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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昭昭(二) ...

  •   “师父啊——”方淮跌进书斋。书斋的门大开着,没有什么能再挡住方淮的汹汹来势,他直接滚了进去,被安野拦了下才勉强停了下来,心有余悸地瞪着桌角。
      “怎么?真要让人打死了?不能吧。”安野皱着眉。
      方淮直摇头,已经没了先前要死要活一般的急迫:“不是啊师父!大师兄快把他们那领头的打死了!”
      即使在那六个混账小子里,壮个头也是当之无愧的小头目。方才他那一嗓子哭出来,旁边的人便再也顾不上别的,都手忙脚乱地要去拉架。可薛逸即便打不过他们人多势众,还拿捏不住一个零头么?登时整个场面乱成了一团。
      方淮见势不妙,想着大师兄一时半会儿大概也吃不了亏,撒了丫子便跑回来搬救兵。
      拉架?开玩笑!他自然不可能去拉架,且不说久积的仇怨,便是他真冲进去了,到时候误伤了,不还是给大师兄拖后腿!
      可他也害怕。照着大师兄打起架来不管不顾的那个劲儿,真要把人折腾出个好歹来,大师兄自己就得陷进麻烦里。
      安野却是一下松了劲,又摊回去,嘴角抽了抽,哼哼道:“没大要紧,真打死了算他的。”
      他随口打发方淮:“再不然,你要看着实在不妙,把你大师兄敲晕了扛回来。”
      方淮听着这话便更急了:“师父——我打不过大师兄啊!”
      安野摆了摆手,很自信道:“你大师兄又不会打你。”
      方淮简直想哭:“可是大师兄跟我‘切磋’啊!!”

      /

      安野看着重新被合上的门,叹了口气:“造的什么孽哟。给他们休个假也不能安生。”
      顾怀泽拎着壶茶进来,拿胳膊肘拐上门:“你自己要办道观的。”
      他刚把茶壶放下,安野便伸手去够。倒了杯茶,晃悠了两下纯当是放凉了,不管不顾便往嘴里灌。半杯子下去,又忙不迭地撂了杯子,“嘶”地倒抽了口凉气:“这他娘的怎么这么烫!”
      “烫个鬼。你见着谁泡茶是凉的。”顾怀泽看他腾出来手指着自己,趁他语出惊人之前,“除了你。”
      “当然是阿逸啊!哈哈哈你以为我要说我么——阿泽你太天真了,我像是会闲得发慌泡茶的人么!”安野嚣张地笑。
      “你像是闲得发慌要拿茶叶生火的。”顾怀泽叩了下他的脑门,从他手上抢下来茶壶,颇为惋惜地长叹了一声,满是好东西被人糟蹋了的无奈。转手却又给安野添满了杯子。
      当年钟家两大一小那三个都是风雅人,在安野还小的时候,也曾经半是有趣半是认真地教了他好些日子,奈何仍是死活没把品茶这功夫给他教出来。这人还是能对着帝君赐下的茶叶嚷嚷着没味道,转眼又抱着从伙房阿婆那里蹭来的大碗糙茶盛赞“温度刚好”,把煮茶煮了半天的钟维气得够呛,发誓再也不对牛弹琴,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连钟夫人都摸着安野的头,死心道“阿野这样天真倒也是很好”。
      唯独顾怀泽一个,那么些年下来,还有兴致和最初的时候一样,捧着茶杯认认真真地挤兑安野。
      茶杯里的热气蒸起来,沾在顾怀泽的眼睫上,润出些温暖的潮气,像是能把骨子里的清冷都模糊了,晕出来慵懒闲散。
      安野看着那个摸瞎都没法认错的人,有些恍惚。
      “嗯?”顾怀泽的视线斜飞过来。
      安野忽然笑起来:“哟!美人!”
      顾怀泽一口茶差点没呛住,他看傻子似的看着安野,伸手挑起这人的下巴:“阿野,你能看看镜子再说话么?”
      安野眯着眼:“不能。你瞎。”
      有风吹过去,门“吱呀”一声。
      安野差点没跳起来。
      “我他娘的……”他把剑拍在桌上,那莫须有的“小徒弟”暂且磨光了他的耐性,“我可求求阿逸赶紧搞定回来吧……他没把人打死,我能先被人烦死了!”
      “现在知道烦了?早干嘛去了。”
      “我哪儿知道这一个个的这么能找麻烦!”安野暴躁。
      他当初只觉得一个阿逸也算不上麻烦,再多来几个,总也不至于个个上房揭瓦吧。可他哪里知道,人一个个捡回来,那些看着“乖巧”的徒弟们,却是让他见着了另一种更抓狂的麻烦。
      其实啊,他又哪里会想到,天下人对“麻烦”的定义从来不同,而人心也总是偏的。
      “许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顾怀泽面露同情。
      “歪你大爷!”
      顾怀泽笑了笑:“那你到底怎么想的,非要把这开成道观?”

