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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异样 ...

  •   “你看,小殿下笑得可真好看,眉眼里像极了太子小时候呢!”
      “皇长孙好乖,不哭也不闹,真真是难得。”
      东宫主殿偏殿里,几个宫女嬷嬷抱着一个婴儿七嘴八舌地称赞着,又逗着小孩子笑。
      “只是可惜小殿下命苦,明明是皇长孙,却偏偏遇上那位……若非如此,宫里定是要好生热闹一番的。”抱着婴儿的老嬷嬷看着怀里的孩子实在喜欢心疼的紧,不禁开口道。
      旁边乳母用胳膊撞了撞她,神色间多有恐慌,“嘘,你不要命了,连这话也敢说!”
      另一个大宫女也低了声音,“孙嬷嬷,小心祸从口出啊。”
      孙嬷嬷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不由得左右环顾了一圈才放下心来,“瞧我,年纪大了,竟是老糊涂了。”
      剩下几人心照不宣,不接话茬。
      太子妃卧在榻上,皇长孙早产了一月有余,太医令她好生休养。着乳母抱来了孩子,她看着怀里的娃娃,目光温柔慈爱,“浔儿啊,乖,给娘亲笑一个好不好?”
      襁褓里的婴儿含着自己的手指,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太子妃给他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低声哄着孩子。
      她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月有余。那段日子长生府大婚,她日夜为之操劳,自是顾及不上自己。后来等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子,长生又病倒了,且是大凶大恶之症,宫里为此上上下下忙成一团,莫说陛下,就是太子都疲于将精力放在自己的长子的身上,只吩咐她好好将养,再不得其他。她自己又要兼顾东宫大小内务,如此累着自己,这个孩子竟是整整早了一个月。
      太子妃心里对孩子愧疚,觉得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用,让自己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被亏欠。好在太医说他虽是早产,身体却无甚问题,否则太子妃这一辈子怕是都要埋怨死自己。
      “我的浔儿啊,是这世间最好的孩子,以后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才好。”
      “长生殿下那边如何了?”太子妃边逗着怀里的孩子边问道。
      红绡低声道:“听羽清殿的大宫女说传话,长生殿下自从醒过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陛下为了开解他,今儿带他出宫了。”
      太子妃嗤笑一声,“陛下和殿下一门心思放在长生身上,殊不知长生这个孩子逼得越紧,退得就越远。”说完这话太子妃又笑,脸上的神色莫名有些哀伤幽怨,“罢了罢了,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太子妃低头亲了亲她的宝贝,“总归君不是君,臣不似臣,规矩啊——早就乱了套了。”
      红绡将头低得更低,只当没听见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沈长墨在白马寺的第一日,在房中坐了半日。
      第二日,他去了前殿,取了几本佛经。
      第三日,他跪在房中念了一日的经,理了一日的佛。
      第四日,和第三日一般。
      第五日,依旧如是。
      ……
      他这般,跪了一月。
      一月里,他仿佛真就改了性子,专心致志地在房中念着从前信也不信的佛,吃着他觉得难以下咽的斋饭。
      厉昭帝来过两次,提出带他下山去走走,在被紧闭的房门拒绝过后才肯作罢。
      但是今日不同,厉昭帝刚到寺里就被告知,已过了晌午,沈长墨的屋里还是没动静,不见人影。
      “墨儿,墨儿,给皇伯伯开门好不好?”厉昭帝站在房门外,又一次唤道,见门里毫无动静,心下不安,看了身侧的人一眼,才继续道,“皇伯伯今日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榛子糕,你再不来可就没了。”
      “哗啦”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沈长墨站在门里,面色困倦,“皇伯伯安好,大师安好。”又侧身让开路,“进来吧。”说着就转身回了榻上。
      厉昭帝见他榻上的被褥还未整理,沈长墨又是倦极了的样子,不免开口问道:“墨儿可感觉有什么要紧的地方?”
      沈长墨摇头,“皇伯伯,我只是有些困罢了。”
      “那你睡吧,皇伯伯在这儿陪着你。”
      沈长墨点点头,真就倚在榻上睡了。
      厉昭帝白白受惊一场,松了口气才压低声音说:“寂空大师,你先去吧,朕在这里就好。”
      寂空见屋子里无事,点了点头,正准备退出去,看窗子还开着,五月天的风尚且对多病之人到底有些寒凉,想了想走过去给关上了。末了,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窗柩上,那里有一点泥点,若不细看并不显眼,寂空愣住,过了一会儿才伸手轻轻将之擦去。
      “寂空,怎么了?”厉昭帝看寂空一直站在窗前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寂空转身,神色无异地道:“无事。”不等厉昭帝再开口,就退了出去。
      厉昭帝看着床榻上睡得乖巧的人,如同之前那几个月,或者说是这么多年来那样,垂首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觉得无聊。
      而在他没有回头的时候,已经退出去的人也在静静看着他,眸光晦暗不明。
      晚春尾梢,草长莺啼,花儿开得漫山遍野都是,好不灿烂。
      在这片春意中,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跌跌撞撞地从门里冲了出来,到了院门处,她再也支撑不下去的样子,撑着院门才不至于失了力气。她回首望向身后的屋子,满眼不可置信,眼角殷红,泪水将落不落。不几时,女子终是哭出了声,身子都颤抖着,显然是气急,咬牙说:“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身后追上来的侍女害怕地停在了她身侧,怯生生地开口:“夫人、夫人息怒啊,大人他不是故意的……”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场景,她害怕地哭出声,她还不想死,可是看到了,她全都看到了!
      女子伸手甩了婢子一耳光,厉声道:“我是太傅之女,当今长生公子的妹妹!我哥哥还没死呢,朱皓就敢做下这样的事,他眼里可还有……可还有长生!”
      “啪啪啪”,有人鼓着掌从屋里款款走出,是一个风情妩媚的男子,举手投足里全是风尘气,他娇笑着倚在门边,“夫人好气派,怪不得是长生公子的妹妹呢,如此作为,哪里又有半分女儿家的作风?”
      女子正是沈少婉,她盯着门口的人,“贱奴,你竟敢爬上朱家的床,与他苟合,我定会杀了你!”
      一只手从后面揽住男子的腰,气息喷吐在男子耳间,紧接着一张清秀的面孔出现在男子肩头,正是朱皓。他极其轻佻地看了院里的女子一眼,尔后才说:“夫人何必如此动怒,还要去公子那儿告我一状?夫人可曾想过,公子病重,若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是否会气极之下发生什么意外?”他说话时慵懒散漫,不经心的样子,话里却带着刺儿。
      他这句话当真是往沈少婉心上戳刀子,反问得她哑口无言。的确,她的兄长尚未病愈,身子亏得厉害,旁人都怕一句话惹得他病时再生波折,她是他的妹妹,又怎会在此时那这种事去刺激他?
      沈少婉将薄唇生生咬出了血,眼睛里带着朦胧泪水和蚀骨恨意,最终的沉默过后,却还是妥协般低下头去,一步一个坎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转角处,朱皓就收起了脸上的轻浮,一把推开了怀里的人,冷声道:“滚!”
      男倌不敢再依靠宠爱在他眼前招摇,疑惑不解地退了下去。
      一座府邸,两处院落,三个失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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