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故旧人》第六只螃蟹

49、丝柚

　　江语童每天都要带阿布下楼遛弯，每天两三次。江语童思忖着给小金毛重新起个名字，毕竟这已经是自己的狗了。
　　“阿布。”江语童坐在沙发上，轻声唤它。只见阿布蹲在电视机旁，闻言歪了头一脸无辜地瞅着她。
　　看来还知道自己叫什么，江语童心想。
　　思索了一番，她站起来，走到小金毛面前蹲下来，轻声说：“叫你丝柚好不好？”
　　小金毛：“汪！”
　　江语童：“丝柚。”
　　小金毛：“汪！”
　　江语童与它对视一眼，良久，她站起来走到门口，边穿衣服边道：“丝柚，过来。”
　　小金毛“唰”地就窜了过来，江语童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挺聪明。
　　江语童给它绑好狗绳，牵着它下楼了。
　　楼下有挺多遛狗的人，丝柚大概很吸引狗，惹得一堆人被狗引着过来。他们面上带笑，见了丝柚都觉得很可爱。
　　江语童低头看着坐在她脚边的丝柚，它正仰着头，瞪着黑珍珠一样光滑圆润的眼睛看她。丝柚大概也不喜欢被围观，那些只凑上来的狗它一概不理，甚至还后退了一步差点撞上江语童的腿。
　　江语童：......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真是成精了。
　　江语童在一众人与狗的注视下，淡定地牵着丝柚朝远处人少的地方去了。
　　这个寒假过得平平淡淡，跟往年的寒假相比，除了多了一只狗和换了一个能说话的人，再没有任何区别。
　　楚栀桐隔三差五地给她发□□，她也习惯了。略过早午晚安的问候，她有时会回复他的一些问题，有时没看见就不回了。楚栀桐好像不太在乎这些，他只是一味地提醒她按时吃饭早点睡觉，或者发些养生文章，搞笑段子。
　　江语童能感觉到他在帮自己，但她说不出一句“谢谢”来。
　　淮河：【狗狗呢？你不发个视频给大家看看？】
　　松花江：【没人愿意看】
　　淮河：【我愿意看啊】
　　江语童沉默了会，从袋子里拿出了个橡胶球。
　　她点开手机视频对着小金毛，喊：“丝柚。”
　　丝柚从客厅窜进卧室，江语童把球扔出去，丝柚消失在了手机屏幕里，很快又叼着球跑回来了。
　　小金毛一脸的求表扬，奈何江语童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它的头，不咸不淡地说：“看完了。”然后停止了录像。
　　她把这段视频发给楚栀桐，可他的重点却不在狗上。
　　不能说不在狗上，只能说不在真实的狗上。
　　淮河：【它叫什么？siyou是哪两个字？】
　　松花江：【丝柚】
　　淮河：【有什么寓意吗？】
　　松花江：【一种柚子】
　　淮河：【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松花江：【我老家那边的叫法，你没听说过】
　　淮河：【哦......】
　　江语童放下手机，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又拉开椅子，翻书做题。
　　京城今年又下雪了，但是很小，薄薄的一层，很快就化了。江语童这些天睡眠不是很好，经常凌晨才睡着，十点多才醒，等她醒来雪早没了，只剩一滩水。
　　江语童是看到楚栀桐发来的图片，才知道昨晚下了一场雪。
　　松花江：【很好看】
　　淮河：【我也觉得，就是有点小。】
　　松花江：【北浅的雪很大】
　　淮河：【你今年还要回去吗？】
　　江语童皱了下眉，犹豫了会，问：【你怎么知道我回去过？】
　　过了五分钟，那边才回了一句：【何非逸说的】
　　江语童捏着手机出神。
　　何非逸会跟他说什么呢？说他们以前的事情？他们以前发生了什么吗？
　　江语童很努力地在想，可脑子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样，还灭了灯。她的意识在大脑的迷宫里行走，处处道路不通，竟是想不起来什么。
　　她确实记得她喜欢过何非逸。
　　可是为什么会喜欢呢？因为什么而喜欢的呢？喜欢了，表白了吗？表白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江语童发现自己对跟何非逸有关的这些事，只有零零星星的印象，她甚至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何非逸......何非逸现在在干什么呢？他跟江文玥谈恋爱了，怎么还会跟别人聊起她呢？
　　他跟别人能聊她些什么呢？说她无趣死板冷漠不懂变通吗？还是说她自大虚伪没用呢？
　　江语童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就会失控了。
　　想点开心的，开心点......江语童颤抖地按开手机想去找楚栀桐之前发给她的那些搞笑段子，却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清。她抬手一摸，咦，戴眼镜了啊。那是什么原因呢？
　　哦，她哭了啊。
　　江语童摘下眼镜，抹了一把眼泪，又抹了一把眼泪。
　　她想，我现在怎么这么爱哭了啊？明明以前发生多大的事情都不会哭的。
　　江语童的目光落在左手上，感觉自己的眼泪全砸在这只手上了。说到底她觉得自己挺有意思的，两只手应该一碗水端平来着，可好像自己一直都在欺负自己的左手。
　　她左手大拇指上有一道盘曲的疤，左手手腕处又有三道狰狞的疤。
　　丑死了，她想。
　　手机还在响，江语童重新戴上眼镜，打开，却看见楚栀桐给她发了一大堆的消息。
　　淮河：【我不是故意的，是我问他你老家在哪的】
　　淮河：【你生气了？别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不问了】
　　淮河：【对不起】
　　淮河：【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淮河：【你回我一下好么？我担心你。】
　　淮河：【我去找你吧】
　　江语童看见聊天页面顶上还是一串“对方正在输入......”，赶忙发了一句：【我没事】
　　那边立马发了信息过来：【你刚刚没事吧？】
　　松花江：【没事，困了，想睡觉】
　　淮河：【那你赶紧睡吧】
　　淮河：【晚安】
　　江语童始终没有把那两个字发过去。
　　晚安。
　　她还怎么能坦然发出这两个字呢？她做不到晚安，她无法安下来。
　　楚栀桐一直问她睡眠状况和心情，讲道理，她没有一句实话。
　　她睡得不好。
　　她过得不好。
　　她不开心。
　　江语童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丝柚都扛不住，回狗窝去睡了，她还是睡不着。
　　睡不着，不想睡，不能睡。
　　......
　　不知过了多久，江语童深吸一口气，迅速换好衣服戴好口罩，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丝柚猛地惊醒，然后迅速跑到大门处挠门，可惜它的主人已经听不到它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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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思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