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蔓荆

48、第 48 章

　　谢长安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次从睡梦中被疼醒过来了。胸口位置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伴随的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那次晚上疼的昏迷过去之后，他才总算把这件事放到了心上。急诊室的医生听完他的描述，眉头一皱就让他第二天再来重新挂号检查。

　　心脏CT室才住院部的三楼。楼层不高，他索性就慢悠悠的从楼梯走上去。

　　才走到二楼，他的视线就被过道的那些病人吸引了过去。整个二楼的过道静悄悄的，只听见护士走动的声音，以及偶尔传来的一声低声的□□。

　　他捂着胸口的位置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最近的病房外，顺着玻璃往病房里望去。

　　病床上躺着的老人双眼紧闭，头顶开了一个大洞，带着呼吸机，身上横七竖八的插着许多管子，连接着各种的仪器。

　　仪器上红绿色的数字不停跳动，他在病房外站了十多分钟，房间里的老人都没有睁开眼睛。

　　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穿过二楼的过道，看了一眼每个病房里形形色色的病人，从另外一个楼梯上了三楼。上三楼过后，他看了一眼CT室的位置，又抬足向四楼走去。

　　越往上走，楼上住着的病人，年龄相对来说就更年轻一些。最让他惶恐的，不是那些老人行将就木的将死之态。而是越往上走，越是离奇的科室，以及神奇的治疗手段的病人。

　　楼层越走越高，等走到最后两层楼的时候，他才遇见一个活泼的病人。那病人看见他也十分高兴，不放心的摸了摸腰上的位置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病人似乎住院的时间特别的久了，都很久没有见过他这样医院外面进来的人，听他说什么都觉得新鲜。唯一让谢长安觉得不适的，就是那人的动作，有些……猥琐。

　　每隔几十秒，都会把手伸进衣服下面，顺着腰摸上一圈。

　　看谢长安的视线总是往他的手上瞟，那人笑着直接把衣服朝上拉了上来。他的腰上有一整圈，已经痊愈的整齐伤口，在前面腹部的位置，从心口往下，还有一道笔直的细线，最后停在腰上那圈线上。

　　他不由分说的拉过谢长安的手，朝着他腰上摸了过去。谢长安这时候才发现，那一圈上下的位置，肌肤的触感完全不同。

　　他唇角几乎要咧开到了脑后，对着谢长安炫耀道：“厉害吧。当时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这些医生的医术这般高明。”

　　他又摸了摸腰上的那条线，在原地快乐的做了几下高抬腿：“嘿，我觉得比我原来的腿脚利索多了。说不定咱们比一下，你还跑不过我呢。”

　　谢长安：“……”

　　他抿着嘴，指了指他胸腹部的竖着的那条线。那人眉头一皱，似乎这道线比起替换的半身更加让他不满。

　　“之前的时候说我器官衰竭，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弄的，里面全部换成了金属物件，我居然也还没死。不过，我这总觉得我好像缺点啥。要不是他们给我说，那颗噗通噗通跳的心脏还是我的的话，我都有些怀疑我到底还是不是个人了。”

　　谢长安呼吸一窒，不禁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那……如果检查出来自己心脏出了问题的话，那……那些医生会不会建议自己把心脏也换掉？

　　病人还想再说些什么，看谢长安脸色瞬间毫无血色，连忙扶住他：“你这是怎么了？我忘了这里是医院了，你到这来是哪不舒服啊？你放心好了，他们这些医生可厉害了，保管给你换个好用的零件。”

　　谢长安甩开他的手，落荒而逃。途径三楼，CT室门口的机器人正拿着单子大声的喊着谢长安的名字，跟单子上附带的照片一对，就要过来把谢长安拖进去。

　　谢长安双拳难敌四手，被拖进CT室过后，才被按倒CT的床上,那CT的机子警报声就响了起来。

　　值班医生连忙从隔壁跑了过来，一把把谢长安从床上拉了下来。他伸手一把握住谢长安的手腕，四根手指搭在他的腕间脉搏上。

　　医生表情越来越冷，他一把把谢长安从CT室拖了出来：“你是谁家的？来医院捣什么乱？”

　　谢长安一头雾水：“我有点不舒服，心口老是撕裂一般的疼，医生让我来检查一下。”

