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蔓荆

57、第 57 章

　　决策一通过，技术部的动作比沈玉衡想象的还要快一些。某天早上他到公司的时候，就发现了许多的生面孔。

　　王海洋的位置还在，只不过随着共事的机器人越来越多，那个讲话一直都是直来直往的人，也渐渐的沉默了下来。

　　沈玉衡已经许久没见过王海洋跟谁说话了。有时候，他也会主动凑过去跟王海洋聊上几句，王海洋总是神色紧张的望着部门墙上挂着的钟，神色匆匆的结束了话题。

　　谢长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的夜晚都是靠着寸光守着他照顾着店里的一切。树下晒太阳的老人也换了几张面孔，他裹着毯子坐在收银台，看着外面的阳光发着呆。

　　奇怪，外面的天气明明那么好，怎么会让他觉得越来越冷了呢？

　　陈乔催促了好几次，他才把毯子一卷，叠成小方块放到了躺椅上。站在医院前，他下意识的就抬起头，看向了住院部的高楼。

　　也不知道当初他遇见的那个拼接的病人现在怎样了。

　　不过，这次谢长安学乖了，坐着电梯直达三楼的CT室门口，拿着号码牌就等着人喊。不去看其他楼层的病患状态，在心里脑补那些病人的痛楚。

　　等候室密密麻麻的等满了人，却少有人喧哗，每个人脸上都愁云惨淡的，偶尔会传来两声冷冰冰的机器人的安慰声。

　　值班室的医生从门口路过的时候瞟了一眼房间里的人数，还来不及感叹今儿个又要忙一整天，就钻进房间里把谢长安拉了出来。

　　那医生不悦的皱着眉：“你到底是哪个医生家的，上次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你要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就该让你主人送你去国强售后那边，你天天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谢长安：“那售后部不是针对机器人的售后维护的吗？医生，我去那也不合适啊。”

　　医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四根手指压着他腕间的脉搏又确认了一遍：“那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机器人有毛病了可不就得上那去吗？”

　　你们？机器人？谢长安心里一突，脑瓜子嗡嗡作响：“医生，什么叫我们机器人？我是个……”

　　医生松开他的手，凝眸望着他脸上的神色，见他表情不似作伪，才语声严肃的道：“现在看来你是真的出了问题了。你主人呢，不管多忙让他陪你一起去售后中心走上一遭吧。”

　　那医生见他半天没动，回首指了指CT室：“就算我让你进去了那里面也没用，你身体结构跟我们不一样，只会引起机器故障。听我一句劝，先回家吧啊。”

　　谢长安跟着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CT室的大门，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摊开的手掌轻轻的握成拳头又缓慢松开，他怎么会觉得我是个机器人呢？

　　走出医院，谢长安还有些呆滞的回不过神来。他围着医院大门口的位置走了两圈，咬了咬牙在手机上搜出国强售后部的位置。

　　客服925看到在大门外徘徊的谢长安的时候，心中就升起不详的预感。当时强行读取记忆的时候对于芯片损坏程度太大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那人就找上门来了。

　　她主动从售后大楼走到谢长安的面前，转过身的谢长安险些撞上了她。谢长安紧张的有些结巴，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抱歉。

　　客服925脸上的笑容，让谢长安慌乱的心微微的一定。他局促的搓了搓手指：“我想……”

　　“你跟我来吧。”

　　“可是，这不是机器人售后中心吗？我……”

　　客服925望着他脸上的神色，心中不胜唏嘘。这谢长安也算是河云区的一个异数，作为人类活着的这么些年，他当真比他们这些机器人快乐吗？

　　谢长安的视线，在售后中心的那些机器人身上梭巡，想以此找出自己跟他们这些人的不同。自己怎么可能会是个机器人呢？能在高楼大厦工作的这些，都算是机器人中的翘楚吧。

　　可是，就算跟着他们比较，自己也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啊。还有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冰冷的带着公式化的笑容。

　　不像自己，分明拥有跟他们不一样的爱憎。自己怎么可能是个机器人呢？

　　925一把握住他的手，他飘移不定的视线才停了下来，转到了925的身上。925双眼直视着他：“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我以前也在这里见过你。”

