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唐哟哟同学

4、第 4 章

　　第二日清晨，天上见不到一丝云，空气也似是凝结成了冰。露水在花坛边上折射着新生的阳光，亮晶晶，怪好看的。
　　唐启文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透过张开了的五指望着跑进窗户里的一束光。有些许刺眼，他想起曾经在教堂里听过的一句话：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蔡秋铭这时也醒过来了，他望着朗朗晴空，总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很奇怪，从前都没有的。
　　前一晚，唐启文在最后一刻犹豫了，终究还是没有扣下去扳机。
　　他也不知为何就不忍心了，或许是觉着线索还不够明朗，又或许是透过窗子看见他已经给两个弟弟铺好了床铺。
　　他握了握拳，转身走了。
　　等查清楚的那日，他定会让那个人偿命的。
　　那一晚睡不着觉的，除了唐启文，还有一个人。

　　夜里，林晓桐在花园里看他转身走了，影子被回廊里的灯拉得很长很长。
　　她颤颤巍巍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房间太黑了，一点光都没有，可她从前还觉着这房子很大很好来着。
　　那天晚上她做了噩梦，她梦见哥哥们住在比这儿大十倍的宅子里，四面都是火，逃不出去，接着来了几个黑衣人，用手枪抵着他们的头。然后她梦见自己死了，死之前能看见的，就是哥哥们的尸体，还有一屋子的火。
　　她惊叫，梦便醒了。
　　林建宏听见妹妹房里有动静，以为是那凶手来对他妹妹下手了。一巴掌把林鸿学拍醒，急匆匆地往林晓桐屋里跑去。
　　林鸿学也被吓醒了，忙不迭地跟上。到里屋一看，妹妹还好好的坐在那儿。林建宏在她面前摇了摇手，看见她眼珠子还在跟着转，便安了心，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林建宏帮她从壶里倒了水，放在一边。
　　林鸿学想他们两个糙汉子也不知道咋哄女生，挠了挠头，没说话。
　　林建宏试着用最轻地声音问她：“怎么了？”又摸了摸她的头。
　　林晓桐一下子抱住了两个哥哥，恍惚间她开口：
　　“昨天……昨天夜里我看见了那人……”
　　林鸿学觉着不对劲，就着她的话问了句：
　　“谁？”
　　林建宏盯着她，像是在想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那个杀梁家少奶奶的人。我……我昨天看见……看见他在蔡大公子的房门口，隔着花窗，用枪瞄准了蔡大公子。”
　　林鸿学大惊，他本想着这凶手是不该马上再作案的。
　　“我……我还看清楚了他的脸，是唐家公子！”
　　林鸿学和林建宏听罢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林建宏示意他和他一块儿出去，那便是要瞒着妹妹了。
　　林鸿学对着林晓桐说了句：“知道了，你先休息吧，这几天不要出去。”
　　林晓桐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问，应了声就回床上躺着了。
　　林建宏替她关上灯，往外走去。
　　他们俩心里都明白，女眷还是不要接触这些腌臜事的好。
　　林建宏带着林鸿学上了天台，他点了根烟，问林鸿学：
　　“这事儿你怎么看？”
　　林鸿学吸了吸鼻子，他不太喜欢闻烟味。
　　“就是奇怪，如果是唐启文为了家产，他为什么不先去把李家的人杀了，而是先跑去杀蔡家的呢？”
　　林建宏吐了个烟圈，开口：
　　“我觉着他不像是会杀亲姐姐的人。饭桌上你没看见，他在哭呢，大老爷们儿跟个鹌鹑似的。”
　　林鸿学听他说完就开始在那儿笑:
　　“这猫哭耗子谁不会呐！”
　　林建宏也跟着笑：
　　“别太莽撞了，弟弟。反正现在他唐家可是有把柄在我们手里了。”
　　林鸿学帮着把林建宏的烟掐了。
　　“我们就这么看着好了，鹤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说完，林鸿学活动活动手腕。
　　“你啥时候变成娘们儿唧唧的文人了？”
　　“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
　　两人并肩笑着走了。

　　房间里，林晓桐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便索性起来了，打算到外头逛逛。屋外的天气不错，下了好几天的大雪也停了。
　　正当她准备拉开宅门上街时，一个小女孩儿却“咻”地一下撞进了她怀里。
　　“不好意思这位大姐，特殊情况多担待哈。”女孩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林晓桐又看着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她留着学生头，短短的头发衬地本就幼稚的娃娃脸嫩的能掐出水儿来。
　　一转眼的功夫，她就进去了。林晓桐看着她往里走的方向，是去苏家房间的。
　　苏芷岚刚换下睡衣穿上了旗袍，就看见有个小姑娘在她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她便没管她，作势像外走去。这么一走，就看见小姑娘大咧咧地用手往门上一方，对着苏芷岚说：“未来嫂子，我哥让我给你的信。”
　　苏芷岚被臊地找不着北，忙说：“小孩子别瞎说，谁是你哥，谁又是你嫂子啊！”
　　“何虹山你认识吧。就是那个在警察厅里当官的，长得憨憨的那个。”小姑娘边说边比划着。
　　“他是你哥？”
　　小姑娘用力地点点头：“我叫何芝桦，他可不就是我哥嘛。”
　　芷岚又仔细地看了看她的眼睛鼻子，说实话，还真挺像的。
　　“再说一遍，我不是你未来嫂子。记住了吗？”
　　“好吧，记住了，我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是一封信，她拆开来看，落款是朱厅长。
　　上头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词句：
　　李远，出差东三省。留心梁家。明哲保身，阅后即焚。
　　芷岚把何芝桦打发走，临了还给她塞了一根糖葫芦。说完她便自己回了屋，把信塞进了正热乎着的炭盆里。
　　外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世间好像只剩下宣纸点燃时“噼啪”地响声。

　　另一边，梁家公馆里，梁晓龙拨通了电话，是打给东三省那片的。
　　电话铃没响几声，就有人来应了。
　　“李远要去东三省了，弟第你多照顾着点。”
　　“知道了。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了，等你那儿的战事结束，我就接你回来。”
　　“好，到时候我要吃嫂子给我做的烧鸡。”
　　梁晓龙匆忙地挂了电话。
　　而在东北，梁国豪对着身边的张副官说了句：
　　“大鱼要上钩了。展通，你且给我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