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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昭昭(三) ...

  •   “大师兄——”方淮从门边探出来半个身子,压着嗓音,偷偷摸摸地朝薛逸招手,活像做贼。
      旁边又伸出来一只胳膊,把方淮扯了回去。过了片刻,那胳膊又伸过来,把门带上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门又被推开,人影还没晃出来,又合上了。
      薛逸把正择着的菜丢回盆里,站起来,在衣摆上随意抹了抹手,一脚踢开门,好笑道:“大早上的闲得慌呢。”
      “啊……大师兄……”四个人蹲在墙边,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看他。
      方淮登时眼睛一亮,跳起来,被万成又一把按了下去。他朝万成呲了呲牙,又转向梁好,可怜兮兮地望着。梁好皱着眉,一脸的为难。
      薛逸莫名其妙:“你们……吃坏了?不能吧馒头还能吃坏?”
      “诶呀。”小七“噌”地站起来,竹筒倒豆子,“大师兄,孙品泉来找麻烦了,说是咱们昨天故意找人麻烦、故意打伤了他家小儿子。”
      “啊……”薛逸愣了愣,才想起来那鞋底子脸的爹似乎是叫这个名。
      梁好捂住脸,万成仰着头瞪小七。
      孙品泉大上午的带着人来,抬着他的小儿子,领着那群打扮像样了的“跟班”,个个包着白条药布,质问的意味不言自明。小七说得再恰当不过,两个“故意”,摆明了是要仗着人多伤重,歪扭事实。
      昨日里这事本就是他们先着了道,没本事才拖累了大师兄,这会儿又不可能再打架,干嘛要喊大师兄再去操这个心、受这个气。再说,姓孙的肯定知道昨日里动手的是大师兄,这会儿要见着了,指不定搞出来什么幺蛾子。他们跟师父去顶着便就行了。
      方淮窜起来,冲小七比了个“干得好”的手势:“那位大爷一大早就带着昨儿里一群破玩意儿来了。知道的说他要讨个说法,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砸了咱们的地方呢。师父去对付他们了,在大门那!”
      阿川师兄是让他们躲着,可按对面那架势,他们要真躲着了,岂不是任那群人模狗样的东西颠倒黑白?再说了……大师兄自有大师兄的计较,哪用得着替他决定?
      薛逸点点头,抬脚便往大门的方向走。四个人急匆匆地跟在他后头。

      青云观的正门多少年没修缮过了,是个年代久远的破木门。好几年前,青云观里还只有安野和薛逸两个人的时候,这对师徒便烦透了那门闩,干脆把门当了摆设,成日里从墙头上翻进翻出。这块木板子还是自周川来了之后,才重新恢复了功能。
      正上方是一块木匾额,“青云观”三个字掉了大半,浸着雨雪,边缘磨损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尺寸。一边的钉子不知何时脱了出去,匾额掉了一半,在门上头晃荡了好些年。也是周川又给钉了回去。
      这门平日里倒也不常开,对得起那冷冷清清的样貌——从未见过眼下里那么多人。
      孙品泉站在最前头,脸色难看得很。身边跟着几个身材壮实的家丁,其中两个抬着个软轿,半敞着帘。鞋底子脸窝在里头,肩上固定着木架,面孔苍白,像是随时都要咽气。眼神却是怨毒。
      后面还有十来个少年,全是昨天的“跟班”,有的吊着只胳膊,大多都顶着张彩绘似的脸。硬换上了体面的衣裳,做正经人家孩子的打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常年和鞋底子脸混在一起的那几位“公子爷”,却是一个都见不着。
      薛逸远远地打量着这些人,脚下不停。他心里有了些计较。
      他自认拿捏得准,这几年里也观察得够细致,隐隐琢磨得出这里头的水深。他们闹得凶,可到底也只是十来岁的少年、十来个人的争斗,放到外面去,恐怕连“冲突”都算不上。而那几位在平兰城的百姓里,名声可臭得见鬼,即便他们出去编排薛逸的凶狠,怕也只会被嘲笑一句“连这瞎话都说得出”。再说,有头脸的人家恰也是栽一句“头脸”上,能拿着权势压人,可要看起来还是“孩子间的打闹”,他们本不占理,更没法子像那些平民百姓似的胡搅蛮缠,落个坏名头。便也只能自己咽下这闷亏。
      孙品泉会直接找上门确实出乎意料,许是这个小儿子的伤真真戳到了他心窝里,又许是……背后还有些什么。这便不得而知了。看这仗势,气势足得很,却从他们站定在这里,便已经露了破绽。不算对付不了。只是……
      他好像又把师父给拽到了麻烦里……
      薛逸不会因为“把师父拖下水”而愧疚,师父压根不是个怕事的——他甚至自己便是个挑事的。
      可薛逸又总觉得,师父不该被硬扯进他们惹的事情,为这样子琐碎的斗嘴上心。师父这样的人,就应当想打架的时候提剑、不想掺和的时候撩袖子便走,而不是像这样被拴在原地,非要去面对这场无意义的嘴皮子之争。

