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唐哟哟同学

8、第8章

　　傍晚，春香楼里，林氏兄弟到了。他们专门定了个包间，又穿上了新买的长袍。当然，这些钱，都是李家掏的。

　　他们推开门，里头是日式的花样，橡木地板和矮几，都镀着金边。虽说这儿算是下等包间，但他们还是有些被诧异到了。

　　林鸿学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就傻站在门口。还是林建宏先坐下了，吩咐里头的妓人把门关上了。

　　林鸿学见那女人朝自己走过来了，忙缩到一旁，挑在林建宏旁边坐下了。妓人挑了挑眉，觉着这俩人怎么说也是第一次来这儿放浪，怕是还没过过纸醉金迷的生活呢。她便也不说话，等着他们的吩咐，虽说她不是头牌，姿色倒也足够了。

　　林建宏看这房里愈发的尴尬，先对着那妓人说了句：“一会儿有位先生要来，你负责好好伺候他就行。”

　　“我知道了先生。”那妓人说着蹩脚的中文，林鸿学抬了抬头，看见她穿着一身和服，便知晓她是从东洋那片儿来的。

　　林鸿学有些担心，皱了皱眉头，对着林建宏轻声说：“这日本妞不会有问题吧。”

　　林建宏倒是看着轻松，只见他短促的笑了笑：“你要是看上了你就娶回去，到时候给你生个鸿学小次郎来。”

　　“滚！我这儿说正经事呢。”林鸿学有些恼，也不知是真恼，还是害羞了。

　　林建宏其实心里早就算计好了，今天要见的人，和东洋的来往，也不少啊。

　　就在恍惚间，门被推开了。

　　来了好几个人，先来的，是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看着和李远的年纪差不多。后面又跟着好几个副官，仔细看一眼，皮带旁都挂着枪。林家兄弟互相对了一眼，这狗汉奸，是在防着他们呢。

　　林建宏今天做东，便对着那妓人点了点头，让她伺候着。又堆起笑，对着那先进来的人说：“王师座，今日您能赏脸来，真真是祖上积了德才行。”那妓人正忙着给他们倒水，在王师座那儿愣住了。她认得他，从前跟着山本君来过，呆头呆脑的。好像叫，王恺锋。以前看他对着日本人点头哈腰的，原来还是个高官呢。她又把头低下去，有些事儿不能问。

　　王恺锋端起茶杯，美色当前，却没急着这么一会儿。冷冷地瞧了瞧林建宏，摆着长官的架子，说了句：“林先生这么急急忙忙的把我找过来，不会就是让我们来看个女人的吧。”

　　林建宏忙摆摆手：“既然师座都把话说开了，那林某也就不搞些弯弯绕绕的了。就是想问下师座，这李远，您打算怎么办？”

　　王恺锋把头抬了起来，又把问题退回去：“我没记错的话，林先生才是李家的亲戚吧。这李远怎么办，和我可无关啊。”

　　那妓人见酒桌上的氛围开始冷却了，忙跑上前去殷勤的夹菜。王恺锋的一个副官见了，心痒难耐，直接就把人儿搂进怀里了，几个大老爷们儿便开始哄笑起来。

　　林鸿学却分明的看着，那妓人始终是怔楞着的。他本打算让那人把她放开，却又想起来，自己在那群军爷的眼里，屁都不是。想完他便自嘲的笑了笑，这年头，没有足够的身份，在别人眼里，是连丧家之犬都不如的。

　　他转头看见林建宏在怀里掏了掏，转眼就拿出了一根小黄鱼。

　　“王师长，一点薄礼，您且收下。咱俩谁跟谁，李家的事儿，就这么定了。”

　　王恺锋又抿了口茶，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小黄鱼的。

　　林鸿学还没回过神来，他不明白怎么林家能拿出一整根小黄鱼来的。要知道，他们三兄妹在泉城生活一年，也才半根小黄鱼。

　　“那我王某就却之不恭了。您有什么要求，我尽量。”

　　林建宏思索了一下，缓缓地说：“我要你保李远，让他在东三省多待一阵子，三个月差不多，然后在他回来的列车上，一枪崩了他。”

