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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情义 ...

  •   开春,万物复苏的时节,煜王一行人也紧随着到了鄢城。
      萧行山一战,金墉虽侥幸胜了,副将程和却阵亡,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后来又发生主将周觉失踪一事,城内士气低迷,面对初进城的那伙子人,城中百姓显然是已经习惯了,麻木地看着他们。
      容景风下马后,望着士兵推着一个箱子进了军中议事处理,随口向一同下马的许敬安问了一句:“那里面装的什么?”他们这次赶赴鄢城,为了尽快到达,基本是轻装上阵,只是队伍后面还是拖了几个大箱子,他原以为只是一些衣物和日常用物,现在看来,也许不是。
      许敬安淡淡道:“没什么,能换回阿觉的好东西。”
      听他这么说,容景风才察觉到一丝奇怪,早在主城里传来周觉消失在荻国境内时他便以为杨珵会借此机会发起进攻之势,没想到他能一直按兵不动到现在,好似一直在等着什么契机一般,到了如今,容景风也明白了,那箱子不过就是掩耳盗铃所用,重要的是箱子里的人。不过,他倒是很好奇,能让杨珵在乎至此的人是谁。要知道,杨珵眼里除了淑荣,可是一向容不下旁人,即便是他做皇帝时,杨珵也未见得能有三分忠心。
      难道是淑荣?容景风不由得产生怀疑,紧接着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想——若真是淑荣,杨珵等不到现在。为今之计,也只有看他们谁先亮出自己手中的筹码了。
      容景风想到这处,随着引路的小兵到了煜王休息的屋前,对那小兵道了谢,转身进屋,煜王既然无恙,现在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和前段时间一样待在屋里,他作为主君,必得时刻在的,所以容景风当下也没有人需要陪着,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
      议事厅里,众人看着煜王手上荻国送过来的战书,也拿不准荻国这是什么意思。
      “杨珵在信里称,三日后城外十里,两军会战,各自交出手上的人质。”过了许久,煜王放下那封战书,如此道。从他面上看不出喜怒,也无法看出他同意还是不同意,有将军不由得对他心意揣测了一番。
      “王爷,不如我们就先同意了他的要求,等周将军回来后再行商量?”
      “不可!”又有人反对道,“要知道杨检小儿可是那杨珵唯一的血脉,他断然不舍得弃他于不顾,我们大可趁着这次机会……”
      “呵,将军天真!”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传来的一声嗤笑打断,那人推门进来,正是许敬安。许敬安走到堂下,对着煜王行过鞠躬礼后才道:“家国大义之前,杨珵身为主将,未必不会大义灭亲。若此时不答应他,将军以为他真的会顾忌区区一个世子吗?一姓之世子与一军之主将,孰轻孰重,如何取舍,诸位是真的不明白吗?”
      刚刚说话的那位将军被怼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反驳才是。
      许敬安又拱手朝堂前的煜王拜了一礼,道:“臣下不才,也愿尽微薄之力,请做先锋,三日后出城会面,臣下定竭尽全力护君周全。”
      这话说得,可真真是狠狠打了所有在场的将军一耳光,众所周知,许敬安与钟久雨不同,钟久雨文武双全,所以他不仅能治理政务,还能提剑拼杀于战场之上。许敬安则是彻彻底底的文臣,略通武功仅为自保,金墉武将二十八位,因战事聚在鄢城的有十五位将军,现在却是一介文臣提出做先锋首将,何其讽刺!
      鄢城首将金大成经历过十年前金墉与俞国一战,自然是血性男儿,在他眼里,文臣就该待在后面,安安心心地出谋划策,而非沾染上半点血腥,此时许敬安的话刺在他心上,激得他战意横起,当即出列,请命道:“许大人说笑,战场之事大人如何能懂?末将愿代大人担下先锋一职。”
      煜王在二人之间看了看,拦住了本要出列进言的钟久雨,道:“既然如此,那金大人就和许大人一同去吧。”
      “王爷——”金大成意外于自己听到的话,错愕出声。
      谁知煜王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止住了他,起身道:“这件事就如此定了,勿再多言。”
      纵使有所怨言,也无人再敢置喙,所有人起身恭送煜王,“是,臣下|末将谨遵上命。”
      军营里,四处士兵都在勤加操练,只为着这场必不可免的战事,煜王和钟久雨走在其间,心里也生出了许多磅礴壮志。
      煜王走了小半刻,忽而开口问跟在他身后的人,道:“久雨可是不明白孤为何要允了敬安所求?”
