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岑桉（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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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月上梢头，人间喧嚣鼎沸 。
新年伊始，老城根下熙熙攘攘，灯火辉煌。
卖各式各样花灯的商贩和卖小吃的小摊沿着城根一溜排开，上方城楼上是热闹喧哗的灯展，人头攒动。
红灯笼挂在老城楼上，小贩们在墙根下忙忙碌碌的准备开张挣钱。
归陈从车上下来，伸手轻轻拽着岑桉胳膊，防止拥挤的人群让他俩走散。
他四下张望了一圈，然后拉着他往城楼上走。
“广场那边人这会儿应该挺多，”归陈对他解释道，“咱们上城墙，上面有灯展，一会儿也能看见烟火。”
岑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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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岑同学来过这儿吗？”归陈站在城楼上，看着四下观望的岑桉开口，语气是连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温柔。
岑桉点点头，又摇摇头，目光几乎要扎根在眼前令人缭乱的大型花灯和各类小吃上。
“打工的时候经常路过，”他说，“第一次上来。”
确实是第一次上来。
之前一直在为生计和学费奔波，根本没法停下来看一看，感受片刻风景。
岑桉从来没觉得自己一成不变的生命里会存在意外。
直到归陈突兀又理所应当的出现。
归陈会关心他，会照顾他的情绪，会大半夜因为一通电话跑出来找他，也会……在万家灯火团圆时陪他出来散心。
他就像是微风或者空气，不可或缺又无处不在。悄无声息的一点一点缠绕盘踞，等岑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身陷囹圄。
写作囹圄，读作归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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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桉望着前方，不言不语的有些出神。
“岑桉，”归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示意他回神。
“在想什么？”他迎着岑桉迷茫的目光，放轻了语气。
天色渐暗，城墙上的花灯纷纷亮起，衬得眼前一片绚烂。
岑桉就这样和他四目相对。
归陈五官立体好看，看人时眼神缱绻，像是对待意中人。
岑桉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别开眼，不敢和他对视。
心头小鹿蹦蹦跶跶，不安分的妄图逃脱束缚。
“没什么，”岑桉低下头，有点僵硬的转移话题，“我有点饿……去吃炸牛奶吧……”
归陈若有所思。
他看出了他的神思不属，却没有拆穿。
“好啊，”他开口，伸手指指斜前方的摊位。
“好像那边的比较好吃。”
……
城墙上除了灯展，还有很多小吃和街头艺术表演。
两人从城墙这边走到另一边，节目没怎么看，东西倒是吃了不少。
归陈能感觉出来岑桉今天的情绪不太对，于是选择与他稍稍保持了一段距离，确定对方一直处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
不远处的城墙旁有个外国小伙子举着条金黄色的蟒蛇往自己脖子上放，还凑上前来指导路人上手触摸蟒蛇的鳞片。
蛇睁着竖瞳，吐了吐信子，引起一小阵镜惊呼。
走在归陈前面的岑桉见此僵住，后退两步正好撞到归陈怀里。
“……抱歉，”岑桉强自镇定下来，红着耳根从他怀里退出来，欲盖弥彰的看了看天色。
“不早了……”他说。
“嗯，”归陈觉得他现在这幅样子可爱又好玩，但到底没继续逗他，只是开口提议。
“再待会儿，”他勾了下岑桉的手指，伸手指向不远处围满了人的小吃摊位，“我有点想吃烤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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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小摊前排队等待。
可能这会儿人流量大，也可能是老板做的确实好吃，总之这家小摊里里外外围了很多人，买鱿鱼的老板一个人简直分身乏术。
小摊位上人挤人挤人，岑桉几乎被挤的贴到了归陈身上。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他却像是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度似的，耳根慢慢红了个透彻。
归陈感受到了岑桉不自在的情绪，正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就被排在前面的人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归陈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前面是一对拉着手并肩而立的男性情侣。
两人身高相仿，穿着同款不同色的长款风衣，其中一人正侧头和另一人说话。
那人神情放松，眉目舒展，眼尾似乎还晕染了淡淡的眼影，泛着有点妖冶的淡红色。
归陈看了几眼后收回目光朝身侧看去，正巧和岑桉移过来的目光相对。