　　“行。林先生爽快，我王某必鼎力相助。”王恺锋应下。

　　说完林建宏就拉着林鸿学走了，林鸿学关门前看见那妓人她，眼里带着藏得深的失落。

　　“她想让我赎她出来？”林鸿学想着，又使劲晃了晃头，对着林建宏说：

　　“哥，你那金条哪儿来的？还有为什么不现在直接让那狗汉奸崩了李远？”

　　林建宏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只要三个月，我们就能在这儿打下一片天地。”

　　“三个月会不会太快了，那你金条又是哪儿来的？”林鸿学最担心的是这个，他怕林建宏去劫了土匪，后面会被人报复。

　　只见林建宏勾了勾嘴角，眼里尽是狠毒之色，林鸿学最不想听见的话，就这么慢慢的滑出了他的嘴：

　　“如果我说，这是梁家大少奶奶私库里的钱呢？”

　　林鸿学心头像是被人猛地用棒槌敲了一下。

　　“你怎么会有她的私库？”

　　林建宏整了整长袍，转身走了。

　　另一边，军事学院里，唐启文刚放下包袱换上军装往射击场走去，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忽地朝他的背后撞过来。

　　他下意识地把人托举起来就要来个背摔，突然听见顶上地人在那儿歇斯底里地骂他，准确地来说，是在骂他姐夫：

　　“好哇，原来你叫梁晓龙啊，还藏得挺深。你个不要脸的臭狗屎，都结婚了还敢对老娘乱来，现在还敢碰我，你个狗男人！”

　　唐启文只觉得好笑，就举着她看她在顶上瞎扑腾。

　　邓司懿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把她放下来，直接就往他脸上招呼了一拳。

　　唐启文怎么说格斗学的也不赖，一下就躲开了，再把她稳稳的放到地上。

　　他痞痞的开口：“我说哪有闺门小姐像你这样的啊，我看你家里根本不是开戏馆子的，你家是开武馆的。”

　　邓司懿快气死了，小布鞋咔咔往他军靴上踹，边踹边骂：“你不要脸！你都有老婆了还故意来训练场让我看，你都有老婆了还吃我给你做的糕点！呜……你欺负我家没你家有钱有势！”她还没骂完，就兀自哭了起来。

　　唐启文看邓司懿脸上全是泪珠，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刚刚想逗她的那股心思都没有了。邓司懿本来就小小一只，唐启文又生的高，看起来真像他在欺负小姑娘。他忙蹲下来安慰道：“你怎知我叫梁晓龙，你又咋知道我有老婆了？”

　　“我在戏堂子里见着了李家的亲戚，我当初也不好意思问你名字，就朝她打听，结果她说只有梁晓龙是穿军装的，还说他有老婆了！”邓司懿巴巴地望着他。

　　“我何时跟你说我叫梁晓龙了？他是我姐夫。”唐启文无奈地笑着。

　　邓司懿忙转过身，看着唐启文放大的脸，半信半疑地问了句：“真的？没骗我？”

　　“真没有，不信你自己检查。”唐启文挺了挺背。

　　邓司懿还以为他要让她摸他的心跳，羞红了脸。

　　“嘿，你想啥呢？快拿啊！”他指了指口袋里的学生证件。

　　邓司懿这才明白过来，稳了稳心神，手指一挑拿出来。

　　上头写着：唐启文年十九

　　“你还真是唐家人啊！”邓司懿瞪大了眼睛。

　　“如假包换。”唐启文得意的笑了笑。

　　唐启文站起身来，往射击场走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转过头来对邓司懿说：“你一个娘们儿别老来军事学院，我这就让洪院长把你轰出去。”

　　邓司懿气得跺脚：“你不准跟我伯父说，我不来就是了，他知道了要笑话我的。”说完她就往门口走去。

　　不一会儿又停住了。

　　“唐启文，周末有个画展你去不去？我爸给了我两张票，我又没什么朋友，给你一张好了。”

　　她又朝着唐启文冲过来，把票给他。小小的一张纸，就这么落在唐启文的手里。

　　“你一定要来，我……我在戏院门口等你的。”

　　说完又红着脸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