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蔓荆

4、第4章

　　把书从头到尾的翻到最后一页，也不过粗浅的使用说明。智能机器人价值不菲，就算芯片有什么问题，也是有专业的售后进行跟踪维护。提起芯片的所有说明，最后都留了一长串的手机号码。

　　迎夏有些无奈的放下手里的书，坐直身子听着外面客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聊天，塞上耳机又翻开了最近开始沈玉衡给她留下的课题。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机上的时间都已经跳到了凌晨三点。她大脑有些昏沉的揉了揉眉心，起身光着脚捂着鼻子窜进了一旁的洗手间，唯恐发出声音惊醒了已经陷入熟睡的一家人。

　　连着洗了几把冷水脸，又用凉水拍了拍后脖颈，汹涌而出的鼻血才算是停了下来。她伸手擦了擦洗漱台上不小心溅到的血迹，转身又跑回去把那个售后的电话存到了手机里。

　　明天，先去售后中心看一看吧。

　　才闭上眼，迎夏就仿佛穿越光影回到了之前那段时光。

　　她才见到夏夏的时候，自然是打心底里高兴的，终于有人陪着她一起住在这空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了，她再也不用打开那些视频软件学习说话和功课了。

　　那时候的夏夏还不叫夏夏，在沈玉衡和陈乔的口中只是一串编码，只有迎夏，背着她们的时候，偷偷的把她喊妹妹。

　　由于人口断层，出生率每年都再创新低，那些私立的学校倒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又变成了最开始的每个地区每个学习段一家公立学校独大的场景。

　　而学校的课程，也是备受争议。有人觉得应该还是跟之前一样语数外德智体，而有些人觉得，现在这样的信息年代，那些人文历史算数翻译，一张智能芯片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孩子花费精力去学习那样无用的东西。

　　倒不如，一入学就开始学习电子科技。只不过，这样的入门，对大多数人来说，又着实太难了些。

　　就比如那些语数外之类的答卷，迎夏努努力还能得到A+的成绩，而到现在，再过一个月她就满十八了，她依旧没有写出任何能被沈玉衡多看两眼的代码数据。

　　梦里面，她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年幼的自己咬牙学着语数外之类的课业，一叠叠的试卷被反复做完，错题反复修改。

　　而坐在她身边的夏夏，试卷拿到手里，落笔毫不犹豫，永远都是满分。

　　若是没有那个满分的话，迎夏自然也算的上是那种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可是，既然有那样轻易的满分存在，A+又算的了什么呢？

　　开始的时候，沈玉衡虽然严厉，还是会耐着性子守着她辅导作业。连着辅导了一段时间，沈玉衡的最后一丝耐性终于耗尽，把辅导作业的大工程交到了夏夏的手上，再问起她的情况的时候，总是从夏夏口里听说。

　　A+，A+，逃不掉的A+，就算她不分昼夜的学习拿到一个满分，欢天喜地的抓着试卷走到沈玉衡的面前，沈玉衡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嘱咐一句继续努力，再也没有别的。

　　就好像她的所有努力，所有煎熬，他全部都看不见一样。

　　迎夏看着小小的自己回到房间，自关上门的那一刻，就跟外面的那三个人隔开一个世界。

　　他们三个人和和美美，而她就好像才是多出来的那一个一样。她看着那个小小的自己一次次想要融入进去，都以失败告终。

　　说出去的话，从来没有人回应。

　　献出去的殷勤讨好，也从来没有人在乎，甚至还会引来嫌弃和责骂。

　　你课程怎么样了？这些事你让夏夏来做就好了，你先回房间吧，别一天天的就知道研究这些没用的东西。

　　……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等迎夏从梦中惊醒，一看时间，不过也才睡了两三个小时。客厅里传来沈玉衡和陈乔走动的声音，迎夏听见似乎有人的脚步声在她门口停了一阵，最后又轻声走开。

　　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闭上眼在心里数秒，等着客厅外面的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

　　迎夏推开门的时候，夏夏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昨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也不说话。

　　一想到今儿自己出门是为了打听怎么取出芯片，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夏夏了，她心里一松，才带着那么一丝微不可见的歉意说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你多休息一会好了。”

　　夏夏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会觉得累。”

　　“那……你去充会电？万一一会断电了……”

　　“我是光能的。”夏夏有些无语，朝夕相处这么些年了，迎夏什么时候见过她插上那样丑的要死的那些数据线了？

　　“哦。”迎夏有些呆愣的点了点头，“那要是连着几天都是阴天怎么办？”

　　夏夏更加无语，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打开了电视机切换到自己喜欢的频道。虽然电视里演出的那些古早电视剧的逻辑让她有些不能理解，不过，她也确实不喜欢太安静的环境。

　　把满室喧闹的台词对话关在了身后，迎夏靠着导航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才走到售后中心的大楼。

　　走进售后中心大门过后，前台的位置站在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工作制服，看见迎夏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迎夏的视线在她胸口的工号牌上面一扫，心里不禁有些踌躇。

　　请问，你是个人吗？

　　请问，你是个机器人吗？

　　这两种问法，都让她觉得颇有些尴尬。更何况，她如果问一个机器人怎么取出他们的芯片，也好像着实有些不妥。

　　迎夏心里念头百转千回，站在她面前的客服面上柔美笑容一丝未变，朝着她躬身行了一个礼问道：“客人，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算了，反正机器人也不懂什么感情什么尴尬的，干脆就直接开门见山吧。

　　迎夏抬手握了一绺头发在手里，心里才觉得安稳了一些问道：“那个，你们有人工客服吗？”

　　“我是当月客服好评数第一的925号，客人你要是有什么需求的话，都可以告诉我哦。”

　　“那，你能告诉我怎么摘下你们机器人的芯片吗？”

　　“客人，是你所购买的机器人为你带来了什么不便吗？若是机器人出现什么故障的话，你可以留下你的联系电话和家庭住址，由我们公司派遣专人□□的哦。”

　　“不是，我就是……”

　　我就是厌烦她了，不想要她了，想把她狠狠的丢开，丢的远远的，让她这辈子都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我想要她消失。

　　这些话，又如何能够对外人言说？

　　就是了半天，迎夏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恹恹的，低语了一句算了，就作罢。

　　而那当月金牌客服925却善始善终一般，识别了迎夏的人脸过后，就在数据库开始查询有可能跟迎夏有关系的机器人，以及那机器人当前的状态。

　　于是，垂头丧气的迎夏，就得到了那样的一个惊天消息。

　　“客人，根据查询，你们家是没有购进任何机器人的哦。如果后续有需要的话，可以来访我们公司电话，由公司给你介绍最适合你的机器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