      这两人已不是单纯的兄弟之情,钟久雨顾忌着君臣之别,牢牢守着他们之间的界限,半步也不肯逾越。此时煜王开口问话,钟久雨思索了一会儿才答:“王爷知道敬安与阿觉之事?”
      煜王闻言停下来看着钟久雨,半晌无言。
      钟久雨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颇为忐忑地解释道:“王爷,臣等并非刻意瞒您,实在是……”有些话他作为臣子说了就是犯上,索性闭口不言,当即就要跪下请罪。
      煜王扶住了他的胳膊拦住了他下跪的举动,皱眉道:“你这动不动就跪的规矩是向谁学来的?孤原本最放心你,只因你没有敬安身上的那些繁文缛节,如今你倒是和他换了性子。”
      钟久雨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好,他们都已经不是少年,彼此之间自然也就不如曾经坦诚,但归根到底,他们始终是一起长大的,当然希望彼此能够平安无事,万事顺遂。周觉与许敬安之间互有情意,他作为过来人自是不希望他们辜负了彼此,然而……
      “敬安是文臣,阿觉是武将,他们在一处弊大于利,你可是这么想的?”煜王开口问道。
      的确,钟久雨也这么想过。许敬安曾任吏部尚书,周觉是金墉守将,文臣武将原就有一条界线在,他们现在如此,自然是全了彼此心意,然而一朝被人知道,那可能就是文臣与武将之间的勾结,结党营私,更何况他们都是煜王手下的人,被旁人知晓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来。“我原该尽下自己的职责劝阻他二人的,可……”钟久雨艰难道,可自己经历过的不得所爱的痛苦他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知己好友经受一遍,钟久雨无可辩驳,他也没有打算一直欺瞒煜王,只不过这段时间许敬安异常的表现让煜王自己察觉出来了,那就成了欺上之罪。煜王阻他行礼,他便只能立于他的身前,执手请罪,“所有的罪责都系臣下一人之身,臣下愿意领罚,只求王爷能宽宥他二人。”
      谁知煜王却笑了笑,并无怪罪,而是无奈叹道:“久雨哥哥啊,好人都让你做了,倒显得孤成了这个恶人。”
      钟久雨连忙否认,“臣并无此意!”
      “罢了罢了,”煜王摆摆手,让他不用解释,“待阿觉回来,就把婚事办了吧。”
      钟久雨错愕抬头,惊讶地看向煜王。
      “孤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至于……至于宫里,以后有机会了孤自会解释。”提起皇宫,煜王神色有些犹豫,未消片刻,他又补上一句,“不过大抵是没有了吧。”
      他的神色忧郁惆怅,钟久雨自是懂得这其中的意思,心如刀锯,他本想安慰煜王事情或许没有那么悲观,但他比谁都明白煜王的身体如何。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去说服煜王呢?
      君臣两人再也无话,气氛一时沉寂下去,连周边的士兵操练口号都无人在意了。
      容景风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落在前面一人的背影上的目光里饱含着各种难言的情绪,最终归于空寂。他没有再跟上去,而是转身离去,仿佛今日他从未出现在这个地方似的。
      ······
      沈长墨回到居所,看见想了一天的人正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心里暖暖的。他解下披风走了过去,从后面拥住了他,头搁在人的肩膀上,撒娇道:“今日军中事务繁多,我回来晚了,你不会生气吧?”
      容景风习惯了似的握上了他的手,细细揉捏着,以前他这么做,感受到的是沈长墨柔软的十指,如今握在手里,他却只想着感知这双手的温度。他摇了摇头,转过身来,面朝煜王,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衣衫,带着责怪道:“今日风寒,你纵是……身体大好,也不该穿得这么单薄。”
      沈长墨耍赖地扑进他怀里,小声道:“你抱着我不要松手,我就不会冷了。”
      容景风状似无奈,却也真的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怀里人,“嗯,我抱着你,不松手。”
      有人纵着,沈长墨更不肯安生,在容景风的怀里笑着闹着,一会儿要寻着最舒服的姿势,却偏偏要看着容景风才行,容景风和他闹过了,才哄着他歇息片刻。
      待他睡下,容景风一手揽着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另一只手则慢慢地伸向沈长墨的贴身衣物里,摸索片刻,他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将那物拿到眼前,赫然就是曾经钟久雨交给他的药。他就说,怎么好好的东西突然不见了,也怪他未曾多思,昏睡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但那时也只有沈长墨近过他身,又怎会真的是不见了?
      望着手里的药瓶子,容景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将东西放到了枕下,又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放了回去,才陪着沈长墨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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