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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凌霜(五) ...

  •   薛逸站在师父门前,手搁在门板上,少见的有几分犹豫。
      他没少打架,但从来没有捅过这种把师父都牵扯进去了的篓子。倒也不是忐忑,大不了被师父收拾一顿,全当“切磋”了。可他总觉得……微妙的对不住师父。
      明明昨日里在城外还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夜深人静的时候细细想来,愧疚却又泛了起来。薛逸是个洒脱人,自己惹上什么麻烦、受了什么伤,他能半点不计较,可不代表他能不计较别人。尤其是师父。
      他们两个隔了二十来年的时光,日日相对着叫板。可年纪渐长,薛逸却仍是当年那个抱着师父卖乖的小孩子,他的“计较”也是愈演愈烈。明明自己从不往心上去的事、只要一挨着师父,他就能操心个没完。生怕天下有什么人、什么事那么厉害,能把他师父坑害了去。
      还没等他思量多久,里面的人已经扯着嗓子嚷嚷开了:“阿逸,大冷天的杵我这吹凉呢?难道是我这的风格外凉快?站多久了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琢磨着怎么谋害我!”
      薛逸“哐”地一头撞到门上。得,每回的担忧将将起个头,便能让师父吊儿郎当地按回去。
      他一步跨进去,用力吸进去一口暖呼呼的气。
      安野坐在榻上,面前一张小几。摊着本书,书上批注着两种字迹,一个劲节凌厉,一瞥眼就能想见写字人的风骨,一个“飘逸”得过了头,偏旁部首全不受约束,不晓得写的人自己还能不能认得。
      “师父——嘿!”
      安野坐得不正经,一条腿支起来,下巴搁在膝盖上头,一条腿伸着,从小几底下一直伸到了前头——快准狠,踢了薛逸一脚。
      薛逸登时便回踹过去。
      安野躲开,飞快地收回去腿,装作无事发生。他眨眼间摆出了一张正经脸,摇着头,痛心疾首:“夜不归宿啊小伙子。能耐了啊。诶哟!”
      薛逸呼吸一滞,还没想明白他说的“夜不归宿”到底有什么深意,便瞪着眼反驳:“夜不归宿个鬼哦!我明明吃完饭就回来了!……只是饭吃得有些晚。”
      “哦——”安野拖长了调子,显然没听进去。
      薛逸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捞了个空杯子,念了百八十遍“这回是我理亏,不跟师父计较”,才忍住了没把杯子直接丢到师父头上。他一口灌下去一杯茶,觉得自己心平气和了。
      奇怪得很,被师父那么一搅和,要单挑师父的念头便把先前的愧疚扑得几乎快灭了。
      “赖账不做饭,夜不——哦,是‘晚’——归宿,打架滋事……”安野还在数他的罪状,慢悠悠地,有些幸灾乐祸似的。
      薛逸缩了缩脖子,悻悻地缩回拿着杯子的手,乖乖坐正。
      安野“啧”了声,嫌弃地打量他:“打群架——两个人单挑一群,可以啊,长本事了啊小伙子。”
      “师父……”薛逸软了嗓子喊人。
      安野瞪他,怒其不争:“你他娘的居然打输了!”
      薛逸也不服气,一拍桌子:“他们也没占着便宜!”
      “哟呵,这就得意了?”
      “我……我再练练。”薛逸揉了揉脸,一口气却没泄下去,“即便现在不行,总是能练出来的!”
      “徒弟,我真怕你练出来之前先让人给打死了。”安野哼笑,站起来,“走着,单挑。”
      “师父你欺负人!”薛逸窜起来,跑得比他的抱怨还快,生怕安野反悔了似的。

