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墨》南风入君怀

82、回与不回

　　“殿下可是在想墨儿？”
　　东宫里，太子妃端着一碟栗子糕走进太子书房，眼见太子看到栗子糕后有一瞬间的愣神，出声问道，十分温婉。
　　太子闻言收回落在栗子糕上面的目光，回到奏折上，没有回太子妃的话，反问道：“爱妃前来是有何事？”
　　太子妃眼神一暗，把栗子糕放在书桌一旁，笑了笑，“臣妾此来，正是为了墨儿。”再次提及那个名字，太子的神色却不同了，颇为警惕地望向段氏，段氏被他这态度刺痛，仍是强颜欢笑道，“臣妾日前听说墨儿再次失踪，不知现在可找回来了？父皇龙体不适已久，也一直念着墨儿，若是能看到他，父皇总归会好得快些。”
　　太子焉能不知段氏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也不打算拆穿她，沉思了一会儿，太子拿起朱笔在奏折上批阅，过了许久才回段氏：“墨儿失踪许久，金墉正在全力寻找，爱妃不用担心。”明明是宽人心的话，太子说出来却带了一股莫名的讥讽意味。
　　太子妃脸色沉下去，又不能再多说些什么，否则她和太子之间恐怕会因为一个废人再次吵起来，所以段氏只能是道：“但愿墨儿能早日平安归来，届时臣妾做他最喜欢的糕点，想来他一定会开心的。”
　　太子懒得和她虚与委蛇，漠然问道：“爱妃还有何事？若无事就退下吧，本宫要安心看折子，才不辜负父皇所望。”
　　太子妃的神色愈加难看，不过太子是不在乎的，知道这一点，她也懒得在这里惹太子生厌，所以行了一礼，默默退出了书房。
　　“娘娘，殿下他怎么说？”
　　看到主子出来，红绡迎了上去，低声问道。
　　太子妃咬牙恨恨道：“他还是护着那个废人，不肯让他回来！”
　　红绡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太子显然是把煜王爷放在心上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自家主子近些年来愈发偏执，如今更是一门心思地想要置煜王爷于死地。太子想护的人，又怎会容许娘娘插手？无论如何，太子妃都是在与太子作对啊，试问太子妃离了太子，那还是太子妃吗？可惜娘娘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身为侍婢，又怎敢触怒自己的主子？红绡低眉顺眼，扶着太子妃往前走，轻声问道：“那娘娘准备如何？”
　　太子妃冷笑一声，她还不了解太子么？煜王与厉昭帝一向亲近，如今厉昭帝病重，太子再怎么想拦着，也不敢冒险不让煜王来见他一面，否则今后煜王知道了真相，岂能轻易原谅太子？她理了理鬓发，朱唇轻吐：“等着吧，总有人比本宫心急。”
　　红绡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言，默默地将头低到更低，尽心做着自己分内之事。
　　——帝都外长亭
　　许敬安将走之时被人拦下，拘在了这方亭子里，他淡然地品着香茗，静等那人来。不过两刻钟，一个马上身影由远及近，到了亭前。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许敬安起身见礼，丝毫不见那日在殿上的针锋相对。
　　太子直接下了马，走到许敬安面前，把一个瓶子和一个机关盒子扔给了许敬安，“把这些东西带给墨儿。”
　　许敬安拿着瓶子在耳边晃了晃，听不出什么来，不得不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药？”
　　太子已经跨上了马，闻言瞟了他一眼，“交给他就是，何须多问？”
　　“太子不说，臣不敢让王爷服药。”
　　“服与不服在他，给与不给在你，你若真的为了他好，又怎会质疑他？”太子冷冷看着许敬安，“本宫保你，是因为你还有价值，不是让你去见自己的意中人。”
　　闻言，许敬安不再反驳，沉默着把药收进衣服里，“纵使太子救我，我也只会效忠王爷一人。”
　　“那便最好。”
　　话音未落，太子便走，未有片刻停留。
　　有的时候，许敬安很不理解太子所为——若是为了巩固手中权势，太子该对煜王一党赶尽杀绝，他却偏偏手下留情，留下了自己这一干人，但又偏偏纵容着太子妃所为，默许了手下党羽侵权夺政。很多事情许敬安未参与其中，不便置喙。现在他已经不是大俞官员，可以远离帝京，而他只想去金墉。
　　——金墉主城
　　“王爷。”影一进屋，看见站在窗边的人，拿起一件披风走过去，给他披上后道，“风凉，您该受不住了。”
　　沈长墨拢了拢披风，将自己裹紧，这些日子他身子不好，只站在这里吹了一会儿，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寒意。望着窗外雪里清扫的下人，沈长墨问：“他如何了？”
　　影一刚从牢里回来，正是要禀报的，“伤口已经好了，只是不愿意说话。”
　　“嗯。”沈长墨应了一声，没有再问。
　　“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他是无辜，为何还要继续关着呢？”影一忽然开口问道，这么久了，钟大人也已经告诉了煜王关于玉佩的事，煜王明明放不下，日日让自己去看，却始终不肯放人，让影一实在是不解。
　　沈长墨指尖在窗柩上轻轻一点，沾了一点尚未化开的雪，在指尖捻开，“你觉得这一仗，谁输谁赢？”
　　影一思考了一下，“荻国的实力这几年来确实有所进步，但千尺之冰，非一日之寒，自是非一日能解。这一仗或许难打难缠，但结果毫无疑问，荻国必败。”
　　“既知这一战势不可免，孤决不允许他去。”沈长墨面色寡淡，“容景风此人颇善兵法，若他去了边境，难保不会再次反戈，届时杨珵有了一大助力，此战岂不是更难打？”
　　“可、荻国到底是公子故土。”
　　沈长墨笑了，在打了个寒颤后缩回手“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孤，就不可以反悔，孤不过是，让他没有再反悔的机会罢了。”
　　不得不说，在听到钟久雨说了容景风在荻国的选择后，沈长墨是高兴的，无论曾经如何，至少这个人在现在很坚定地选择了自己。但是怎么办呢？他们注定敌对，自己不会为了他放弃攻打荻国，所以啊，与其让这个人今后反悔，沈长墨宁愿从来不曾给他后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