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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夜谈 ...

  •   暮秋时节,本应万物丰收的日子,荻国却不得安生——俞国大肆进攻侵扰边境,交界处的百姓深受其害,然护国将军杨珵旧不归军中,三军无统帅,将士无纲纪,不解百姓之忧,一时,与荻国相邻的几大城池怨声载道。
      “大将军一直在京里,是不是被那繁华迷花了眼,只顾享乐了?”
      “你这厮休得胡说!大将军为我大荻数次出生入死,岂是你们这些小人可以随意诋毁的人物!”
      “得了吧,他要真为我们老百姓考虑,为什么现在不见人影了?”
      “对啊,谁不知道自从他娶了那位后就几番回京,指不定是陷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呢,哪里还想得起我们呢!”
      焰城里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刻守城的士兵破防,俞国大军踏进其中。一时间,不少人都在私下里讨论着这些话。
      周觉站在街头,身上穿着荻国服饰,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质疑声和随之其后的咒骂声。末了,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转身往街角处走去,最后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前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异样后才放心地走了进去。
      “阿墨,你这个法子真不错,现在荻人几乎都在怀疑杨珵,恐怕他不日就不得不回来了。”进到二楼的天字一号房里,周觉仍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一袭月白锦袍的沈长墨立在窗边,闻言头也不回,冷冷道:“别高兴的太早,如果我们不能拿下容景意,他回来了也只会令战局僵持不下。”
      周觉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你还不相信烨王和久雨吗?他们二人一齐出马,拿下淑荣公主简直是小菜一碟。”
      “但愿吧。”
      梵城
      “王爷以为该当如何?”同样是客栈,乔装过的钟久雨摘下面具问一旁的人。
      烨王揉了揉额心,觉得心烦意乱得厉害,他本以为很容易得手的事情,来了之后才发现出了多大的纰露。
      一个月前,德安帝下旨废后宫,与俞国联姻,淑荣公主愤而联合一干大臣逼宫,当日,德安帝写下退位诏书,被囚于金蘭殿。淑荣公主在护国将军的拥护下成为实际掌权者,决策国情,迄今已有一月余。
      这是大家明面上的说辞,可私下里,无人不是心知肚明,德安帝是被迫退位,淑荣公主逼宫早有预谋。荻国人对德安帝选择联姻的见解不一,主战派自然是无不为之唾弃,主和派则是全力支持,只为避开那殊死一战。
      也是自那日以后,梵城戒备加强,防守巡逻极为森严。就像此刻,大街上到处都是巡查的士兵,好似生怕遗漏了什么可疑的人。
      钟久雨知晓烨王心烦,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一次他离开金墉,远赴梵城,一是为了抓住杨珵的弱点,二是要绝了沈长墨亲自前来的念头。
      ——金墉主城,煜王府
      那日午后他们几人制定了这个计划,出了书房时见到一直在休息的沈长墨坐在书房门外的凉亭里,显然是等了很久。他往凉亭走近两步,问:“阿墨,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怎么不进去等?”
      沈长墨听到声音后站起,起身时踢到了一侧的石凳,皱了眉头,却只是对他招了招手,“久雨,陪我出去走走吧。”
      在场的除了周觉和烨王还有六七人,他却只叫了钟久雨一人,好像是只信任这一人一般,这让其他几人感觉各异。
      “阿墨,你这可就不公平了!”周觉察觉到其他人的想法,大声嚷嚷了一句,“既然要出去,自然是一起才热闹嘛,怎么能少了我呢?”
