑，冰冷地看着她，似乎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半晌，才冷冰冰地道，“你，还得起么？”
“我……”裘欢张了张嘴巴，却又闭了嘴。
价值连城的宝物，她怎么可能还得起，又凭什么要？
但想起那仍在病榻上命悬一线的人，不禁又坚定了信念——这药，她势在必得！
深吸一口气，她冲那人道，“颜公子受了重伤，需要那药救命！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重伤？”应未笑一怔，长眉深深蹙起，还未开口，便听一旁殷贤陡然插嘴，“那紫檀朱砂我家大人也有用处，姑娘请离开吧。”
裘欢不禁气结，大吼道，“你们都发什么疯？！老子说了老子没有找人杀你们！做什么阴阳怪气的？！就算讨厌我，那你们的朋友命在旦夕，你们怎么能不救？！”
一道暗黄色在夜空中划过，应未笑把那东西扔在裘欢手里，负手转身，紧握的双拳有一丝微微的颤抖，却死死忍耐住了，只是淡淡道，“这东西是从为首的黑衣人身上掉落的，即是送与了你，我便没什么好说的，怎么处置都随便你，只是莫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裘欢低头一看，手中那八角菱花铜镜仍是精致可爱，但原本光洁无瑕的镜面上，却被利器穿透，破开一道狰狞的裂口。
“我……”裘欢张大了眼睛，“这、这不是……”
“也许是你不慎遗失的，”殷贤在一旁垂眸敛眉道，“无论如何，尚书府不再欢迎你，请离开。”
裘欢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人，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寒。
即便是打闹，在尚书府的这些日子里，殷贤却是最照顾她的。还有迷糊的小狗子，粗鲁的厨娘女儿，笨拙却贪财的厨娘，木讷的萧哥，甚至被她折腾耍弄的帐房先生……本来，每一个人，都待她似亲人般，此时却明显的，与她划出一道界限来了。
她从来就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之前的，不过是她的奢想罢了。
这样想着，凄冷心境下，她却突然懒得为自己辩驳了。
无所谓地摊摊手，裘欢朝殷贤冷哼一声，足尖一点，提气跃过应未笑，拦在了他的面前，笑得没心没肺，“无论如何，紫檀朱砂，我势在必得。”
应未笑漆黑的眸深深看着她的笑眼弯弯，修长的身形在暗夜中挺拔如竹，只是一动不动。半晌，才沉声道，“我说过，你还不起。”
裘欢闻言撇了撇嘴，陡然从袖口抽出一把短剑，缓缓抬起手臂，直指那人的咽喉，没有一丝偏移，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笑得戏谑，“我没打算借，自然不用还。”
话音刚落，她突然轻灵地掠出，杏色的衣袍被夜风吹起，像是她张开的双翼，举剑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凌厉非常，直指咽喉，动作又快又狠。
应未笑却没有拔剑，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真的对自己出手，眯了眼睛，险险把身体一侧，刚刚好让过几寸，却仍是被剑锋擦过了脸颊，一阵烧灼。剑身由内力催动下热气高涨，杀意骇人。
“关系到心上人，便把所有的本事都拿出来了么？”随手抹了下脸颊，在指头上碾了下，见到那抹血红，应未笑苦笑，冷冰冰地道，“那么，今日若你能杀了我，我便把紫檀朱砂送你。”
身形凌空而起，夜色里淡青的颜色晃过，一抬手，便是十成内力的一掌，直往肩上击去。
“我不要你的命，只要那药！”裘欢早有防备，立刻旋身避开一击，咬牙使出全身解数和应未笑缠斗起来。
残破不堪的应府，黑夜被刀光剑影斩得支离破碎，那一道暖杏和一道湛青，伴着呼呼风声，衣袂翻飞，越打越急，越打越快，直到最后只能看到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却分不清是谁。
大概一盏茶左右的时候，侯在一旁的殷贤也不禁有些着急，半晌又听得缠斗中自家大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忍不住一脚卷起一颗石子踢入战圈，随之大喊，“姑娘手下留情！大人他……”
“殷叔……唔！”
打斗陡然停止，应未笑低着头，看着右侧胸前刺入的那剑锋，深深没入自己的胸口，青衣被大片的血液浸湿，绽开一朵妖异黑红的花。
铛的一声，短剑被丢在了地上。
裘欢却仍是呆立着，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输了。”应未笑捂着胸口，退了两步，低喘着转头冲殷贤道，“殷叔……把、把药给她。”
殷贤陡然惊醒，一个箭步冲上去，迅速点了应未笑周身几处大穴，皱眉道，“死小子，你发什么疯？！那药你……”
“去给她，伤不碍事。”应未笑淡淡扫了他一眼，便不再开口。
殷贤深深看了他一眼，无奈起身，自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罐子来，动作稍嫌粗鲁地塞进裘欢的手里。
裘欢苍白着脸，眼里满是无措慌张，急忙上前两步，想去看应未笑的伤势，却被殷贤抬手拦下，“东西你拿到了，滚。”
裘欢张大了眼睛，看那人一步一步费力地往自己的房中走去，背影仍然挺直，却不复温柔。
也再不会，回头看她。
咬了咬唇，裘欢记起那生命垂危的人，一狠心，冲殷贤深深一揖，“对不起，但是我不能看着颜公子死。”
说完，她弯腰在地上拾起了件东西，杏色身影毅然旋身，飞掠出去，霎时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强撑着走到房门口的湛青色身影一晃，直直地倒在地上，摊开按着胸口的手掌，满是温热的猩红血液。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紫檀朱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