      /

      一柄竹剑插在泥地里。分开了两拨人。
      一侧,常在几个人努力站稳了,一人手里一把竹剑,各自脸上挂着彩。手有些抖,或许是后怕,或许是疼痛,却都已经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任可行伤得最重,捂着肚子佝偻着腰。竹剑杵在地上,执拗地扬起来脸。
      小七站在旁边,大口喘着气,脸色算不上好看。他抱下来了他们几个人的竹剑,甚至还有方淮的一把。
      方淮将将冲下来,涨红了脸,衬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愈发狼狈。他从小七手里接过竹剑,站到了薛逸的斜后方。
      薛逸挡在他们所有人前面,握着那柄“不敢杀人”的剑。
      双手上遍布深深浅浅的血印。左手骨节几乎磨脱了一层皮,别人的和自己的血混在一起,沾成了触目惊心的一片。右手上被抠出来一处处斑驳的裂口,皮肉外翻。
      他看着对面。脸上青紫,嘴角额头沾着血,表情那么平静,和方才没有任何区别。
      四年前的孩子尚且满脸凶狠,四年后的薛逸已经把骨子里的疯和狠,干净地沉淀到了冷酷的平静后面。

      另一侧。
      壮个头被几个人搀扶着。满脸的血,根本辨不清楚伤口。他的无畏、莽撞、精气乃至不敢,统统都被抽空了,瘫软着,像是被打碎了脊骨的猫。
      挡在壮个头前面的人,脸上的愤怒里混杂着消不下去的惊慌。几分退怯的心,几分被反攻、被挑衅的耻辱,想要讨回来的不服气,不愿就此丢掉良机的不甘心……打翻成了一锅子的五味杂陈。
      明明他们人多的,明明他们占尽了先机,明明眼看着要把那小子揍趴下了——
      可他们居然反被吓破了胆!
      凭什么?他们几个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爹疼娘宠,整个平兰城的人都不见得会给他们这样的脸色看,何曾在谁手上接二连三地吃过亏?何况,他们好吃好喝地长大,凭什么不能叫这几个没爹没妈、捡来的杂种低头!
      一而再再而三的,雄赳赳气昂昂地去,鼻青脸肿地回——这一次,他们是不是得彻底变成平兰城里的笑话了!
      耻辱、不服、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傲慢,一股脑儿混合,变成那无名火的燃料。