      院子里。
      安野单手持剑,袖子卷得乱七八糟,绑绳滑脱了些许,散在手腕边,把他整个人衬得愈发的散漫,松松垮垮地往下滑。
      薛逸站在他对面,大口喘着气。他的衣襟散开,掉了一片——跟昨日里那个壮个头衣服上的,几乎分毫不差。
      薛逸活动着手腕,慢慢调整呼吸。突然他跃起,撞向安野,压着全身的重量,当头一剑斩下!
      安野脚下不动。他抬眼的一瞬间,爆发出可怕的锐意,斩向薛逸的剑,又狠狠推出去。
      薛逸猛地后折避开。
      “打架滋事诶——错了么?”安野居然还有闲心瞎唠嗑,他声音漫不经心,甚至懒洋洋的,神似了他方才的站姿。
      可是,只要他抬起剑,有什么东西便从他身上快速地生长起来,强悍地支撑起整个人的精气,随着他每一次挥剑,每一个眼神,飞速地蓬勃。金戈铁马的气息在顷刻间袭卷。
      从来没有什么带给过薛逸如同师父一样的震慑。
      “没错!”薛逸扬声道。他往地上借力,再一次逼上,又被更凶狠的力道推出。
      这一次,安野没有再给他攻击的机会——
      男人上步,挥剑。
      薛逸落地的一刹那,剑尖划出完美的圆,切向他的眉间。
      他眼神一凛。
      ——和好些年前一模一样。
      比一瞬更短的工夫里,他凝视着那段疾速逼近的锋利,眼神锐得比剑刃更甚。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力的孩子!
      剑尖切到眼前的那一刻。
      薛逸后仰,向后翻去,同时挥剑上挑!
      安野手腕一压,迎着他的剑身,直斩下去。那是破开世间万物的圆——
      薛逸翻转手腕,反手持剑,居然再度前冲,扑向剑锋。
      他的手臂越过安野的剑身,挥出利落的弧线。左手避开了长剑的剑刃,赤手撞向剑身。
      他的剑尖将将要擦过安野的眼前。
      左手扑了个空。
      剑尖被截停,狠狠一铰!
      他看不清安野究竟是怎么收住了剑,又怎么调转了方向、改变了原本的轨迹。
      那一击近乎鬼魅——除非他预判了薛逸的动作。
      安野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捏住不让他再动作,强迫他停下来。
      薛逸用力挣扎,即使明知道是无用功。
      “别拧了,捞条鱼上来也没你挣得活泛。”安野很嫌弃,把他一拽又一推,丢了出去。
      “师父!鱼都出水了哪能有我厉害啊!”薛逸踉踉跄跄地退后,还不忘跟师父斗嘴。
      没成想,师父很不走心地拍了拍巴掌:“有的架得打。阿逸,你确实没错。”
      薛逸愣了。瞪着眼望着他师父,似乎是被那没头没脑的认真给惊住了。
      然而下一刻他又听到师父长叹了口气,很真情实感地嘲笑:“就是太弱了。”

      薛逸坐在回廊的台阶上,有一下每一下地揉自己的手腕,脑子里一遍遍回放师父最后的那下格挡。
      太快了。他甚至没能看得太分明。
      “为什么不拔剑?”安野抬脚踢他,轻飘飘的,没用什么力气,声音听上去也像是要睡着了。
      “啊?”薛逸茫然地扭头。
      “啊个鬼哦。”安野正靠着柱子,大剌剌地坐在地上,半瘫着,眼睛合着,满脸的“太无聊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吹风不回去睡觉”。
      “啊!”
      “啊……”
      “你可别又瞎说我‘小小年纪记性便不好’明明是师父你不好好说话多亏我机智才能听懂的不信你问问阿泽叔叔——嘶——”薛逸堵了师父的埋汰,一迭声地连气都不带喘,说完才发现这结尾似乎是结得不大妙。
      “阿逸,你跟阿泽比起来……”安野睁开眼,很怜悯地望向薛逸,装出来了欲言又止,“大概还是你更……”
      “师父你可闭嘴吧!”薛逸生怕师父再冒出来一句什么,这话就得扯到晚上去了。
