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蔓荆

58、第 58 章

　　长安超市的收银台上，谢长安摊开一张白纸，在各大搜索引擎上搜到的关于人与机器人的区分点，都誊抄的清清楚楚。

　　寸光乖巧的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手里握着的那支笔停在每一条前面两三秒时间，就重重的一笔勾了过去。

　　机器人拥有人类的思考模式，不会拥有人类的感情，不会对旁人生出恻隐之心，听从主人的一切吩咐行事……

　　所有的条条框框，都被谢长安慎之又慎的划掉，唯有最后一条，谢长安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机器人就算拥有了仿真的人类外形，身躯也依旧是各种机械零件组成。

　　他皱着眉仔细思索了半天，这些天虽然心口老是疼的他失去意识，他也确实没有过任何的出血行为。只这一点，他是未有证据去验证的。

　　他一把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一旁的垃圾桶，斜着眼睛瞟了垃圾桶一眼就笑着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太荒唐了，我怎么可能会是机器人呢？”

　　可是，心里总是有一个念头冒出来。万一呢，你有没有试过。他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瞟向垃圾桶的方向，踱着步子在超市转了几圈，最后又会停在垃圾桶的面前。

　　他崩溃的低吼了一声，窜回了自己的躺椅团成了一团。他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双腿膝盖，用力的一掐，能感到疼，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那样的。

　　万一呢，万一呢万一呢……

　　又是没有睡好的一天，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陈乔已经提着包从远处走了过来。最近的陈乔容光焕发，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跟他聊几句她的老公。

　　沈玉衡兢兢业业的扮演者模范丈夫的身份，偶尔也会给迎夏发几句消息旁敲侧击的表达关心，在心里不停的权衡着模范的标准。那把丈量标准的尺子，比起要他更改工作中的那些数据还要难。

　　接连约了几次，他才把林元白约出来，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那个长得有些丑的机器人小林。不论他们说什么，小林都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看的他无数次皱起了眉头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跟林元白的交谈中，两人谈及最多的无非是那些青春岁月。关于近况，林元白所说的并不多。只够他根据调查出来的林元白的移动轨迹和生活方式，和着他说的那些能了解个大概。

　　七情文件，应该是不在林元白那里的。而作为沈玉衡的师兄，林元白的各项基础业务能力自然是不容置喙，不过也仅止于此。

　　他的性格比起沈玉衡的自私冷漠，更加适合用来教导那些年轻人，带着他们启蒙给予他们指导。他似乎有永无止尽的热情，一遍一遍把所有复杂的知识掰开揉碎了，再让那些学生刻到心里。

　　林元白不满的瞟了沈玉衡一眼：“我觉得你最近有些不一样了。不过玉衡，迎夏是个好姑娘，你也稍微对她公平一些。”

　　沈玉衡心里拉响了警钟，连连称是，给迎夏发的消息又更加勤了一些。

　　沈玉衡的心里有了离谱的迷茫感觉，他的任务明明是来寻找七情原件的，附带着才是披着这层皮演好沈玉衡的人生。怎么现在七情原件没着没落，他的大半精力居然要用在应付这些人际关系的维系上。

　　在他们机器人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命令和服从，以及最小代价的完成任务。这些人类怎么这么麻烦的？

　　公平？

　　这世界上哪来的公平？

　　每条收到的消息，迎夏都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沉默几秒就简单的回复一个好字。这些她渴求了那么多年的关怀，她本来以为她会受宠若惊的。

　　却在恍然触摸到的时候，觉得也不过如此。不过是让她心里那片湖轻微的荡了一下，仅此而已。

　　就好像原本她孤零零的被扔在冰天雪地，眼看就要冻死了，那个人视而不见也就算了，还把她往雪堆里推了一推。现在的她已经被无心路过的带出了那样的地方，之前的那个人却又觉得再随便做些什么，就能把雪地里的小可怜捡回去一样。

　　怎么可能呢。雪地里他能捡回去的那个小可怜，在他推进雪堆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呀。

　　网站的谩骂仍旧在继续。迎夏不管不顾的上线，瞧了一眼夏夏发过来的消息，就连重新标记未未读都懒得做的。

　　没日没夜的更改数据，就连吃饭，她的脑子里都是那些变幻莫测的数字和公式做着斗争。小林每次傻呵呵的站在林元白的身边闻着味，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吃那些它不能理解的粮杂果蔬。

