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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祸 ...

  •   府里人发现不对时,大火已经快烧到了屋门口,所有人都吓到了,慌忙扑火。
      太子和烨王随同许平安赶回来的时候,火势笑了些,可是屋内什么情况无人可知,那些下人畏畏缩缩地站在外面,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只想等火势小了再冲进去。
      徐管家一把年纪,老泪横流,此时哭得不能自已,他一声一声叫着“殿下”,想要进去救人却被剩下的人给拦住。
      “徐管家,不可啊,您要进去可就没命了!”
      “让我进去,殿下还在里面,他还在里面啊。求你们,救救殿下,他……他……”徐管家声嘶力竭,不再有平日里管家的气势。与这些下人不同,他是从宫里就跟着服侍的,看着沈长墨长大,哪怕有时再不满,沈长墨有难,感情在那儿,他哪怕是拼了自己身家性命不要也得去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太子赶过来,看着场面混乱,强忍不安问道。
      徐管家当即跪了下去,一个五旬老人此时也是哭得难看,“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家主子啊,他被困在里面有小半个时辰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啊。”
      太子知道这是松院,只是没想到沈长墨会焚火自尽,他与烨王对视一眼,两人不再犹豫,直接纵身入了火场,去寻沈长墨。
      他二人都去了,身后的平安也不敢耽搁,紧随其后。
      最后是太子在一处墙角找到了他,人已经昏迷了,好在他淋了雨,身上都是湿的,这角落除了一张美人榻也无其他,否则估计人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太子不再犹豫,背起人就往外跑,一边跑对其他两人说:“找到了,快走!”
      二人不敢多留,迅速转身,飞快往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忽起一阵大风,引得火势大了许多,平安的衣摆也被烧到,他急忙扑灭,当他抬头之际,眼角突然瞥到了一根将坠的横梁,太子正背着煜王在下方,他急呼了一句:“太子殿下,小心!”说完就要扑过去挡,然后来不及了。
      这一砸,砸到的是沈长墨,但是背着他的太子同样也不能幸免。一旦砸在了两人身上,今夜大俞也许不仅要少一位煜王,还要折上厉昭帝寄予厚望的太子。
      太子躲闪不及,已经做好了它砸下来的准备,然后背后有人推开自己,传来一声闷哼,烨王忍耐着疼痛咬牙说:“快走。”
      太子匆匆回头看了一眼,烨王被压在了断开的横梁之下,他犹豫一瞬。
      “快走啊!越梓端,你是想要我们都死在这儿吗!”
      太子狠心不再往后看,背着人飞快地传过重重障碍,越出火海。把人放下之后,太子又返了回去。平安正在费力地搬那截横梁,可惜火势太大,他早已力竭,纵使使了全部力气也还是没有抬起来。他的手已经被火燎得起泡了。
      太子见状,忙过去一起使力,终于把人给救了出来。二人扶着烨王,一同朝外走去。
      最后有惊无险,所有人都还活着。
      他们几人的情况都不适合再挪动,徐管家早就叫了太医到府里来。
      这场火势这么大,明明是雨夜,还是烧了煜王府整个松院,不可能不惊动宫里的人。厉昭帝问询赶来,连一贯的仪态都不顾了。
      厉昭帝看着站在床前的两人,率先问了一句:“端儿,铭儿,你们可有事?”
      两人都摇了摇头,太子说:“小伤罢了,父皇不必忧心。”
      越梓铭也说:“父皇,儿臣……”
      厉昭帝摆手,“朕都知道,铭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再想了。”
      太医还在给沈长墨诊治,不知为何,个个都是神色凝重。
      太子怕厉昭帝着急,安慰道:“父皇不必担心,墨儿他无事,应是吸了浓烟,太医们诊过就好。”
      “朕恨不得掐死他!”厉昭帝陡然暴声说道,他指着床上的人,“到了如今,他已经惹出多少祸事,还不够!他放走荻国质子也就算了,朕不追究!可他现在是在做什么?这场火怎么不干脆烧死他,一了百了!”他明明说着狠话,声音却仿佛带着呜咽,眼眶全是通红,伸出去的手也一直在颤抖。
      烨王低声劝道:“墨儿是用情太深,伤得才这般厉害,一时糊涂,父皇就不要生他的气了。”
      这时原本聚在一起讨论的太医都静了下来,太医院院首姜太医又上前去把了一遍脉,朝众位同僚摇了摇头。
      厉昭帝心下涌起一股恐慌,他暗暗压下那份不安,强自镇定地问:“姜太医,煜王如何了?”
