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蔓荆

49、第 49 章

　　“证据？谭老大，郑钧的存在本来就是证据啊。你想一想，有哪一个机器人会做到郑钧那样的程度？”沈玉衡语速极快，带着直白的惶恐。

　　谭乐章思索着摇了摇头：“当时郑黎领郑钧回去的时候，所选择的天赋偏向，本就是倾向于工作性质多一些。只不过当时大家想过，机器人某一天会被郑黎用在这一方面罢了。”

　　“现在郑钧已经被销毁了，你说的这些都不过是片面之词。玉衡啊，那些人受了敲打过后也就不敢随意对你做那些小动作了，你以后只管好好上班就好了。”

　　谭乐章仍旧不敢相信沈玉衡说的那些话，只觉得他是最近神经太过紧张自己吓自己。

　　“我今天给你说的那件事，你最好心里有点数。”

　　鸡同鸭讲的聊天结束，沈玉衡顿觉无力。是吧，莫说是谭乐章，就连他自己最开始听到这样的说辞的时候，不都是觉得师兄是开玩笑吗？

　　陈乔手上的伤恢复的很快，连着去了几次长安超市，谢长安都是在她开口过后就打着哈哈把话题给转移了过去。那个叫寸光的机器人在老城区跑的一天比一天远，凭借一己之力倒是给这些老年人撑起了一寸勉强苟延残喘的天。

　　经过那次的事情过后，夏夏倒是有些一丝不同。她不再把自己摆在局外人的位置，不再以戒备的姿势跟她保持最远的距离。在她好奇的时候，也会主动的跟她演示，关于所有智能家居的正确设置和使用方式。

　　等她手指恢复过后，家里的家务她已经能够独立的完成大半。余下的三三两两，还需要些时间来磨练。

　　“他的心里应该是有你的啊，陈乔，莫要妄自菲薄。”收到周萍的消息，倒是让陈乔有些意外。最近这些日子，周萍回消息已经越来越慢了。这时候，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她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周萍现在到底在哪，又到底过得好不好。

　　“你现在在哪呢，你还好吗？”

　　周萍拿着手机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心情。这条消息，实在不像是陈乔的作风。陈乔她……眼里向来除了沈玉衡，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

　　是不是代表……她与陈乔又亲近了几分？

　　眼下，她已经跟着她的机器人从森林里走了出来。身上所带着的移动电源全部消耗干净，最后几里路还是细胳膊细腿的她，把那一身零件的机器人背出来的。

　　两个人带着的那些行李，被她整理好随手放在了某个路口，留待下一个有缘人。

　　机器人醒来过后，看她的神情有些惭愧。一低头，就看到她最新发出去的那条消息：“陈乔，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之前的时候，跟玉衡计划过两个人一起去海边看日出，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

　　这条消息过后，周萍那边又断了联系。陈乔又接连发了几条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她呼出一口浊气，寻思等以后周萍回来了，她一定要第一时间去看看她，以及她传说中的男朋友。

　　这段时间，陈乔觉得才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应，沈玉衡居然愿意为了他一个人拿着匕首就去挑衅那些机器人。

　　而且，现在她再也不是家里的闲人了，她只要耐着性子，家里的家务总能在夏夏的帮衬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夏夏似乎也终于找到了她自己应该呆着的位置，沉默的当回了背景板的，只在她和沈玉衡需要的时候，才会冒头出现。

　　既然她懂事，她的请求自然自己也是愿意满足的。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危急情况，当然是不介意第一时间解开玉衡对于她的控制。

　　沈玉衡心里装着事，家里的微妙变化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偶尔会走神，目光总是会在夏夏身上打转。

　　郑钧说的他们，到底是有多少人，多大的规模？他们已经学会了思考，并且开始抱团了吗？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夏夏也会拥有自己的意识呢？

　　他对着夏夏招了招手，仔细打量着夏夏脸上的神情，指尖停在她的眉心位置，似乎只要一发现端倪，他的那根指尖就能瞬间定下夏夏的生死。

　　夏夏……他的夏夏……

　　他的指尖泛着异于常人的冰凉，手指由于常年敲击键盘带着些颤抖。夏夏只觉得眉心的位置有些痒，却也不敢把头偏上半分。

　　沈玉衡终是不忍心的叹了一口气，带着夏夏去了书房，在她耳后的位置重新埋下米粒一般大小的芯片。芯片的另外一端，早已经被他种在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耳后的位置传来尖锐的痛感，足足过了一两个小时，夏夏才逐渐的适应。那块芯片的用途，沈玉衡并未主动与她提起。她只有沉默的接受着这一切。