      鞋底子脸捏了捏拳,想要握住点什么来定一定神。手上空荡荡的。他下意识地往四周张望,去寻他的刀。
      他练刀也有些年头了,父亲给他找的师父据说是个什么流派的名家,教了他好些漂亮的招式。他对建立战功或是仗剑江湖,统统没有兴趣,却羡慕那些兵士们手上的刀剑羡慕得紧。奈何父亲始终不给他机会碰着真刀,见天地跟他叨叨危险、不可伤人。这一把还是他背着父亲偷偷藏下的。
      他转着眼神。四下里是散落的短木棍,里头一段金属片反着光,分外的刺眼。再远一点的地方,是一节断刀。
      他记得了,薛逸从青云山上跃下来的时候,便是拔了剑的。劈断了木棍,也斩断了他的刀。
      断了啊……
      那么干脆地便打碎了他珍惜了、得意了好久的东西,就像后来再一次挑飞那节断刀一样。多少利落。利落得……让他怨恨!
      我心心念念了好些年才拿到的东西,凭什么他那么随便可以毁坏!凭什么他随时可以提着剑耀武扬威!一个不知道哪里生下来的玩意儿,凭什么比他们还嚣张!
      怨恨烧红了鞋底子脸的眼睛。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冲身边的人说,却是盯着薛逸:“我们怕他做什么?不就是一群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么?万成,还有梁好,你们跟这几个东西混在一起,不觉得没脸么?”
      梁好蹙着眉,又往旁边迈了一步,把小七挡在自己身后。
      万成瞪向对面,略显生疏地握紧了竹剑:“你们不就是一群没师父教的混球么?跟你们说话我才丢脸!”
      鞋底子脸的神情一下子阴沉了下去。他看着他们的竹剑,蓦地记起来几年前那个男人挡在薛逸前面问“为什么不拔剑”。他尚存的冷静一下子绷断了:“师父?呵!你们那师父,除了会两下剑,教出来你们这些只会挨打的,还能有什么用!那老混子怕是比你们还不像个人样!他养你们?不就是指着你们以后给他养老么!姓薛的,你难不成真以为人家把你当儿子了!别笑死人了!瞧瞧你这副样子,怕是今天被打死了,他连屁都不会放一个!”
      方淮和小七瞥了薛逸一眼,又莫名地相互对视,一齐想起来师父那半点不着急的调子,却也不觉得担忧。
      任可行红着眼要扑上去,一个踉跄。常在眼疾手快,搀住了他。
      万成和梁好却是一齐转向了薛逸。
      他们才到青云观没两个月,也已经知道了师父那是浑水摸鱼、万事不管。可他们也看得分明,阿淮师兄两次跑回去,稍一想便知道他去干嘛。可即便这样,师父还是连个声音都没有,难道真指望着大师兄一个人干翻十几个、把他们囫囵带回去么?即便大师兄真行,可伤成这样,谁不会痛!
      他们自己倒也算了,自家有爹妈自家里着急。可行师兄他们跟师父还没多亲近也不奇怪……可是,他们大约也听说过,大师兄早便这观里了,该是待了很长的时间。
      这么多年,就算不是相依为命,好歹是看着长大,师父也不担心么?那……大师兄孤身一人挡在他们前头,只有自己可以倚仗,会无助么……会难过么?
      他们攥紧了拳,心下有些为自家大师兄生出来的苍凉,又强逼着自己转开了眼,瞪向鞋底子脸。
      ——再怎么想不明白,那也门关起来之后、青云观里自己的事情,轮不着别人来说三道四!
      他们忽然愣住了。
      鞋底子脸的叫骂已经停了,半声尖叫卡在喉咙里。薛逸的剑抵在他脖子上。
      鞋底子脸半仰着头不敢动,唾沫含在嘴里也不敢咽,生怕那咕咚一下能让剑鞘按碎了他的喉管!
      “放什么屁呢。” 薛逸冷笑,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眼神轻蔑,“你该感谢的。没有让我师父听到这话。”
      少年站在竹剑隔出来的分界线后面,森冷的东西却漫过了那条线,攀上对面人的肩背。
      鞋底子脸的面色刷地白了。他喘息了几下,忽然又回过来神,嘶声吼叫起来:“你怎么敢?!不过是个没爹没妈的狗杂种!你以为你那好师父会护着你?你师父——”
      皮肉和骨头的闷响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剑连着鞘一同削过鞋底子脸的肩,再重击在他的左臂上。
      薛逸越过竹剑:“听不懂人话么?”
      “啊啊啊——杀了他——”鞋底子脸在剧痛里喊劈了嗓子。
      任可行冲上去拔起来地上的竹剑。
      一个高个子冲过来,扭住常在的胳膊。
      两边对冲,混战成了一团。

      “他不敢拔剑的!他不敢伤人的!”一片混乱里,小个子忽然嘶声喊道,“他根本护不住这么多人!”
      围着薛逸的人陡然一惊,眼神齐齐地变了,毫不顾忌地冲进他的防御圈,伸手抓向他的剑,和被他守着的人。
      有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周遭嘈杂,那声叹息太轻,转眼便被淹没。下一刻又放大成一闪而过的剑光!
      利刃出鞘的声音快得听不清,却在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里,沉重地砸到每个人心头。
      没人看明白薛逸是怎么动的。他的剑锋横扫,划过“敌人”的肩头,留下来细锐的痕,又游刃有余地破开人群,抵到了小个子脖颈上。
      刃口挨着皮肉,再推进一寸便是见血。
      小个子连后退的胆气都丢尽了。他浑身僵硬着,直勾勾地盯着薛逸,恐惧得像看见了恶鬼。
      “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拔剑么?”薛逸偏着头,漫不经心。冷静而凶险的杀机从他身上散开来。
      小个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薛逸——甚至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这样子的人。像是饮过了鲜血,唇齿间腥热未消,锋利的獠牙又在渴求着血肉。
      他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手脚麻痹,可也不敢就这样瘫软下去。
      薛逸挑起唇,笑了笑:“我怕你骨头长得歪——卡了我的剑啊。”
      他转了转眸,幽幽地扫了一圈周围僵硬着的人,遗憾道:“可这种时候,你逼着我出剑,势必是没法善了了。可惜了。”
      他轻轻地叹,半真半假的惋惜不知道是对着他们的人,还是他手上的剑!
      剑蓦地逼近,切进皮肉,划出细细的血线。
      小个子再熬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薛逸抓住小个子的衣领,随手把人摔到地上。他抬眼,望向四周,转了转手腕,甩掉剑尖上的血。那双眼里含着笑,轻描淡写的愉快。
      “下一个。谁来?”

