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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沉浮 ...

  •   六月初,白马寺迎来了一位客人。
      容景风立在佛殿外,看着里面一袭白衣侍弄香烛的人,眼底盛满盈盈笑意。
      身边香客来来往往,有的求一生富贵荣华,有的求一世两厢情悦,有的求加官进爵前途似锦,容景风在这里,求的却都不是其中一种。他远远瞧着殿里的人,看不够似的,目光里是说不清的缱绻温柔。
      小沙弥过到他身边去,低声报道:“长生公子,风皇子来了。”
      沈长墨方才放下手中的器具,转过身去,便见到了一月未见就已朝思暮想的人。
      两人的目光再次撞到一起,激出了火花,慢慢地,归于平静,仿佛永远不起波澜的古井深潭。
      沈长墨走了出去,去到他身边,见他额角的汗珠,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帕子,抬手就要给他拭汗,临到眼角,忽然又垂下手去,把帕子交到了他手里,轻声道:“擦擦吧。”
      容景风接过帕子,指尖在帕下不可为外人见地在递帕的手心轻轻屈指挠了挠,嘴角含笑地看着眼前人。
      掌心接触的那一块像是烫着了一般,沈长墨略有些慌乱,猛地抽回自己伸出去的手,眼角含情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容景风轻笑出声,笑完后拉过沈长墨就走。
      出了寺,去到不知名的地方,容景风到底不再忍耐,拥住沈长墨就落了一个吻,这次不再是从前作为男宠时始终温柔包容般的吻,而是凶猛占有,带着情不自禁的爱意以及久别陈情的渴望,是爱与纠缠,是垂音定情,是至死不休。
      沈长墨第一次在亲近中迷失了方向,他觉得窒息,几乎要溺死在这该死的亲吻中,明明这个人是这样强势,但他不觉得被冒犯,他心甘情愿,似乎只要是这个人,怎样都可以,怎样都甘之如饴。
      一吻罢,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容景风伏在沈长墨上方,气息交缠,左臂承载住身体的全部重量,空闲着的右手轻轻抚上沈长墨的脸颊,描摹着他的眉眼,勾勒着他的轮廓,最后来到他最柔软的唇部,声音喑哑低沉,“要不要试试?”
      沈长墨看着男子说话时滚动的喉结,这才发现两个人不知不觉就仰躺在地上,四周都是各种山花野草,淡雅幽冷的香气侵入他的口鼻,他在这花香里失了神,小声问:“试什么?”
      容景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无数的触手轻轻柔柔地落在沈长墨身上每一处,灼热的喜欢抵在两人之间,化也化不开,黏稠不可分。
      沈长墨咽了咽唾沫,他隐约知道若自己答应了,即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事,可似乎并无多少抗拒,甚至于到了后来,他在这有如实质的注视里软了身子,将自己献了出去。
      ……
      容景风心满意足地把人抱在怀里,不让他稍离一步。
      沈长墨累极了,困倦地趴在容景风的身上,却不愿意闭上眼睡一睡,看着自己身上可怖的痕迹,委委屈屈地低头咬了一口,毫无立场地控诉着,“都怪你!”
      容景风给他揉了揉腰,咬着耳朵问:“还是不舒服?”
