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山河如旧

30、贺小侯爷

　　酒过三巡，台上的戏换了一出又一出，咿咿呀呀地唱个不停。唐国公环视四周，只见席间不少人的脸上已经隐约流露出些许倦意，便说道：“老夫这宅子还是先帝在时赏赐的，园子里种了不少奇珍异草，美景无数。大家也不用陪着我这把老骨头了，可以自己在园中转转。尤其是这些年轻人，被拘在这里只怕也不好受吧。”

　　既然唐国公发了话，在场众人也就不再拘束，那些爱看戏的人就仍留在原地看戏，那些看得乏味了的人，便纷纷离了场。尤其是一些相交甚好的女眷，很快便三五成群地游园子去了。

　　宋灵歌也带着冬月离了席，这两日天气虽然凉快了一些，可还是有些热，领着冬月闲逛了一会儿，便觉得额上渗出了些许汗珠，恰好路过一处水塘，她便对冬月说道：“你留在此地等我，我去将帕子打湿。”

　　“小姐，这种事还是奴婢去做吧！”

　　“无妨，我去去就来，你留在此处等我就好。”

　　冬月正站在水榭旁等着自家小姐，忽见一个穿着胭脂色外衣的男子慢慢靠近，他行走之时脚步虚浮，脸颊微微泛红，一看便是喝多了的样子。这人正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贺小侯爷。冬月见他靠近，心下有些慌张，便低眉顺眼地站在路边，以为这贺小侯爷只是恰好路过此地。

　　可谁知贺小侯爷来到冬月面前时却停下了脚步，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脸上满是轻佻的笑容。他今日跟随父亲前来赴宴，方才在席间一不小心多饮了几杯，有了几分醉意，便想着出来散散心。

　　他在远处见冬月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又颇有几分姿色，便迷迷糊糊地走了过来。如今离得近了，他瞧着更是心生喜爱。他稳住身形，一把握住冬月的手腕，说道：“你是谁家的丫头，生的这般俊俏，小侯爷我一见便喜欢，不如就随我回建安侯府吧！”

　　冬月心中一慌，想不不想便要甩开他的手，可女人的那点力气在男人面前根本是微不足道，贺小侯爷的手像铁钳子似的将冬月紧紧禁锢住，她心下一慌，连忙叫唤道：“放开，块放开我！”

　　此地偏僻，少有人来，贺小侯爷也不惊慌，说道：“我建安侯府家财万贯，你随我回去做个侍妾，不比做个丫鬟强？我保证不会亏待你的！”他寻花问柳惯了，这套说辞已经用来应付过无数女人，事实上，大部分女人对他而言都只是一晌贪欢，连建安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就算有些人侥幸进了侯府，也不过是他后院中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日日盼着他的到来。

　　贺小侯爷正要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去揽冬月的肩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住手，快放开她！”

　　贺小侯爷微微一怔，手松了些许，冬月忙趁机抽回了手腕，躲到来人身后。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宋小姐。”贺小侯爷被人搅了好事，倒也不恼火，毕竟要论姿色，冬月远不及眼前的宋灵歌。宋灵歌号称京城第一美人，贺小侯爷心仪已久，奈何迟迟寻不到机会与美人亲近。更何况从前有传闻，太子殿下倾心于她，即便叫他寻到了机会，也不敢做些过分的事，只是如今嘛，贺小侯爷一时之间心花怒放，太子殿下与宣和郡主已然有了婚约，这宋灵歌是万万排不上了。

　　思及此，他理了理衣摆，倒是没有像轻薄冬月那样轻薄宋灵歌，毕竟冬月只是个丫头，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就算宋御史官位不高，宋灵歌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官家小姐。眼下又是唐国公的地盘，他也不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里闹出什么乱子。

　　贺小侯爷平日里虽然行事荒唐，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宋灵歌退后一步，与他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行了个礼后说道：“贺小侯爷，我家冬月不懂礼数，若是哪里冲撞了贺小侯爷，还请贺小侯爷海涵，若是没有其它事，我这就带着丫头下去了。”