      安野背对着他,大剌剌戳在门的正中央,裹着件不知哪里翻出来的道袍,皱巴巴地,着实看不出来什么颜色。可那站姿也着实的嚣张,带着股子睥睨天下的狂妄。
      周川、宋无忧、任可行、常在站在他左右两侧,活像是被拉出来遛弯的侍从。
      “我说,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事情,当爹的管得太多呢,这孩子容易不成气候。”薛逸跑近了,听到安野的声音。那把嗓音懒洋洋的,听起来很是欠揍。
      “诶您别激动,我讲的可是实话。您看看这孩子,被家里护得好,便容易这么副病歪歪的模样,知道的说是肩胛骨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断了十七八根肋骨呢——哦,这是您儿子,对不住对不住……欸哟喂,不能吧,都这样了您还忍心把人抬过来,白白折腾这大半条山路?哦晓得了——您这一定是要锻炼锻炼他,顺道再学学怎样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唔,对不住对不住,恕我眼拙,刚没看出来……”
      薛逸嘴角抽了抽。
      安野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
      他额头上一块油渍,脸上抹了几道黑灰,一副潦倒又混账的模样,让人第一眼便心生震撼,再记不得传言的“那么那么好看”。真难为他能从犄角旮旯里搜罗出来这么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
      薛逸一句“师父”梗在嗓子眼里,惊天动地地咳起来。得,他就该记得,师父无论何时都有本事搅和起来浑水。
      孙品泉瞪着薛逸,眼神恨得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啧啧。你们瞧瞧!”安野先声夺人,“把我徒弟欺负的,才一晚上,身子就弱了,可怜啊……”他很惋惜地摇了摇头,装模作样拍了两下薛逸的背。
      薛逸好容易顺过来气,又被安野那话逗乐了。他很招摇地笑了一声,三两步走到他师父身边,冲对面摆了摆手:“对不住对不住,没憋住。”
      那语气那神情,跟安野像了个十成十。
      孙品泉被这对师徒气得气血上涌,再也顾不得什么,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少在那里扯鬼!我告诉你,把我儿子——还有这些孩子——打伤了,损了骨头,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要是损了根基,青云观都给我陪着!”
      薛逸往前倾了倾身,一步还没跨出去,便像四年前那样,被安野一巴掌又按了回去。
      安野揽着薛逸的肩,慢悠悠道:“孙大人,您这又聋又瞎的,可太不容易了。唉真惨……”
      “你他娘的——”
      “难道不是么?但凡长了个眼,都得瞧得出来,好像是你们人多吧,我徒弟们被欺负得比较惨吧。但凡没有聋,都得知道是他们几个小子先挑的事吧。”
      “颠倒黑白,一派胡言!你们说说,是不是他们找上了你们!”孙品泉高声问身后的人,难为他睁眼瞎话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对!”他身后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大声说。
      “没错!就是他们!”
      那些尚且年少的痞子混子七嘴八舌地应,生生要将是非黑白颠倒。
      “诶!原来人多声大说了算,早讲嘛!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看最后站在这的,哪边人多,哪边声大。”安野的声音压过他们,笑得肆无忌惮。
      他松开薛逸,往前迈了一步:“这个极好,‘公平公正’。你们一块儿上吧,省事!”
      他一脚踩在门槛上,嚣张又放肆,简直是个老混蛋。明明是那副落魄打扮、流子作风,站在那里却不动如山岳,有很凶险的东西自他身上直指前方。
      薛逸、周川、方淮……他们站在安野的身后,一字排开,每个人手上提着自己的剑。
      周遭静了。
      孙品泉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他脑子里终于清楚了些,攒了一夜的怒火被蛮力浇熄了大半。他是难得冲动了,其实根本没有想过到底要青云观怎么补偿,不过想给他宝贝的小儿子讨一口气,顺便……如果能得点好处,或是拉拢拉拢那些“街面上的势力”,自然是再好不过。
      麻烦就麻烦在,这件事真要掰扯起来,对方铁了心要闹腾大,那他们也确实捞不着好。人嘴说鬼话,可发生过的事情再怎么掰扯也是发生过了,也确乎是他儿子一帮先动的手。他太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不让他动刀,是怕他被人伤了,也怕他伤了人!