      秀气的脸庞爬上一层可疑的薄红,想要借此开口撒娇,最后想到什么,终于安静了些许,摇头。
      他想到,对比他的粗暴,身下的人真真是温柔至极,他几乎没有遭什么罪。
      容景风把他眼里的那些情绪转变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起身,抱着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以前的事情已经注定,即便他曾经确实因此而有过不满,但是那是过去,他们未曾互通心意,甚至于,他那时同样未对怀里的人有什么真情,都是利用算计罢了。那有什么好说的呢?不必回忆,不必懊恼,珍惜现在就好。
      回到寺里,有热心的小沙弥见了路上已经在容景风怀里睡着了的沈长墨,急急地迎过来,“公子这是怎么了,可还是不舒服?贫僧这就去请寂明大师。”
      容景风拦住他,摇了摇头,“小师父不必担心,公子只是乏了,还请师父带我去他的厢房。”
      小师父自无不可,引着他去了。
      容景风没想到,沈长墨的厢房旁边竟是他那位太傅父亲,他本以为依照沈长墨的性子,怎么也不会愿意委屈自己的心意,和他父亲在一块的。
      于是当他踏进院子时,小沙弥对着廊下站着的人喊了一声“寂空大师”后,他抱着人楞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倒是沈长墨被这一声扰得醒了过来,目光里茫然不解,他抬头看着容景风僵住的下巴,还亲昵地上前蹭了蹭。
      他这番作态,只要外人不瞎不傻,都该知道了他二人之间的关系。
      小沙弥看得目瞪口呆,半晌反应过来后连忙低头,秉持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训导。
      倒是廊下的寂空,面不改色,出声道:“长生。”
      沈长墨僵了僵,转头,看见了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又看见了多少的寂空,有些意外,除此之外,连一丝被人窥见的羞涩都无。可是他还是任由容景风将自己放了下去。
      毕竟有外人在,寂空并没有多言,他对那送他们来的沙弥温和道:“悟行,你先下去吧。”
      “是,师叔。”
      寂空又支开了自己院里的几个扫地僧人,而后对还站在原地的沈长墨说:“你随我进来。”
      沈长墨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他身后进屋。
      “啪——”
      清脆的声音在门彻底合拢的那一刻响起,紧接着是寂空的厉声质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沈长墨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回道:“正如您看到的那样。”
      这个回答让寂空又起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一次毫不收力,打得沈长墨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他听到寂空怒道,“他是荻国质子,你再怎么胡闹也不该和他们有什么牵扯!现在你为了他,已经是不知死活,搅得朝局不稳,动摇文官根基,你还想做些什么,啊?你告诉我,你还想做什么?”
      沈长墨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我本以为此事之后你再如何也该收敛一二,如今你却和他在寺院里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你的礼义廉耻、君子之德学到哪里去了?”
      沈长墨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这么两下,他的脸已经红肿得厉害,火辣辣的疼,可是他不在乎了。他规规矩矩地跪在那儿,笃定道:“我与他两厢情悦,心甘情愿有此羁绊,又有何错?君子之德是君子道,君子道就无私情了吗?”
      寂空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
      “那何必教诲?”沈长墨的目光落到地上,“我本就不读君子圣贤书,何必教诲?”
      寂空顿了顿,寻常孩子六岁入私塾学堂,可是沈长墨六岁时在做什么呢?寂空无言以对,因为沈长墨的言外之意太明显。
      寻常人或许觉得,长生公子出身书香世家,有帝师教导,故而能够聪慧如此,笔墨丹青一绝。可是极少人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孩子一年又一年的颓唐,在无数次的沉寂之后才得到的上天为数不多的馈赠。
      “你不该……不该和他牵连至今,你忘了吗,长生公子妃是淮国皇子卫尘,你是要违抗圣旨吗?”
      “什么?”沈长墨似乎没有听清,迷惑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又问了一遍,“大师说什么?什么公子妃?”
      他的神情是真的茫然不解,丝毫没有作假的样子。寂空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掩饰地望向别处,“没什么,你听错了。”
      沈长墨不觉得自己听错了,他明明听到了那几个字,可是什么淮国?什么公子妃?卫尘怎么可能是他的公子妃,他还那么小?可是他突然想起,自己刚醒来时,身边好像的确守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只是他那时整日神思恍惚,连容景风都不想想,又怎么可能注意其他!
      似乎发生了什么,他们都瞒着他,连容景风也是。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过,原来他的姻缘在他昏睡的时候,就已经未经他的允许被定了下来。
      沈长墨骤然情绪失控,一直以来竭力压抑着的那些阴暗都突地冒了出来,头痛欲裂,真的好痛,好像有人拿着针在扎他的脑袋,又好像是被人拿棍棒搅动,他的头几乎要爆了。
      他的脑子好乱,像浆糊一样,白茫茫的一片,这就是个大迷宫,他找不到自己在哪儿,也走不出去。
      “啊——”
      “阿墨,阿墨,”容景风听见屋里的动静不顾礼仪直接推门而入,却被一股强劲推到门后,他刚想挣扎就被人捂住了口鼻。容景风抬头,看见是寂空大师,他受了惊吓一般朝一旁看过去。
      看清屋内的场景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沈长墨——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一些内容有点不好,改的时候删除了三四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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