　　贺小侯爷见宋灵歌后退，便上前了一步：“不忙不忙，在下久闻宋小姐盛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不知宋小姐可有雅兴陪我小酌几杯？”

　　整个京城谁不知晓贺小侯爷的名声，但凡是个正经姑娘，哪个不离他远远的，今日与他多呆一会儿，只怕到不了明日，她辛苦攒下的好名声就毁于一旦了。宋灵歌自然不愿与他多相处，可这些话她却不敢直接说出来，唯恐激怒了他，反而不妙。

　　她强忍住心中的嫌恶，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说道：“小侯爷盛情相邀，自然乐意奉陪，只是我今日另有一些要事，眼下可还有一位绝世美人，小侯爷不妨邀她作陪？”

　　贺小侯爷顿时来了兴趣，还有一个角色美人：“是谁？”

　　宋灵歌伸手一指，湖边的凉亭之中，叶绾正独自坐在石凳上饮茶，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瞧见她的侧脸，但也足够让人认出她了。她意态闲闲，坐在凉亭中间，风一吹，她的衣袂便随风翻飞起来，像是个遗世独立的仙子，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贺小侯爷看直了眼，叶绾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清冷孤绝。宛若凌寒傲雪的白梅。所谓物以稀为贵，他身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美人，故而每每见了叶绾，总让他心痒难耐。若能娶到她，今生再没有别的美人能入他的眼了。可惜呀，贺小侯爷心中十分惋惜，他虽然痴迷没色，但还没到色令智昏的程度，知道什么样的人他能招惹，什么样的人却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以叶绾的身份地位，他纵然有这个色心，也断然没这个色胆。谁不知道皇上把叶绾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宠爱，就连她大闹御书房，皇上也没把她怎么样。谁若是敢招惹她，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贺小侯爷反应过来，好个宋灵歌，不动声色地便将了自己一军。眼下若是再为难她。倒显得自己是个欺软怕硬之徒了。虽说他的确是个欺软怕硬的浪荡子，也没什么本事，可被宋灵歌这个赤裸裸地揭穿出来，叫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闹了这一通，他反倒清醒了许多，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去了。

　　眼见着贺小侯爷离开，宋灵歌这才呼出一口气来，她问冬月：“没事吧？”

　　冬月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说道：“幸亏小姐来的及时，才没叫那登徒子占了便宜，多谢小姐。”

　　贺小侯爷虽然不好惹，可在御史府中，宋灵歌也就冬月这么一个贴心人，自然不能冷眼旁观，“无妨，我们还是不要在外面闲逛了，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早些回去吧！”

　　她刚转过身，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穿着明黄色的长袍，长得丰神俊朗，目光触及她的那一刹那，宋灵歌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低声唤道：“太......太子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顾修瑾，他的身后身后还跟着林修和小顺子。他们方才瞧见这边的动静，便想过来顺手替冬月解个围，后来宋灵歌忽然出现，顾修瑾本想离开，忽然见到叶绾被牵扯了进去，索性站在这里挺起了墙角。

　　而此时宋灵歌的心中十分忐忑。眼神飘飘忽忽，不敢直视顾修瑾。也不知道顾修瑾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自己方才与贺小侯爷的对话，不知他听见了多少，一直以来，她在太子殿下面前扮演的都是贤淑温婉的形象，可方才情急之下使的一招祸水东引，若被殿下知道了，他又该怎么看自己？

　　顾修瑾缓步而来，宋灵歌身形僵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可顾修瑾从她面前经过时，步子丝毫没有停顿，直接越过了她往前走去。就在宋灵歌刚要松一口气时，只见林修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他手腕一抖，合起了折扇，轻轻作了个揖后，说道：“在下林修，太子殿下有些话让在下转达给宋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公子，冬月是我的心腹，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林修狭长的眸子染上笑意，语气一如既往的从容，可说出的话却并非那么温柔动听，他说：“宋小姐确定吗，毕竟有些话说出来只怕会伤小姐的颜面。”

　　冬月虽然是宋灵歌的心腹，可有那个主子愿意让身边伺候的人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呢？

　　宋灵歌脸色蓦然白了几分：“冬月，你在此处等我就好，不必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