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岑桉（9） ...
-
“没关系，”岑桉道，“我……”
他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归陈，似乎是在努力组织语言。
岑桉脸上有淤青和细小的擦伤，像刚从家暴现场逃出来一样。
归陈见不得他闷不吭气儿的样子，更见不得他现在这种小心翼翼的样子。
妈的，心疼。
远处的烟火散落，消失在漆黑天幕中。
归陈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了。
岑桉是不是有什么黑魔法啊，他心想，要不然怎么能让人丢盔弃甲不说还被倒打一耙。
算了。
倒打一耙就倒打一耙吧，归陈叹气，看着岑桉凄凄惨惨的样子很没原则的自我妥协，做出让步。
“没事，”他说，“不想说就不说了，没想逼你，就是……没控制住脾气。”
岑桉摇头，伸手抱着胳膊和归陈面对面站在冬夜里的大街上，面对面吹冷风。
活像俩刚闹了矛盾不知道怎么重新和好的小学鸡。
“嗯……新年快乐，”归陈看看岑桉的脸，又看看他的胳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石膏是不是还没拆？”
这多久了，起码三个礼拜了吧。
岑桉点点头，开口解释：“一直没来得及。”
行吧。
刚想说话，结果岑桉又犹豫着开始解释。
“因为奶茶店昨天才放假，酒吧那边今天调休，之前一直没有假，所以……”
归陈低头，岑桉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他，像是在无声的说“拜托请一定相信我”。
就，有点可爱。
想逗逗他。
归陈轻咳一声，压抑笑意。
“调休？”他道，“你不是刚下班吗？”
岑桉顿住，站在原地，瞳孔地震。
“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意识的想道歉。
不过归陈本来也就是想逗逗他，把见好就收几个字诠释的惟妙惟肖。
“算了，”他说，“你回家吗？”
岑桉迅速摇摇头，又犹豫着点点头。
归陈就那么看着他。
岑桉捂着胳膊的手紧了紧，似乎放弃了挣扎。
“我刚从家里出来。”
带着这么一脸的伤，刚从家里出来。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不言而喻。
岑桉他爸真不是个东西，归陈想。
他不想说话，更不想问出什么“你家人打你了”之类没营养又像是在对方伤口上撒盐一样的囫囵话。
闻言只是点点头，视线慢慢锁定在他抱着胳膊的手上。
最终没忍住开口问他：“胳膊疼？”
岑桉摇摇头，解释：“石膏有点重……”
归陈：“……”
就，离谱。
又好他妈有道理。
归陈叹气。
“走吧，”他开口道。
对上岑桉不解的目光没好气儿道：“找个地儿把你卖了，我好回家过年。”
“好凶啊……”岑桉小声嘟囔。
“什么？”归陈没听清，停下脚步转过身回头问他。
“没有，”岑桉摇摇头，跟着他走。暗暗思忖着剩下的工资够在外面住几天的。
归陈看着他郁郁的样子，又想到这人第一次见面时语出惊人的“不会真要截肢吧”，合理推断对方可能又把这话当真了。
就算没当真估计也差不多。
归陈叹口气，认命的开口解释。
“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归陈道，说完想到岑桉的性取向，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介意的话就找个宾馆。”
岑桉在他身后小声开口。
“不介意，”他说。
“嗯？”归陈没听清。
“没什么……”岑桉舒了口气，没了直白的再重复一遍的勇气。
“都可以的，”他说。
……
最后归陈带着岑桉先去买了个口罩，然后一起回了家。
到家已经凌晨，没来得及和归陈父母一起跨年。
两人进了屋在玄关换鞋的动静引来夫妇俩的关注。
陈芳琴靠在沙发上扭过头远远的望向玄关，看见岑桉的正脸惊奇的诶了一声，伸手戳了下归文海。
“文海你看，他俩终于回来了，”陈芳琴道。
她没收着声，端着条手臂只能用一只手换鞋的岑桉闻言顿了顿，听出了陈芳琴话里的意思，抬头看了归陈一眼后又尴尬的低下头，本来就不利落的动作更不连贯了。
“谢谢……”他小声开口。
归文海听到陈芳琴的话也转过头看了一眼。
“回来了就好。”他说，“欸，小同学，新年快乐，怎么称呼啊。”
“岑桉。”
岑桉换好了鞋，抬起头看见那张既年轻又和归陈肖似的脸，有点茫然的回道，然后求助性的转头看了眼归陈，不确定说话的人到底是他爸还是他哥。
“这我爸，”归陈道。
“好年轻啊，”岑桉小声道。
归陈应了一声，从玄关走进客厅，开口给两人拜年。
“祝归先生陈女士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事业进步，越来越年轻。”
“叔叔阿姨好，”岑桉戴着口罩，也有点局促的跟着他走进客厅道，“新年快乐。”
“欸，新年快乐，”归文海看着他道，“怎么带着口罩？”