　　谢长安的心里翻江倒海，一句可是说了半天，都没可是出一个所以然来。他茫然的被925牵引着带进了一侧的房间，再跟着她走进了那间密室。

　　密室雪白的墙壁和中间那巨大的机器，让他皱起了眉头。他停下脚步，转身就从925未曾关上的门里跑了出去。

　　925脚下动作更快，早在他转身的时候已经两步跃到了他的身边，伸出的那只手停在他后脖颈的位置几秒又悻悻然的收了回来。

　　谢长安一路跑出国强售后部，剧烈的呼吸让心口又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他捧着胸口，回过头望了国强售后部一眼，连忙快步离去。

　　揣着疑惑回到超市，陈乔也不忘问了两句他的检查结果。他含糊两句敷衍过去，难得的给陈乔下了早班。

　　他窝在躺椅上，眯着眼望着乖巧坐在收银台前看着他的寸光，心里仍旧觉得荒唐。

　　他怎么可能会是机器人呢？

　　躺椅底座的流光暗淡的就连寸光都快要看不见了。谢长安翻身起来，去树下面跟晒着太阳的老人聊了几句天，老人乐呵呵的跟他开着玩笑，也有人出言担心他的身体。

　　这些日子看他昏昏沉沉睡着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

　　沈玉衡还来不及去接触林元白，国强公司内部突然就传出来一条惊人的消息。他抓着外套赶过去的时候，就看杨辰带着组长正在进电梯。

　　杨辰看见他，对着他招了招手，在身旁给他空出来了他的位置。

　　小隔间里的血腥气比起之前的时候重了许多，就连他都觉得有些刺鼻。最前面几间，更是直接的空了出来。他才一转头，杨辰就笑道：“他们那些人已经实线自己的价值了，我也就送了他们最后一程。”

　　说完，杨辰语声停了一停：“到现在我看着你这张脸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习惯，总是会下意识的把你当成是他。”

　　他发出一声高处不胜寒一般的叹息：“整个河云区，我现在是连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

　　到了隔间外，杨辰对着沈玉衡摆了摆手，面前的玻璃门读取到他的面部信息自动打开，里面垂首坐着的那人才抬起头来。

　　今天吃饭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今天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他本来以为，对方只不过不愿意忍下去了，想要把他给了结了。

　　为了他的研究成果，为了心中仅存的良知，为了夏夏的安危，他是想过要承受那样的后果的。

　　而他想过的所有的后果里，却根本没有关联到当时那些串联在谭乐章身上的那些仪器。那些仪器随着杨辰一起被送进了房间，他身子紧绷的往后缩了缩，看着那些仪器，眼神就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杨辰爱抚的拍了拍那些机器，对着他笑道：“怎么，现在怕了？晚了。”

　　“你是不是以为你只要咬死了不修复文件，我们就会一直留着你的性命，就想不出来旁的办法？”

　　“这机器你没见过吧？”杨辰坐在他的面前，指着仪器最前端的金属钻头说道：“这玩意儿啊，只需要破开你的头颅，连接你大脑的那个什么海马体，再花上那么一丁点的时间，你的那些记忆啊，就哗哗哗的全部都会被读取呢。”

　　“到时候，你就连一丁点的隐私都不可能留下呢。”

　　“你别躲啊，你现在的眼神倒是让我有些高兴。不过啊，一切都晚了。之前给了你那么多的时间你都没有珍惜，我自然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交给你浪费啦。”

　　“再说了，谁知道你现在才做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还不如选择相信我的宝贝机器，把那些数据全部给我读出来。”

　　“机器，总是不会骗人的。”

　　连着说了一番话，杨辰心里说不出的舒坦。沈玉衡的替代品就站在门外，隔着玻璃看着隔间里的那个人被一针麻醉下去就失去了意识。

　　他看着金属钻头破开那人的头颅，细密的触手精确的连接到他额前叶和海马体，再经过转换器连接上精密的显示器。

　　显示器的画面一片漆黑，隔许久许久才有一两个模糊的光点，在屏幕上如同流星划过。

　　杨辰瞅着屏幕心里乐开了花，挥退了众人走向了隔壁纯黑色的小隔间。隔间里的三个营养舱还有两个封闭在黑暗中，他站在其中一个之前，只等隔壁的记忆读取完成过后。

　　如果隔壁的实验不出意外的话，他也能推进下一步了。他已经六十三岁了，副部长副部长，他副了一辈子了，不想再听到那个字了。

　　而他上面的那个顶着部长头衔的老古板，也越来越不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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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欸嘿嘿，之前突发奇想挖的坑终于被努力填上了，快乐。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