　　那医生听岔了，以为他说的医生是他的主人，表情柔和了几分道：“那你也不该到我们这些地方来。国强售后中心听说过吗？你该去的是那。”

　　谢长安被医生推着送进了电梯，医生一脸慈悲的一副我不与你计较今儿个的过失的神情，频频向他摆手。

　　下到一楼，谢长安摸出来手机一搜。国强售后中心，那不是……机器人售后维护的地方吗？这个医生叫他去那干嘛？

　　本就有些害怕检查的谢长安，一想到楼顶遇见的那病人，干脆果断的直接回了超市。等实在不行的时候，再去医院好了。希望到时候遇见的不会是今天那个警察。

　　技术部关于郑钧这件事，由多名员工被拘留而收尾。之后有人上门拜访过郑黎，发现他住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就连沈玉衡打了几次电话，对方都是无人接听。

　　空下来的位置让沈玉衡来不及感慨，他满心只想着郑钧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有心想跟林元白打个电话聊会天，又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余下的这些人工作量明显变大了一些。就连巡察组的谭乐章没事都喜欢到技术部溜达几圈，更多的时候是站在沈玉衡的身后，欲言又止的抓耳挠腮。

　　王海洋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满嘴跑着火车，口无遮拦的暗自笑话着谭乐章的样子。谭乐章瞪了他一眼，用手敲了敲沈玉衡的桌子。

　　沈玉衡跟在他的身后，发现他却没有带着他回到办公室。电梯带着沉默的两个人一起上了顶楼，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在等着对方主动开口。

　　沈玉衡站在天台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指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问道：“谭老大，你说如果下面走在路上的机器人都拥有自己的意识的话，这个世界该是什么样子的？”

　　谭乐章探出半个身子，在脑子里随便过了一遍可能的样子，吓的一哆嗦：“我找你来不是听你给我说那些鬼故事的。”

　　他缩回身子，两根眉毛纠结的快要打成一个死结。

　　“玉衡啊，之前公司检查的事情你们知道的吧。那时候，你电脑里的那个文件是用来做什么的？当真是可以录入那些机器人当中使用的吗？”

　　沈玉衡的眼皮重重的一跳：“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时有些听不懂？”

　　“你听不听得懂不要紧，那个文件到底是你用来干嘛的我也不想问，我只是想说，上面已经为了那个文件开了好几次的大会了。”他呼出一口长气，“你以后都小心一些。当然，上面最后否决了那个想法最好。”

　　沈玉衡的指甲都快要戳破掌心的皮肤，在那样的痛苦下，他才能逼迫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他温声对谭乐章道了谢，又开口问道，“你说，要是那些机器人当真有自己的意识过后，我们大家会怎么样？”

　　谭乐章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打成了一个死结：“等死呗，还能咋办？”

　　沈玉衡脸色更加严肃：“其实，郑钧就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在他死之前，他说他们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同伴……”

　　谭乐章沉着脸对着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之前的事情你受了一些委屈，也知道你们大家对于部门聘用机器人这件事有所不满。可是玉衡，公司这些事并不是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就能决定的。”

　　“今天这些话，我就当你从来没有说过，我也不希望你将来说给第二个人听。不论你做出多么荒唐的假设，我们都无力改变什么。”

　　“我们这些人想要生存下去，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我们需要做的是在科技不断进步的阶段，努力的完善自身，使自己不要成为那个被社会抛弃的人。”

　　“将来，咱们这些人总是要学会跟那些机器人和平共处的。”

　　谭乐章的话到最后带上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依着往日的性子，沈玉衡知道，自己应该马上点头附和上一声，就算是结束了今天的谈话，也算是接受了谭乐章的好意提点。

　　可是，他一想到那样的未来，他就打心底里的害怕。当时藏着夏夏不敢让她出现在人前的原因，不过就是害怕夏夏那样的存在被发现推广过后，撼动整个人类的地位。

　　“谭组长，我是认真的。”他的语气，带着与他并不匹配的坚定，眼神坚毅的望着谭乐章。只等他点头过后，就愿意拿出他这一辈子稀缺的勇气，作为这件事的证人出现。

　　谭乐章眉头紧锁：“这件事，你有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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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