　　小林的芯片已经被迎夏做了彻底的改变，再也不用每隔一个礼拜重新更新。同时，因为本就是教导用芯片的关系，小林芯片能够更新的次数上限居然要高于市面上那些外表精美的工作型的机器人。

　　当然，这一切林元白都是一无所知。迎夏的理论他不敢苟同，却也未加干预，只是做好一个老师的本分守在她的身边，如果到时候她真的惹出什么麻烦，还有他这个老师能帮着他想想办法。

　　吃过饭，迎夏最后一次登上了网站，用林淮的身份跟着网站上长期支持她的人做了一场告别。网站的首页帖子，庆幸欢呼让她赶紧滚的，和挽留她的频繁屠版，最后又变成了一场对骂。

　　迎夏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些人在网络上怎么那么暴躁的。现实里她也没见过几个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的奇才啊。

　　她停在夏夏的对话框，思索许久直接退出了账号。

　　最近这段时间，几组毫不相关的数据要进行汇总整理，小林的芯片也该进行到下一步了。现在的小林，已经具有了初步的思维模式。只不过智力水平跟一个几岁大的小朋友差不多，很多都是出自于它的本能。

　　就比如……它趁着林元白不注意，用勺子偷吃了他碗里唯一的一个红烧狮子头。狮子头顺着它的金属大嘴直接穿过下身的金属落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两人又吵吵嚷嚷的追到江边的方向了。

　　哎，机器人拥有初浅意识也有烦恼啊。

　　玻璃小隔间里，黑漆漆的屏幕上现在飘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光团。那个人自从清醒了过后，就感知了自己遭遇的一切。

　　他的四肢被人固定在身下的床上，半分都不能移动。他的一双眼睁开只能看到头顶的天花板，甚至就能扭扭脖子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无从知晓身上现在是否跟谭乐章当时一样的处境，他只知道杨辰最想要的大概是他的记忆。人的记忆该如何损坏，此时他是再也找不到办法。

　　只有双眼放空的盯着天花板上的那一片白色，努力的把自己的思维放空，放空，再放空……

　　所有的大脑活动都被一旁的仪器监测，每逢大脑活动的波动值比较大的时候，连接海马体的仪器上的光团就多了起来，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几个光团轻微撞击的时候，那显示器就会闪出一两幕画面来。画面出来只是一瞬，露出画面里的两张脸来，就又如水纹一般散开。

　　知道会得到什么答案的杨辰，反倒是开始不急了。就像一只玩弄着老鼠的猫，无聊的时候就下来看看进度。楼层的其他人意识虽然还在，其实跟死人也没什么差别，见到他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唯有沈玉衡，能够让他感觉到快乐。根据七情文件，他们就猜测过沈玉衡瞒下来的东西恐怕不止于此，对于这样的聪明人，他自然是愿意跟他多说几句的。

　　甚至，他觉得他说的那些，他应该是跟旁的那些实验品不一样，多多少少能够听懂一些，居然让他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可惜，这个人就是不识时务，不然的话，他只要愿意跟着他，整个河云区还不都是他们两个人说了算。

　　白白可惜了那么好的天分。

　　他才连名带姓喊了几声名字，那人的大脑波动的就如同海浪般起起伏伏。

　　杨辰满足的笑了笑：“可惜啊，以后你都不能叫这个名字啦。已经有了一个沈玉衡陪在你妻女的身边了呢。你说你，早早的把文件交出来多好，何必受这样的折磨？”

　　“好了，别生气了，我们会让他好好扮演你的角色，绝对不会让你妻女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只不过，咱们之间你也就别反抗了吧，你还有什么秘密之类的，你再好好的想一想？”

　　光球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撞击的越来越频繁，碰撞出的记忆又散成了碎片，拢共就那么两张脸。

　　杨辰凑到跟前看了两眼，喊了一声加油就离开了小隔间。

　　他看着小隔间里跟着仪器抗争的那个人，现在就连自己的身份都被人顶替了，都还不忘记跟那些仪器做着徒劳的斗争。

　　何苦呢？

　　他对着电梯的镜子哈了一口气，用手把水气擦干，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不错，那满脸的皱纹实在是太恶心了，就是要这样紧绷绷水嫩嫩的才赏心悦目。

　　AI网站上，最近又出现了一个值得关注的新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