　　有陈乔帮着她打理家务，她整个人也闲下来了许多。家里所有能供她翻阅的东西她已然能够倒背如流，就连附近视线可及范围内的建筑每天的变化，她都能丝毫不差的回答上来。

　　最近这些天，她盯上了一个人。AI网站上一个叫林淮的新星，她总觉得那个人像极了迎夏。唯一让她不确定的，大抵就是那个ID，带着她不熟悉的开朗。

　　每一天，她都留意着那个ID的动向，上传的每一个文件已经各处的留言。每天夜里，她总是会习惯性的向那个人发着私聊。

　　她太需要有人能够帮她消化那些负面的情绪了，不然的话，她总觉得将来某一天，她完美的运转系统会直接被那些情绪缠成一团乱麻。

　　又到了晚上十点，已经洗漱完毕的迎夏隐身登录上自己的ID，等着今日份的私聊。对面的那个人用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直接当头像，每一天都跟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里琐碎的事情。

　　她知道，那个人是夏夏。她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夏夏跟她走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她只是觉得，通过别人的嘴里知道自己家里的所有动向，让她心里有些微妙的酸涩。

　　同时，她又觉得，此刻的夏夏，像极了当初的她，如同迷茫的困兽。不知道将向何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唯有满腔热血被周遭的人事慢慢冷透。

　　从那个家里出来过后，现如今，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为了一个蛋糕帽就会崩溃的小姑娘了。她低下头想了想，大抵，难过还是会难过一阵的，哭一场也就罢了，记恨却是没有什么必要了。

　　林元白在她的监督下，这几个月已经瘦下来了许多，依稀可以看到当初的俊朗模样。只不过……还是一样的热爱零食。

　　看完夏夏今天的碎碎念，她随手按下快捷键，那所有的已读消息又全部回归到无人读取的状态。

　　就好像，夏夏的自言自语，从未有人听见一样。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听夏夏的那些唠叨，更不觉得自己有劝解的义务。她捧出的那颗真心，早就被践踏的不知道该怎么跟那一家三口相处了。

　　这片区越来越空旷，就连出门买菜都要比以前走的更远些。林元白在一天跑了两次超市过后，终于觉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他总不能剩下的日子都用来追逐着越来越紧缩的城市走一辈子。更何况，人口减少过后，会有更多的小城市无声无息的从世界上消失。

　　他恶狠狠的啃了一口手里的薯片，含糊不清的对着迎夏挥了挥手：“迎夏，咱们搬家吧。”

　　迎夏：“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搬家来了？搬去哪？”

　　林元白嘴里的薯片咬的嘎嘣响：“为师能教你的都教的差不多了，你也能出师了。这破地方唯一的大超市都搬走了，以后咱们日子可怎么过啊？”

　　“老师，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也不介意陪你走上一遭。”

　　“你出来都差不多一年了，要不，咱们回河云区吧。你也正好能赶上回去跟玉衡他们一起过个年。”

　　回家啊。一想到沈玉衡和陈乔，迎夏就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了几分。她垂下头自嘲的笑了笑：“老师，我……”

　　林元白了然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咱们就回去看看。愿不愿意回那个家都随你，你要是想住在老师那也行，反正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只给你汤喝。”

　　他大手一挥：“老师这辈子无儿无女的，在老师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

　　迎夏眼角微润，感动的话还没开口，就听林元白接着说道，“小林就是我的儿子。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家人！”

　　得，她跟小林没差，白感动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元白就风风火火的带着迎夏买了去河云区的机票。近乡情怯让她就连坐姿都有些束手束脚，后背挺的笔直，眼睛笔直的盯着前方的帘子发着愣。

　　也不知道老师到底有没有跟他们说自己今天会回来。如果他们知道消息的话，会来接我回家吗？会期待我回来吗？

　　迎夏的心里摇摆不定，既期待着能够让沈玉衡他们知道她的消息来接她回家，又怕他们知道她要回来而满心嫌弃。

　　她的脚下才踏上河云区的土地，身后的林元白就熟练的一把拉过了她的箱子，就如同当年初遇的时候一样。

　　是了，自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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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