四目相对，岑桉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
他犹豫着，对上归陈的眼神，忽然就不敢开口了。
你什么呢？岑桉自己问自己。
你想说什么呢？
是你怎么看待他们，还是其实我喜欢你。
都不是，他想。
只不过是人家给你一点好，你却起了见不得人的心思。
真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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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归陈看他不说话，开口问道。
岑桉摇摇头。
“没什么，”他说。
前面的情侣闻言有些好奇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俩一眼。
岑桉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定在那没有反应，反而是归陈冲他俩友善的笑了笑。
对方看了看归陈，又看了看岑桉，对他笑了一下，转过身去继续牵着手说话。
一直到买完东西离开，岑桉都还有些恍惚不在状态，盲目的跟在归陈身后和他往前走。
“岑桉，”归陈叫住他。
岑桉整个人僵硬了一下，然后像才缓过神来似的猛的抬头看向他。
神色有点惶然。
他自从过来看花灯时起就不太对劲儿，归陈有点担心他。
“你怎么了？”
这句话他今天问了好几遍，岑桉没有一次正面回答过他。
就连这次也是，岑桉看了他一眼，犹豫着准备摇头。
“小岑同学，”归陈叹口气，放慢步子和他并排而行，低头看着他的表情和他说话。
“你昨天是不是答应了，以后不会骗我。”
岑桉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所以说，”归陈放轻语气，循循善诱，“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岑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一个没注意被人怼了个踉跄。
那人丝毫没注意自己刚才怼了人，晃着手里的手机抄后面招手。
“爱萍，快过来，这个灯好看，咱俩来这儿照。”
走在后面的妇女牵着孩子的手，一边喊着来了，一边顺着他往前走。
归陈：……
他叹口气，拉住岑桉的手腕，带着他走到城墙边上人相对较少的地方。
“这儿人少，”他说，“你说，我听着呢。”
“我……”岑桉组织语言，“你……怎么看他们？”
“他们？”
“就是……刚刚那对。”
归陈恍然，失笑。
这么回事儿啊。
岑桉看他不回答，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指。
“我就是随便——”
“没什么看法，”归陈打断他。
岑桉抬眼盯着他看，不确定他什么意思。
“小岑同学，”归陈开口。
岑桉疑惑的看向他。
“你有点闷，”他补充。
岑桉眨了下眼睛，闷闷的不吭声。
“这种事以后没必要憋在心里，”他道，“直接问我就好。”
“嗯……”岑桉低头向下看。
红灯笼把城墙下方映的热闹喜庆，有大人带着小孩停在小摊前，驻足看着自家小孩子挑灯笼。
来来往往，热热闹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来路和归途。
也许是感受到了世间温情，又也许是归陈语气过于温和，岑桉突然就有了点问出来和坦白的勇气。
“那……你怎么看他们的。”
“会不会觉得很不舒服……”
归陈笑着摇摇头，正准备说话，就听见耳边嘭的一声响，不远出的天幕又光源升起，又哗啦啦的落下。
他循声望去，心下了然。
是中心广场的烟火。
“不会，”他转过来低下头去看岑桉，岑桉正好也在看他。
缤纷的烟火从地平线升起，在天穹上炸开绚烂的颜色，光晕明灭在两人脸上。
月光皎洁，灯火明亮。
耳边是人群的欢闹嬉戏，眼前是可望可及的心上人。
都很耀眼，也很温柔，岑桉心想。
“我觉得喜欢男孩子……”
归陈站在岑桉面前，两人站在在远离人群的城墙边，自成一方小小的天地，和周围的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和喜欢女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归陈声音不紧不慢，融于璀璨夜色之中。
“一样可以相互喜欢，牵手，拥抱，游玩，在一起。”
“也会经历背叛，失意，消沉，不被理解。”
“只是因为性别相同，会被世俗所不理解。”
归陈转过身，靠着身后的城墙，有意不去看岑桉的表情。
有些事情要小朋友自己理解，他能做的只是阐述自己的观点，尽量让对方开朗一点。
“我不反感别人喜欢男孩子，也不觉得喜欢男孩子有错。”
归陈舒了口气。
“一样都是喜欢，只不过性别相同而已。”
“所有的真心实意的喜欢都值得被珍视和认真对待。”
“就像……”他顿了顿，似真似假的说出心声，“就比如说我喜欢你……”
岑桉猛的抬眼看他。
“‘喜欢’，是心潮迭起，‘你’是你本人。”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会不会觉得反感？”归陈问他。
岑桉摇摇头，耳根通红。
“那就对了啊，”归陈道，“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反感。”
“我……”岑桉哑然。
“小岑同学，”归陈道，“喜欢这件事是上天予以每个独立的生命的公平和善意。”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岑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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