      太医院院首携了所有太医跪了下去,“臣等无能。”
      厉昭帝身子倒了下去,太子和烨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太子疾声说:“究竟怎么样了?”
      姜太医叩首及地,“煜王当前无碍,只是他本就底子极差,又遭此难,恐怕……恐怕不得长久!”
      烨王勉强问道:“不得长久,是什么意思?”
      “也许不过七载!”
      所有人都默了,沈长墨刚过弱冠之年,谁能料想到他竟活不过而立之年?他有错,一错身为沈府嫡长子宫中亲封的煜王却不思进取,二错年纪轻轻就一心走上绝路,三错明知是错还是不知悔改。但是这三错,无一错是该死。他父母健在,未曾尽过半分孝道;他徒蒙恩宠,尚无一日为国尽忠。人生最好的年华,半数卧了病榻,醉死梦中,叫人好生唏嘘!
      厉昭帝忍下所有的哽咽,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床前,看着床上的人,满目辛酸泪,这是他花了半辈子才保住的孩子,他捧在手掌心上,唯恐有任何闪失,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他半辈心血要散了,叫他如何承受?
      太子和烨王都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他们的父皇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不忍再看下去,默默地带着一众太医和仆从退出房间。
      “父皇他……”烨王说得迟疑,哪怕现在只有他和太子兄弟二人,他也十分谨慎,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声音压得极低,“父皇对墨儿实在是太看重了些,我有时候真怕父皇就这样随墨儿……”
      太子摇了摇头,“你我都知道墨儿他是什么身份,父皇当初执意要他,原是为了沈老太傅,可是沈老太傅何等刚烈,即使父皇为他做到那般地步,他还是宁可出家也不愿意与父皇逾越君臣之礼。父皇这么多年来,只能把自己所有的情都寄托在墨儿身上。骤然得知噩耗,哪里是那么容易就释怀的?”
      烨王叹息道:“我从前觉得墨儿幸运极了,拥有父皇最纯粹的爱,可是如今方才明白,这份爱是幸,也是不幸。父皇看得太重,最后只能是伤人伤己,若是墨儿当真不行了,父皇怎能承受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夜色深重,雨已是停了,烨王停在廊下,望着院里的积水,“墨儿不该有此念头的,他至少应该为父皇考虑一二。”
      语气说不上是抱怨,可是烨王一向疼爱沈长墨与太子无二,今日说出了这种话,着实是被沈长墨今夜的举动给气着了。
      太子上前站在他身侧,“我倒觉得今夜是有人故意为之。”
      烨王一惊,看向太子,“你是说有人纵火?”说完他摇了摇头,“你大可不必如此为他辩解,煜王府守卫重重,外人如何进的来?”
      无论是从前的长生府还是如今的煜王府,府病数量已经远远超过规制,却无人敢有异议,因为他们是禁军,是当今陛下派过来守府的。煜王府犹如铜墙铁壁,旁人是进不来的。
      太子摇头,“我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诱导刺激他,想要置他于死地。”
      烨王嗤笑一声,“他若没有这个念头,谁有这个能耐,逼着他做下傻事?”“唉,”太子心绪不宁,他越想这件事越觉得不对劲,沈长墨平日里虽然性子不定,但他大约是知道自己身体的,这几年哪怕是被罚在府里,他也遵循医嘱,不再吃酒作乐,药是一日三餐地喝着,药浴也定期泡着——明明一切都那么正常,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屋里,厉昭帝坐在床沿,把沈长墨抱在怀里,像是在抱一个小孩子,“小墨儿乖,放心睡,我们不怕,爹爹陪着你,爹爹一直在这儿陪着我们的墨儿呢。”
      他想到以前沈长墨小时病着,他也是这样把孩子抱在怀里,叫他回魂,“墨儿乖乖吃药,乖乖睡觉,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百病消啊。”
      小家伙病得迷糊,却还知道安慰他,亲了亲他的额角,稚声稚气地说:“皇伯伯不要伤心,墨儿很乖,等墨儿长大了,墨儿一定一定不会让皇伯伯再伤心。”
      那时他笑得开心,感慨上天并没有辜负他,给他送来这么可爱的孩子,即便……他无法以父亲的角色待在他身边。
      可是啊,他到底是不配,爱人不在,连亲子都要受情爱折磨,不得善了。难道是他错了吗?所以才有这些报应。
      厉昭帝记起了沈楚桁出家前的那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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