“他最近有点感冒，”归陈开口帮他解释，“咳嗽打喷嚏。”
归文海点点头，伸手拿出了两个红包。
“差点忘了，”他道，“来吧，儿子，小岑。祝你们新年快乐，学业有成。”
岑桉没见过这场面，愣在那没了动作，也不敢伸手去拿。没打石膏的手轻轻拽了下归陈的衣摆，向他求助。
归陈也有点意外，但结合原主的记忆回想了一下也就恍然了。
“谢谢爸，”他颇为自然的拿过其中一个红包，对岑桉解释道，“以前我朋友他们来家里过年也有红包拿。”
岑桉这才犹豫着伸手接过归文海给的红包，拿之前还特别庄重的鞠了个躬。
“谢谢归叔叔，”他说，“祝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归文海道，“算是一点心意，也没多少，没事常来家里玩啊。”
他俩心态年轻，并不觉得归陈带朋友回家过年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同龄人待在一起更有共同话题，说不定还能彼此学习共同进步。
“好了，”归文海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道，“不早了，我和你妈先回房间睡了，你们也别玩太晚，小岑不是还感冒了，你让他早点睡。”
“好，”归陈点点头，拉着岑桉往旁边让了让，目送夫妇俩一起上楼，回了卧室。
等两人上了楼进了房间，岑桉才慢慢摘下口罩，露出脸上细小的擦伤。
“对不起啊，”他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儿，”归陈道，领着岑桉关了一楼的电源上了楼。
进了房间之后，岑桉勾了下归陈的指头，示意他转身。
“怎么了？”归陈转头看他，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个红包。
“归陈，”岑桉不知道该怎么说，憋了半天开口道，“你的红包。”
归陈莫名其妙就想到了某广告。
“不，”他说，“是你的红包。”
“不——”
“拿着吧，”归陈看他认真的想要争辩不由得叹口气。
知道小朋友没见过这场面，归陈出言解释：“我爸真不是客套，以前过年期间只要家里来晚辈，他都得给个红包意思一下。”
“可是……”
岑桉还想说话，却被归陈打断。
“真没事，”他说，“实在不行，你就当是我给你的。其实四舍五入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习惯就好。”
岑桉默了默，知道归陈不想让他有压力，也不想让他多计较，但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
毕竟今天过年，他大半夜的麻烦人家出来找自己，惹人家生气不说之后还蹭住蹭红包，怎么都说不过去。
“谢谢，”岑桉最后还是收下了红包，很认真的承诺，“明年也我给你红包。”
归陈看他认真的样子觉得挺有趣。
“好啊，”他顺着岑桉的话道，“我等你明年给我发红包。”
如果还有明年的话。
岑桉点点头。
“不过，”归陈打开旁边的衣柜，搬出一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又翻出一个枕头，道，“今天可能得委屈你和我睡一张床了。客房好久没住人，还没收拾。家里钟点工请假回老家了……”说完看了岑桉一眼，又补充道，“你要是介意的话，明天早上起来我去打扫一下客房，到时候你搬过去住。”
“啊，没事，不用那么麻烦，”岑桉有点不太自在的摇摇头。
其实并没有觉得多别扭，大概是因为归陈有的时候真的很细心也很体贴，所以待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
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岑桉想，从一开始就是。
真的，很难不喜欢他。
他看着归陈把被子展开，套上被套，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走过去帮忙。
“我帮你拽着吧，”他开口。
归陈点点头，把套好的那个角递给他，一边套另一个被角一边开口：“我房间有医药箱，一会儿你先擦点药，明天中午咱俩去趟医院，把你石膏拆了。”
“嗯，”岑桉点点头，又说了一遍谢谢。
“害，”归陈叹口气抖抖被子，“不用这么客气。”
“谢谢就免了，”他开口，“以后别再骗我就好了。”
“不想说的事情啊不说就好，但别老用谎言搪塞我。”
“岑桉，”归陈看着他，“可以吗？”
岑桉缓慢的点了点头。
“可以，”他说完生怕归陈不信，特别夸张的并起三根指头发誓，“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归陈乐了。
“好，”他说，“我信你，小骗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岑桉（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