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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离别 ...

  •   沈长墨设想过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万万没想过最后会是容景风亲自送他离开。
      荻国帝京梵城外,秋景萧瑟自扰人忧,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相聚之欢,有离别之苦,各家欢喜各家愁。
      沈长墨看不见,却听得见欢声笑语与凄凄断肠,他身处其间,茫然又无助,勉为其难地扯着容景风的一方衣袖不愿撒手,“这是哪儿?”
      容景风留恋地望着他,看出了他的不安,笑着轻声解释道:“你不是想回去吗,我送你。”
      他的温柔一如既往,奈何沈长墨实在是太了解他,仍是听出了他笑意中的勉强,不免察觉出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容景风叹了口气,望着他美如画卷的脸颊,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一吻过后,他用额头抵着沈长墨的额头,仿佛特别无奈,带着几分难以自已的笑,说:“阿墨,你这个样子,我会以为你是舍不得我的。”
      沈长墨有了预感,似乎明白即将到来的分别,不由得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沉默地靠了过去,放纵般抱着他。
      他难得这么主动,容景风的身子僵了片刻,才回应他这个拥抱。沈长墨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也受了鼓舞跳的越来越快,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阿墨啊,不要让我后悔。”
      “为什么?”
      容景风发出了一声低沉压抑着的笑,在他耳边呼了一口气,惹得他耳后根红了一大片才肯开口:“你太乖了,乖得我心都要化了。”然而沈长墨没能看到的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容景风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盛满了落寞。
      那么多年的羁绊,舍不得与舍得,一切的一切,都该有一个了结。
      这一战,他不为了谁,他只是为圆自己一个夙愿。纵使败,他也甘愿——他不愿再让多年等待成了空,他不愿明明在乎不相守,他不愿有情是为罪。
      再不舍,容景风也不得不放手,他理了理沈长墨并无凌乱的衣衫,又替他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最后再没有什么可做的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满腔的情愫,竭力淡然,“好了,你该走了。”
      沈长墨犹豫着没有动,他的目光有如实质,投在容景风身上,容景风只觉得他的目光所落之处似乎被火焰炙烤,烫的自己几乎要化死其中。
      “你再不走,我可就不放你了。”容景风强自镇定,玩笑开口。
      岂料沈长墨连一句反驳都未,附和着回应,“那就不走了啊。”
      容景风强忍的泪水“啪”地落下,一个近而立之年的男人红了眼眶,砸了泪,他的声音若有若无般传进沈长墨的耳中,“阿墨,等我……”回家。
      下一刻,沈长墨的脖颈一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容景风接住了他倒下去的身子,久久地1盯着他沉睡着的脸庞不愿挪眼,然而由不得他了。
      “荻皇,我们该走了。”
      容景风抬头看向说话的人——此时应该在禁牢里的烨王,抱着沈长墨起身,又万分小心地把他放进烨王怀里,生怕伤了他半点。
      烨王不欲多言,接过沈长墨转身就走。
      “但愿下一次见面,”许是情绪纷杂,容景风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强挤出来似的,“你们能同意我们的婚事。”
      他,终是有了怨怼。
      越梓铭背对着他,停了半晌,到底是不忍心再说重话,抱着人上了马,临行之际才留下一句“后会有期”,驾马扬尘而去。
      此一去,再见不知是何时,分别不期而来,相见未知归期,也许,很多事情真的是注定了因缘巧合,有缘无分。
      容景风伫立在原地,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忽然生出了莫名的决心。
      所以……这就是原因吗?
      夜里惊醒的沈长墨倚在床头,脑海回响着白日里二哥对他说的话,忽然觉得事情真是错得离谱了。他那么竭尽全力推开他,难道只是为了让他做出飞蛾扑火的傻事吗?他以手掩面,遮不住回答簌簌而落的水滴。
      是他让父皇拒了这门婚事,是他逼着容景风走了这一步,是他让两人之间再无可能。
      所以啊,他有什么可后悔的……他这又是在做什么?惺惺作态罢了。
      沈长墨自嘲不已,可是为什么,还是心痛呢……
      “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推门而入的烨王看见他深夜不眠,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悄无声息地走近,看清他脸上的泪痕后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自己经历过的,再看着他们走上相同的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沈长墨怔愣地坐着,神情恍惚,好久以后开口问了一句:“铭哥哥,当年,卫瑀哥哥身故,你是怎么撑下来的?”
      不知是那个名字很久未有人提起过,还是事情太过久远,隔了很久,烨王才想起当时的心境,他笑着,若无其事地说:“也许是未曾爱到骨子里,所以才一直苟活着吧。”
      沈长墨也笑了,他笑得若疯若狂,笑得声嘶力竭,笑得止不住地流泪,你看,多好笑啊,这个人明明说着未曾深爱,却又觉得活着也是苟活。爱随人逝,心如死灰,不外如是。
      笑够了,他伸手抹了一把眼角,平平淡淡,仿佛无事发生,“我不想我死后,他和你一样活着。”那样的话,我会和卫瑀哥哥一样,至死都留有遗憾。
      烨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的自以为是,自以为在为对方着想,却从来不问问,对方愿不愿意承这份情。”
      “我……”
      烨王暗自哂笑,自己曾经留下遗憾,现在又和他较什么劲,“好了,天色已晚,你不该再想这些事。”
      沈长墨躺了回去,拉过薄被盖在身上,在烨王快要走到门口时乍然问了一句:“屋里的烛火亮吗?”
      烨王看了看屋内各处的六盏烛台,虽有不解,仍是回道:“嗯,很亮。”
      “灭了吧,有或没有,于我都是一样的。”
      烨王抿唇,依了他的意,一盏一盏的灭过去,到了他床前的最后一盏时,烨王回头看了看床榻上背对着他的身影,忽生出一抹异样,转了个念头留下了这一盏烛火,如来时那般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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