      他飞快地答了安野前头的问:“那不是怕一出了剑、把人弄死了给师父添麻烦么?”
      明明带着把短剑,为什么不拔剑?
      ——他怕失手把人杀了。
      安野“啧”了声:“你小子惹得麻烦还少么?”
      薛逸笑着凑过去,撞安野的肩,又是乖巧又是赖皮:“那不是师父你心疼我嘛。”
      “心疼你大爷。”安野用力撞回去,没绷住笑出来,不耐烦地赶他,“滚吧滚吧,在这吹什么凉呢,你不怕冻我还怕。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
      “年纪大个鬼哦。”薛逸蹦起来,却不跑远,蹲在一旁等师父慢腾腾地爬起来。
      他看着安野,终于直截了当地问:“师父,你来给我撑场子,会不会有麻烦?”
      “谁知道。再说吧。”安野满不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先前是不想麻烦,现在又想了,当然‘说出手便出手’。你说这日子一天天过得,无不无聊,自然得想干嘛便干嘛……”
      师父难得会有这解释的耐心。这是担忧自己想不开啊,虽然他绝对会说“谁有闲心思担心你”的……
      薛逸无声地笑笑。
      是我想岔了,师父怎么会纠结呢。他想。这可是师父啊。韩先生口中那个只领着几千个残兵守城、也敢靠在城头嘲讽敌将,偏偏又能带着十来个人摸下城墙、夜奔进敌营、在混战里砍下敌将的头,就剩了半条命吊在城楼上还要继续挑衅敌人——的安野啊!
      “阿逸——”“传说中的将军”突然拔高了嗓音。
      “师父!”薛逸茫然,下意识地接他的“戏本”。
      “脚麻了——快!扶为师一下!”安野抖着手。
      薛逸着急忙慌扑上去,抓住安野的小臂:“师父你没事吧!”
      安野被薛逸扑得差点没再栽下去。他深吸了口气,拂了拂袖子,站直了,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阿逸,过了。我是脚麻了又不是脚断了。”
      “诶。”薛逸搓了搓脸,把自己的表情搓收敛了些,意有所指:“反正师父你小心点嘛。”
      安野很严肃地点头,又拍拍他的肩:“阿逸,操心太多会秃头的。”
      天可怜见,这话要让之后的师弟们听到,十个里头有十个要跳脚的——“大师兄操心!我们操心大师兄都来不及!大师兄这都要秃头的话,那我们的头都得没了!”
      可那是他们不知道,这可是薛逸的师父啊。
      薛逸摊手:“师父,明明是你太不让人省心了,你看看阿泽叔叔。”
      师父这“能把没理硬说成有理,还非逼得你心服口服”的作风,也就提到阿泽叔叔的时候能多听进去两句。至于阿泽叔叔让不让人省心……
      管他呢!
      想想阿泽叔叔那张温和的脸、那副清冷的眼神,再看看师父!
      “阿泽省心?”安野嗤笑,“可歇了吧。这一个个都被他蒙的。”
      “啊?”薛逸还没自我说服完,被这当头一句砸懵了。
      “啧啧,你是不知道他当年是个什么德性,我第一回见到他就是在搞事。”
      “诶?”
      “想知道啊——”安野拖长了声音引诱他。
      “嗯!”薛逸用力点头。
      安野拐进门,笑得狡诈:“不告诉你。”
      薛逸一口气滞住:“师父!”
      他用力把安野推进屋,狠狠甩上门。故意大步踏在地上,踩出来很凶狠的气势——才走出去两步,他又折回去,一把拉开门,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师父,你说过,剑尖应该对着仇敌的。”
      为什么不拔剑?
      他们之间是结了梁子,却不是死敌。那几个人,暂且只是几个欠收拾的同龄人。
      罪不至死之前,人命都珍贵。
      安野笑笑,像是有些得意,又像是觉得理该如此。他没说什么,只扬声道:“你给我把门带上!”