      //

      薛逸坐在地上,盘着腿,弓着背,拿剑敲自己的肩膀和手臂:“诶哟。可烦死了。”
      “哥,你又吓唬人了。”薛卓坐在他旁边,很开心地说。
      “啊……大好的下午,不吓唬人多可惜。嘶——”薛逸忘了身上还带着伤,一下没轻没重地落上去,把他自己惊了一跳,差点便能盘着腿都蹦起来了。
      跟方才半分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哥……你悠着点……”薛卓有些无奈,心下却又总觉着是那些混账太过分打了他哥、是那剑好死不死怎么就不知道自己避开伤口呢……总之,他哥最有理。
      幸而他还有些理智,只在心里转悠了几个念头。
      “大师兄……”方淮几个蹭到他面前,一个个蔫巴着,方才站在大师兄身后、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早便飞到了九霄云外。
      薛逸即时地截住了他们未出口的话:“这不大伙儿都活得好好的么。”
      他自然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这都多久了,还是改不过来,来救一次场便要愧疚一次,真真是让人头疼。
      薛逸费力地仰起头去瞧他们。可好,入眼哪还有表情,六个全是黑乎乎的脑袋。他愣了愣,傻乐了起来,拍着腿调侃:“你们这是要拿脑袋顶死我么?诶哟阿卓你看我好可怜啊。”
      师弟们侧过头,相互对视一眼。得,这还是他们那大师兄,不是什么冷血的妖怪——世上大约有人因为太过不靠谱、不正经、缺心眼……而“堕入妖道”的。
      他们忙不迭地又靠上去几步,跟着笑起来。
      薛逸手一挥,大方道:“坐。”
      方淮迟疑了下,拉着小七蹲下来:“坐……就算了吧……”
      “讲究。”薛逸嫌弃,轻飘飘地搡了他一下。
      “我说,”薛卓偏着头看过去,半真半假地同方淮抱怨,“你们遇着这种事,不能直接些来找我么?”
      非得等他得了消息,再带着人过来。这场惊心的冲突已经到了尾声,他的人只来得及追上落荒而逃的“敌家”,狠狠地补上了一顿教训。
      “可我不知道你白日里在哪里啊。”方淮挠了挠头。
      “诶?啊……”薛卓一拍脑门,却是转头去看薛逸。
      薛逸被小七抓着了手腕,正绞尽脑汁地安抚师弟们。他抬眼看向薛卓,摊了下手。
      薛卓笑了笑。一扭头的片刻间,他斟酌过好些利弊,到底报了个地方给方淮。
      “成嘞!”方淮全没瞧出来里头有什么意味,拍了下巴掌,转而也加入到“心疼大师兄”的行列,“大师兄,你看着真的不太好。”
      “就是。瞧着太疼了。”常在立刻附和,“你脸上这伤得也不轻啊。得……”
      薛逸忍无可忍,拍了方淮一巴掌:“闭嘴吧你们。”
      他两指轻敲了敲小七的胳膊,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展示似的晃了两下:“皮肉伤,没要紧的。而且……阿常——看看你自己的脸再说话行么!”
      “你们都得处理下伤口。尤其是大师兄。”小七认真而担忧地望着他,玉似的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前半句在理。你们,进城去,找个医馆包一包。”薛逸打了个响指,站起来,往上山的口上走,“再折腾下去,天都该黑了。把师父饿死了可怎么办?诶……不对……”
      方淮追上他,举起胳膊告状:“大师兄,我和小七先前去找师父。师父说——”
      方淮声音里带着笑,刻意卖了个关子。他打心眼里不觉得大师兄会为师父的这个态度伤感。谁心疼谁,谁又牵挂着谁,家家有家家的模样,绕在外面的人又哪里看得清楚。
      “没打死不用跟我讲。”薛逸抢答,连语气都学了个十成十。
      方淮捂脸:“大师兄,你真是师父的亲徒弟。”
      万成和梁好闻声望过来,偷偷觑着大师兄的脸色。
      薛逸哼了声:“那总不能是亲儿子吧。”
      “诶!保不准呢。”方淮笑嘻嘻地接,显然压根儿没往这儿想。他们私底下虽没议论过,但大约都是心照不宣地觉得,大师兄或许也是哪个灾民的孩子,哪一年里失了爹娘,被师父从流离里抱了出来。
      “滚。”薛逸笑骂,视线扫过几个师弟的脸,“师父就这德行,能不动弹绝不动弹,能糊弄绝不使劲,不用往心里去。”
      六个人都猛点头。
      “知道知道。”方淮应得最是痛快,“我们往心里去什么呀。你看,早就知道大师兄最护着师父了。”
      护着么。
      薛逸笑笑,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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