      他这话一是为了打破尴尬,不让二是为了提醒沈长墨,这已经不是帝京了,也不是只有他们兄弟几人,行事时不可厚此薄彼,否则会失了人心。
      沈长墨沉默一瞬,似乎懂了他的意思,转了口:“嗯,是孤考虑不周了。来了这么久,身子实在是不大好,也就没有见各位大人。”
      检校郑一珍适时开口:“王爷言重了,臣等为王爷所属,万事以王爷为重。王爷抱恙,臣等自愿为您分忧。”
      沈长墨温和一笑,拢了拢袖摆袖口,继而道:“既然今日各位都在府中,不如由孤设宴款待一二。”
      他说的客气,也没人敢拒绝,除了烨王,所有人都作揖手礼,谢:“臣等谢过王爷美意。”
      有了煜王的相邀,所有人都留在府中,难得清闲了一日。那些今日没来的将军和大人也得到了邀请,到了晚宴时,金墉城里所有上的了台面的官员都在府中。
      官员们都是第一次见沈长墨,自然少不了一番礼数。等到宴会真正开始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底下的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有给沈长墨敬酒的,都被钟久雨和周觉以他身体不适挡了回去,换了他们去喝。到结束时,沈长墨滴酒未沾,烨王和周觉醉得不省人事,其他人都被安置在了王府里歇下。
      钟久雨把周觉扶回房间后出来,看见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沈长墨仍站在外面等他,笑着走了过去,无奈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走。”又过去扶着他,以免他摔倒,“你有什么事是非要今天说不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应该早些休息才是。”
      沈长墨被他带着往自己的院子走,“你们今天是不是商量着要去梵城?”
      “嗯,”钟久雨应了,沈长墨本就是金墉之主,又是大俞的王爷,这些事情他亲自参与,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就为了问这个事?”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钟久雨的步子顿住,错愕地看向沈长墨,“你说什么?”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梵城。”沈长墨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钟久雨问完后反应过来,试探着问道,“为了那个荻国质子?”
      “嗯。”现在没有别人,只有一个钟久雨,沈长墨直接说出了自己考虑多日的想法,“我和他之间有缘无分,可无论如何,他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皆是因为我,我不能弃他于不顾。”
      钟久雨的性子一向是沉稳的,对于感情,他早早地失去了自己的所爱,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了旁人,求不得,爱憎会,他没有烨王他们的偏见和固执,没有他们的立场,所以看法也就不同。他能理解沈长墨的心情,甚至于愿意看见他们二人走到一起,可这不代表他能支持沈长墨的做法。“我不同意,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去了也是给烨王爷他们添乱。”
      沈长墨肯和钟久雨说,是因为他知道钟久雨不会和越梓铭一样因为偏见就放弃容景风,所以钟久雨的拒绝是他没有想到的,一时有些无言。
      钟久雨叹了一口气,牵着他慢慢往前走,不知不觉就到了他的卧室外面,“好了,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沈长墨在他转身时伸手拽住他的袖角,低声开口问:“久雨,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他的力气很小,钟久雨只需轻轻一扯就可以挣脱,可他没有,他沉默地看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好友,以及从懂事起就知道要效忠的人,现在脆弱地像个小孩子,由于身体的原因,这些年来一日一日的消瘦下去,身上也总带着平常人所不会有的草药味,闻起来是淡淡的香味,可对他来说,是一日复一日的病痛,是一年又一年的折磨。
      钟久雨很难说自己对他的感情,开始的时候是好奇,好奇于自己要效忠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自己也才九岁,那时沈长墨不过七岁,坐在轮椅上的小人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眨都不眨一下,那时他原有的不屑都变成了同情以及喜爱,这种感情持续了十年,并且在十年的时间里变成了没有任何杂质的友情。后来沈少婉被赐婚,他知道是他去求来的圣旨,说不怨都是假的,他怨他不懂自己,怨他连一个机会都不曾给过自己,就将沈少婉许了出去。可其实他自己也明白,沈少婉自己是愿意的,否则沈长墨不会插手她的婚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放下了,不怨,无恨。
      看到沈长墨这样,钟久雨除了难受仍是难受,他不愿看着自己的少年好友难过,也不愿看着自己所效忠的煜王为难,所以他在长久的寂静后说:“我替你去。”
      沈长墨疑惑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我替你去,只要他愿意,我会把他完完整整地带到你面前来,绝不会让你失望。”
      两个人都明白,要带着容景风回来,烨王那儿就是一大难关,所以钟久雨这个决定不仅是一个承诺,也是他的立场——永远都是煜王的所属,永无二心。
      沈长墨在很久很久的沉吟后才说:“我信你。”就如你的忠心一样,从来无二。
      当日场景历历在目,现在却连见容景风一面都难,实在是叫钟久雨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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