      //

      薛逸叼着根草,躺在河滩边上。开春了,风还凉,可也软得很。
      这一处离青云山很近。河水流经,又流进平兰城,灌溉过泥土,也养育了百姓,连缀起整个城镇汇通的脉搏。
      头顶上有一棵很大的树。薛逸认不出来是什么,却也知道是生长了许多许多的年岁。树荫落下来,拉扯开光阴的颜色,平静寂寂。
      这是他顶喜欢的一块地方。少有人来,视野也不差,望得见平兰,也望得见青云山。
      他眯起眼,悠哉游哉地晃着腿,得意得像是圈下来了这一方地。
      等日影再偏过去些,他才恋恋不舍地爬起来,拍掉衣服上沾着的草屑,往平兰城的方向去。
      他实在是可以把薛卓喊来这儿的,安静舒适,还能得个地方躺着——可他偏偏从来没想过,孩子气地执拗着、守着他的一方地界。

      “哥,最近又有开始传你师父的了,说得贼邪乎。”薛卓举着根糖葫芦忧心忡忡。
      薛逸举着他自己的那一根,比薛卓还要忧心。他死活没想明白自己干嘛没挡住阿卓的撺掇、非要去买根糖葫芦。闻言他忽然眼睛一亮,飞快地把竹签子往薛卓手里一塞,然后佯装无事地扭头去看街口来往的人,过了片刻才醒过神来似的,随口道:“大约是年节那会儿太闲了。说什么了?”
      薛逸才不着急——他已是信得过薛卓,要真有大事,还能有这闲心思拉他去买糖葫芦?
      “诶,说吧,‘城外头来了个了不得的人,带着把那么长那么长的剑,一言不合便要砍人。那剑砍人手脚那么快那么快,一下可以撂倒一排的人!真真是杀人不眨眼!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城里要不安生了啊……’”薛卓举着一左一右两根糖葫芦,双手比划着,吓得薛逸忙不迭地躲那糖浆。
      “还说啊,‘那人长得那么那么好看,下手却实在是狠,美人真真都是蛇蝎心肠!’……”
      “噗——”薛逸笑喷出来,上气不接下气,“‘那么……那么好……看’哈哈哈!这他妈要让师父听到了,真的要‘杀人不长眼’了。”
      薛逸笑得东倒西歪,差点没蹲稳便栽了下去。
      薛卓哭笑不得地瞧着他:“哥,你抓错重点了……重点是这情节大伙儿都喜欢,要这么传下去该传遍整个城了,我这不一定能压得住。你师父那……会不会有些难办?”
      薛逸一口气还没顺过来,点点头再摇摇头,又用力冲他摆手。
      薛卓一头雾水:“哥,哥,你缓口气说话!”
      薛逸一梗脖子,笑意却还没收:“不要紧。我正要找你说这事。你这两天帮我放个消息,就说……呃……对!‘云山上人云游到此间,见……’——钟灵毓秀、人杰地灵,随便什么都成,闭眼吹——‘便留下在青云山青云观内,准备……收徒……’嗯……算了,先这样吧,差不多这么个意思。”
      薛逸搜肠刮肚,把他平生看过的所有话本子、听过的说书全掀了起来,才拼凑出来那么磕磕巴巴的一段。不怪他,听师父讲多了故事便是这么个毛病,说什么都跌宕不起来。
      好在薛卓是个机灵的,点着头往心下记,琢磨着回头给他说好听些:“青云山、青云观,云山上人有教无类、广收弟子……嗯,传遍城大概也就这两天工夫……诶,等会儿!”
      薛卓忽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哥,我记得你便住在青云观?”
      薛逸很严肃地点头:“嗯。”
      “那云山上人……”薛卓有些头晕。
      薛逸满脸的忍辱负重,沉痛地拍了拍薛卓的肩:“我师父。”

      /

      那是两天前,晚饭桌上,安野夹着一筷子青菜指点江山:“阿逸,这菜有点咸了。”
      “哦——那师父你少吃点吧。”
      “那不成。万一你吃多了齁死了,我还得埋。”安野又夹了满满一筷子,迅速地扒拉完了饭。他把碗一撂,抄着个筷子,忽然摸了摸下巴,“要不咱们开个道观吧……”
      薛逸还在盘算着“下回少放点盐”和“下回跟师父打架左手要更灵活些”,冷不防听到这一句,一口饭差点没呛住。
      “师父……咱们不是在说青菜么?”
      “是啊。”安野理所当然,“可是你想,要是有几个徒弟,回头你把菜炒咸了,便可以忽悠徒弟拿这菜就饭,咱们再去炒一盘。”
      薛逸只觉得一阵窒息:“师父……收徒弟不是种菜……今天种了明儿还能拔……”
      安野诧异:“你师父我是这种人么?”
      “你是!”薛逸捂着脸点头,“师父……你还记得去年的白菜、前年的青菜和萝卜、还有大前年的芋头么……你不光自己拔还拉着阿泽叔叔一起拔!”
      安野“嗯”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这回事,大手一挥,洒脱得很:“种的菜明明不想种了,要还把它留那自生自灭岂不是很不负责。”
      所以便拔了。行吧。理由很完美。
      薛逸放弃了:“师父你可想好了。”
      “自然是想好了。”安野好容易正经了几分,“横竖架也打了,与其让人猜来猜去惹出来闲事,不如咱们自己先搞一票大的,帮他们编个故事。”
      “也是。”理确实是这个理,可薛逸总觉得,师父绝对是说出来“开个道观”的前一刻才冒出来了这个念头,然后用一句话的工夫打定了主意、找好了理由。
      “当然,饭你做。”安野理直气壮。
      薛逸想象着渐渐变大的锅子,头疼得很:“咱们还是找几个会做饭的小师弟吧……”

      /

      “反正这么定了。”薛逸耸耸肩。
      他已经想开了。开道观便开道观,横竖不是他当师父。
      “说不准还挺好玩的……”薛逸老神在在的表情里,逐渐带上了诡异的兴奋。
      薛卓扶额。这师徒两个不愧是师徒。
      “你来不来?管饭不管做饭。”
      有个遮风避雨的屋檐,有块自己的地盘,有热饭,有热汤,不用奔波,不用厮斗,不用为了活下去绞尽脑汁。
      薛卓眼睛亮起来,满是向往。可他还是摇头,很认真地说:“哥,我不去。我本来便是街面上混大的。留在街面上,才能做更多的事。”
      他是苟且偷生,又贪生怕死,过得浑浑噩噩,自己竭尽全力地骗自己“这样便好了”。可是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意草草过完这一生,到死的那一天,像是路边那些没有了面目和名字的尸体。
      他不愿意只是“活过”这一辈子。
      阿拙情愿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薛卓不愿意。
      他想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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