      显然,孙品泉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这里再起一次冲突,冒着把自己都搭进去的风险!
      况且……这些年的局势,那几家都忌惮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无所谓?
      无数的计较自脑子里过,孙品泉找回了些平日的精明。
      他面上不动,态度却强自缓和了些:“‘云山上人’说笑了。您要坚持是‘小孩子间打闹’,那我也没什么可争辩的。只是,我可听说你徒弟把剑都拔了出来,要杀人呢。这回是我儿子和这些孩子运气好,‘只’、裂了个把骨头,可着要继续放任下去,岂不是得等谁把命丢了,才算值得计较?”
      孙品泉说完,冷笑了下。那把名为“律法”刀既然悬在他的脖子上,又岂会独独放过了青云观。
      他身后的人立刻又高声附和了起来:“对!他就是想杀了我们!还说怕‘骨头卡了刀’!大伙儿都听到了!”
      “是!没错!”
      “他当时就是想杀了我们。”
      吵闹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弱下去。
      安野好整以暇地掏了掏耳朵:“唉……年纪大了,眼神不如从前——敢问诸位,哪个是死人啊?”
      还没散尽的嘀咕瞬间止息,只留下了安野漫不经心的嗓音:“孙大人,还有这几位小兄弟,做人呐,怎么能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呢?我还真没想到,诸位居然如此信任我的小徒弟。我瞅着诸位身上被剑蹭破的至多是层油皮,这就信了他真要杀了你们了?诶,也太看不起我徒弟了吧,还是诸位觉得自个儿人多本事大,刮伤个胳膊都是天理难容了?那我今儿不把你们脑袋留下来串一串,好像还挺对不起诸位‘信任’我徒弟的?”
      “你!”孙品泉被安野一连串的话结结实实噎住了,他年轻时候也是个打嘴仗的能人,可这十几年发迹了,谁不是客客气气,又哪里再见过这种肆无忌惮的阵仗。
      他气得几乎倒仰,好半天才稳住,从牙缝里挤出来字:“你要真有这个胆子——”
      “我自然是没有。”安野甚至没给他把话说下去的机会,“可是您瞧瞧,我不过是图个嘴上痛快,您就如此紧张,这般见风便是雨的,可见您‘编排’我小徒弟的那几句有多可信嘛……诶,怕不是您自己雇了这几位,给他们再添了点伤,然后来栽赃陷害吧?啧啧,连自家儿子都下得去手,不容易啊。当真是‘能屈能伸好男儿’,只是您这儿子太可怜了,怕不是捡来的吧……”
      孙品泉这几年日子过得太顺溜,颠倒黑白的功力大减,这会儿倒真以为自己向来便是明辨是非的了。他对安野睁着眼说出来的瞎话震惊非常,压下去的怒火噌地窜了起来,终于被最后那两句“儿子”烧没了理智:“血口喷人的东西!天下恐怕只有你们这样的腌臜货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哟。敢情这还是您儿子的熟人呢?否则下不去手?您说说,这谁信呢?毕竟您儿子嘛……”安野语调轻佻,半是玩笑半是调侃。
      孙品泉脸红脖子粗:“瞎了眼的玩意儿!你去问问平兰城里,谁不知道他们关系好!”
      “好友兄弟呢?”
      “废话!”孙品泉身后的年轻人高声道,端的正义非常,“孙大人怎么可能伤了我们来诬陷你!呸!”
      “你他妈挑拨谁呢!”另一个嗓音又尖又锐。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混道士是要挑拨孙大人和小孙少爷的关系,专盯死小孙少爷带着伤上山说事!
      安野面上的散漫却散了:“这话,你敢往衙门上对质么?”
      “自然是——”有人叫嚷着。
      安野轻笑了声。
      孙品泉被那声笑惊醒,脸刷地白了。
      “孙大人,我记得您身后这位,不是平兰城的人吧。”安野慢悠悠地瞥了那年轻人一眼,云淡风轻。
      孙品泉咬住牙,冷汗爬上了脊背。
      这位,不是平兰城的人吧。
      ——这句话在眼下里说出,不需要做第二个猜想。
      是流民。
      流民、地痞,街头混子……这些人聚在一起,说是他孙品泉的儿子的好友兄弟。

      这本也没什么。
      大胤从不歧视流民。数百年战乱,天灾、人祸,逼着有罪或无辜的人背井离乡。外敌环伺,命运高悬,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哭号的影子。
      这也能成为最致命的一把刀。
      大胤从未轻视过“流民之乱”。经年的、大量的灾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进入大胤腹地的城镇。有人希冀着有朝一日返回故里,他们不愿意在城里彻底地扎下来根。有人竭力忘却潦倒而苦难的来处,他们或者漂泊,或者渴望着融入一个安宁的地方,可他们一无所有。长年的磨折下,腹地人口、田地几乎饱和,分不出来空余来给他们一个处所。大胤的城镇接纳流民进入,却无力接纳他们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即使是帝都槐阳,灿烂之下也依然生长着混乱和贫困。
      大量的流民徘徊在城镇边缘,为了生存彼此厮斗,也为了生存聚集。人群能够成为力量,凝作尖刀——这是一直以来笼罩在朝政、也笼罩在地方官员心上的阴影。
      胤嘉帝继位后,新的律法推行,户政管理、法文条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格。藏在暗处的眼睛密切地注视着流民的动向。
      在律法容许的范围内,来自朝局的力量不会插手进流民之间的争斗——这是他们拼命活下去的方式。既然无力供养,那又谁有资格阻止谁挣扎着求生?
