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墨》南风入君怀

78、玉石

　　容景风进入琅城的时候，是三天之后的事情，这一次追寻显然比上一次还难，进入琅城后他再也没有发现过他们那队人的线索。唯一可能有点关联的事情是，一家经营了十几年的客栈在他进城前被抄了。容景风去过那家客栈，在楼里确实发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遗憾的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站在一间房门被破的客房前，抱着试试的心态走了进去，见里面较之其他房子竟然在那场不知名的打斗里损坏的东西更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惑从心起，他不由得仔细探查了一番。突然，他看向床榻之后，目光凌厉，语气森冷，“谁？”话起手中的剑也出了鞘。
　　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亦是提着剑，不过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来找人的周觉。他听完府衙里的差役禀告后觉得蹊跷——煜王眼睛的事情他们不好广而告之，所以那些人不知，他却不得不想，那些人是怎么在事情败露之后，短短时间内把人带走的？还是跳窗而走，再无踪迹。除非他们手里没有煜王。可是细作明明说看见了人，所以仅有的可能是，他们没有走。
　　周觉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自己真是失策，早知这些人如此废物，不仅没有找到人，还打草惊蛇，暴露了那些暗暗为俞国做事的人，他就不应该让他们便宜行事。
　　“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是周觉，容景风就明白自己的推测是真，沈长墨的确在这里出现过。他收起剑，凝眉问道：“你们既然发现了他，为什么还是让人逃了？”
　　说起这个，周觉嘲讽一笑，“那还得问问你了，你们在金墉到底布下了多少细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这段时间下令盘查了金墉所有能摸得到的客栈酒肆青楼，细细查询之下，已经有八家确认无误。这些人平日里无事时也就是往外递些消息，一旦有事，则层层庇护，保下目标。
　　“我不知道。”容景风做皇帝的时候手里至多涉荻国政务，这些对外交涉的事情是不会交到他手上的，所以他是真不知道淑荣的计划，不过以他对淑荣的了解，定然是为了两国战事，“那现在他们还在琅城里吗？”
　　周觉不想与他说这些，谁知道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万一他转头把消息传到那边，恐怕沈长墨是真的救不回来了。“与你何干？”周觉推开他就要走。
　　容景风拉住他，他现在势单力薄，所有的线索都是自己去找，这样下去谁知道沈长墨会发生什么？所以哪怕他再不愿意低头，也不得不和周觉合作。“我好歹是荻国人，更了解他们，带上我你们不亏。”周觉张了张嘴，容景风没让他有机会说话，“沈长墨已经失踪这么久，想必帝京里已经得到了消息，如若你们没有在帝京来人前找到他，恐怕你们皇帝不会轻饶了你们。而且此前你们抓捕计划失败，那些人损失了多少势力，你又怎么能保证，他们不会把这些仇恨报复在沈长墨身上？”
　　他句句话说到了周觉所想，抓住了周觉的弱点。周觉咽了一口唾沫，缓解了口中的干渴，“你想怎么做？”
　　“金墉次城和主城都要路引，为什么他们能进出如常？”沈长墨从得知那个消息时就有的疑惑终于被问出来，要知道，他手中的路引可是通过特殊的法子才能相差无几，几乎不会被认出来，难道他们也是用的相同的法子？如果是，容景风倒是有办法辨认出来。
　　周觉没有想那么多，因为路引极难仿制，他只是很诧异地看了容景风一眼，接着又觉得他在演戏，怨愤道：“你不知道？那玉佩你敢说不是你亲手交给他们的？”
　　从始至终，容景风都不知道玉佩的事情。被周觉提起，他仿若惊从梦中醒，从怀里掏出了自己一直当作宝贝般戴了近十年的东西，攥在手里紧紧的，不可能，不会的，他明明一直拿在手里的……
　　周觉看着他的举动不明所以，可当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时整个人都惊了，诧异不已地望着那块玉佩，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有两块一模一样的？”时隔多年，可这块玉佩他不会不记得，那是象征了长生公子的玉石，世间仅有三枚，其中一枚制作玉佩，最后被送了出去，对象正是眼前这个人。另两块则是玉石，一枚在太子手中，是煜王向太子表示臣服之用，最后一枚则是煜王自己所有，制作印玺。
　　煜王手里的印玺他前不久刚见过，和玉佩不同，唯一可能被做成相同式样的玉佩的只有太子手里的那一块完整玉石，可是太子绝不可能害煜王的，绝不可能。不，也并不能那么肯定吧。太子将来是要登基为帝的，然而厉昭帝却只宠信沈长墨，他心里难道真的毫无怨怼吗？追根究底，沈长墨只是一个太傅之子，纵使厉昭帝因着沈老太傅的缘故多有帝恩，如此恩宠着实过了些。要知道，沈长墨手里可是实打实地握着兵权，有着封地。他一个异姓王，是对太子将来的皇位最大的威胁，那么太子在顾忌之下做出这些事情来置沈长墨于死地也就不奇怪了。
　　周觉想通其中关键，不免心惊，可现在的事情等不了他消化这些事情了，他拉起容景风就往外跑，“快，你和我一起回太守府！”
　　容景风见他如此模样，也知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了，否则周觉不会这么火急火燎，扯过自己的衣袖跟着他一起往太守府里赶。
　　远在荻国帝京里的钟久雨早早得知了容景风离开了梵城的消息，他直觉此人是去找沈长墨了，所以他毫不担心沈长墨私下里交代给自己的事情不能完成了。
　　他和烨王两个人在梵城里潜伏了许久，发现淑荣虽然已权倾朝野，但此人并不喜奢华，所有的衣食住行都无可挑剔，让他们做手脚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两人也并非全无收获，淑荣住在宫里，深居简出，她的儿子怀世子杨检却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在梵城里嚣张跋扈，行踪极为暴露。德安帝退位以后，护国将军杨珵已经回了军中，所以此时梵城守卫虽严，到底比几万大军驻扎在城外时容易行事。
　　在烨王定夺之下，一日，他们趁着杨检去赌场里厮混时派人将他哄骗了出来。没有想到，淑荣雄心万丈，杨珵也是一世英名，他们的儿子却没有那么多心计，蠢笨不已，几人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得手了。到了如今，已然是搅乱了梵城内外。
　　淑荣发现儿子不见后，自然是察觉到了对方来意，即刻就封锁了城门，可为之晚矣，烨王他们已经带着人出了城，抄山林小道远走。
　　烨王和钟久雨二人本以为有怀世子在手，战事稳操胜券，可在半路，他们就收到了周觉的飞鸽传书，上面只写了六个字，“煜王被掳，速归”。两人对视一眼，再也没有多的休息时间，八百里加急地往回赶。
　　一旦沈长墨先被送到荻国军营里，除非他死，否则俞国就会因为顾忌一再退让，届时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了荻国手里，所有的事情都再无转圜之地。那样的话，沈长墨必将成为大俞的罪人。
　　这一场博弈，谁输谁赢，尤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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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路引的章节有了一点点修改，不过不影响后面的情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