      可流民和地方势力的私自“勾结”必然会成为关注、甚至惩戒的目标。这早已经超出了生存的必须,流民想从中得到生存、或是更好的生存,那地方呢?流民的力量不可小觑,他们一无所有,可以为了活命孤注一掷——地方想要这一股力量干什么?
      谁都知道这种“勾结”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欲望,律法之下必有钻营。为私利,为野心,被强硬的手腕按平了的水面下头暗潮汹涌。
      可同样谁都知道,那一片跃出水面的浪花,必然会在瞬间被粉碎。

      孙品泉后背浸透了冷汗。
      他委实动过这样的心思。他如今在平兰城也是有头脸的人物,怎么可能全然没动过让自己的势力更进一步的念头?可他也委实暂且没有这个胆量。
      但无论他怎么想,今日里的这几句话、这个阵仗,一旦传出去,哪怕最后查明了无事,也够他被人猜忌、失掉信誉、失掉名声——一辈子翻不起身。
      孙品泉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太轻视那位“云山上人”了,把对方当成了一个只会动武的乡村野夫。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认得出他背后的年轻人,而他自己又会在这里被激得理智全无。
      他也才彻底地想明白,那几家咬死了牙不愿意插手,硬生生咽下了这个闷亏。最好的办法诚如“云山上人”所说的,孩子之间的事,当父母的不该插手。
      这如果是一场博弈,那他从下场的那一刻起,便一败涂地。
      ——这片大地上,胤嘉帝的铁血下,最大的忌惮,永远只有律法。

      孙品泉来得干脆,退得也利落。几句场面话走过,便逃命似的跑了,生怕多说几句便多被拿捏住几个把柄。一群人若有所悟或是一头雾水地跟在他后面,撤了个干净。
      安野抱着胳膊,站得散漫,睨着眼看他们离开,全是居高临下的张扬——等他们最后一个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便脚底抹油,眨眼间窜了回去。把一干目瞪口呆的小徒弟,全撒手给了倒霉催的“大师兄”。
      周川、方淮几个愣愣地站成了一排,还维持着方才的队形和姿势,显然远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只是不知该先惊讶“师父为什么这么厉害”还是“师父怎么能这么无赖”。
      “大师兄”认命地叹了口气,伸手到他们面前,用力一拍:“兄弟们,醒神了。”
      方淮一个激灵,颤颤巍巍地抓向薛逸的胳膊:“大师兄,师父太强了吧……”
      “师父吵架向来厉害。”毕竟他从小到大,鲜少有能怼过师父的时候。
      “啊……”那一个个被雷劈过的师弟们闻言,立马把自己从炭黑里扒拉了出来,眼巴巴地望着薛逸,摆明了想讨些旧事趣闻听。
      薛逸不理会他们的好奇心,哼笑了声,一脚踹上大门,冲他们摆了摆手:“得了,该干嘛干嘛去。至于师父的‘英雄事迹’……你们想学学怎么骂人么?”
      他说着,径自往厨房的方向走,留下后面一堆的咋咋呼呼。周川和宋无忧的声音混杂在里面,抱怨着昨日里干嘛不叫上他们,就算身手不怎么的,好歹是个活人……
      薛逸仰头,望了眼不远处的屋檐。那里已经没了人影。
      他无声地笑了笑,心说这两位不会又干上架了吧……却又莫名地想起来,有些日子以前,他打架打得愈发勤快的那段时间。
      他曾经跟师父讲,万一哪回他真惹上了麻烦事,那师父千万别插手,他自己尽力,多半能应付下来。
      那是哪一次,他和师父两个人在饭桌上,在天南海北的胡侃里,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提起。他们都知道,这句话有多认真。
      于是师父也满不在乎似的回他,怕什么,就你这点折腾的能耐,闯什么祸我都能给你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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