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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父亲 ...

  •   “公子,到了。”
      沈长墨听着平安的回禀,只手掀开了车帘,朝外望了一眼。“本公子不希望今日这山上还有旁人。”
      “是,属下这就去清人。”
      片刻后,平安回到马车前,“公子,好了。”他身后跟着白马寺的方丈寂能大师。
      寂能大师一手持佛珠,一手立于身前,道了一声佛号,道:“未知公子驾到,未曾远迎,老衲失礼!”
      长生下了马车,立在车前双手合十回礼道:“方丈不必多礼。”
      “不知公子驾临,可是寻寂空的?”寂能方丈自幼入寺,侍佛四十几载,早已是得道高僧了。未语时三分慈祥佛像,语时如三月春风沁人心脾。
      长生摇了摇头,“本公子的确为此而来,只是不急,本公子想先请方丈为我解惑一二。”
      寂能方丈了然,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道:“那便请公子先入鄙寺。”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寺里,留下身后的一干侍从在寺外等待。
      “不知公子何事不解?”寂能亲自为长生沏了一杯茶水,尔后才落座问道。
      长生沉默半晌,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寂能,待他看完后,问:“方丈可能解长生之惑?”
      方丈的面色从始至终未变半分,仿佛他从未见过书信上的内容,“公子此举,有违君臣之忠义,父子之孝理。”
      “方丈只需说,是或不是。”
      自知再瞒下去无所益处,寂能方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直截了当,“是。”
      “那我的亲生……”长生噎声了,他说不出那个陌生的称呼,他也没办法忽视自己心里的那些愤慨,“她在哪里?”
      寂能起身屈身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是此事,寂能无可奉告,也不能说。”
      “方丈!”长生失声厉声唤了一声,不解,愤怒,和委屈。“难道……难道我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
      寂能方丈再次摇头,无奈道:“公子如今已是长生公子,以后也必定会位极人臣,登峰他人所不能及之位,又何必执着于这些虚虚实实?”
      长生也起身,直视寂能的眼睛,眼里满是固执,“方丈是出家人,普渡众生,解众生之惑,怎么就会说出这等迷惑人心的话来?”
      “老衲是解众生之惑,只是老衲也是受佛渡的芸芸众生,有所惑也是常理。”
      “若长生一定要知道呢?”
      “恕老衲不能言说。”
      长生企图通过他的眼睛找到一点,哪怕一点的动摇,可是没有,最终他泄气道:“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明明知道,却只想瞒我!”
      寂能缄默无言。
      “哥哥,哥哥,你在里面吗?”
      沈少婉的呼唤传进屋来,未过多时,她推门进来,见了长生,嗔怪道:“哥哥,你在啊,怎么不回我!”又对方丈见礼道,“大师安好。”
      长生避开了她的目光,也未回她的话,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那些侍卫,每每哥哥来非要把香客们请出去!我正陪着父亲给香客祈福呢,他们就被请出寺里,这不想知道哥哥来了都难啊!”抱怨了一句,她抬头细细观察兄长的神色,忽然莫名道,“哥哥,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其实眼睛不止红了,还有几滴可疑的水珠。
      长生有些慌乱,他背过身去胡乱用衣袖擦了擦,不想叫人看见自己这一刻的狼狈,“没什么。”
      沈少婉还想继续追问,正巧方丈开口阻断了她:“沈施主,想来寂空已经等候长生公子多时,不如你兄妹二人先去见过你们的父亲再谈也不迟。”
      沈少婉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何而来,当即拉过长生,匆匆向方丈行了一礼便往外走去,“哥哥,你都多久未来过白马寺了?好不容易来了一次,难道都不愿去给父亲请一次安?婉儿只怕自己若不来,哥哥便这样回去了。”
      长生对此不置可否,他不想开口解释自己这一次是专门为了去见他们的父亲而来的,任由沈少婉拉着自己来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
      踏进院子,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洁白的僧衣下角,长生慢慢抬头,不期然和僧衣主人的目光相撞。
      他们父子许久未曾这样正式见过面了呢?也许是半年,也许一年也许更久,好像自从那一次的争执过后,长生不愿再见他这个父亲,他亦不愿再见长生,只因每每想到那些事他都心痛万分。
      两人对视许久,最终长生低下头去,作揖道:“见过大师。”
      沈少婉听见他的称呼,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微不可闻地劝了一声:“哥哥……”
      倒是寂空只神色微微一变便恢复如常,颔首,“嗯。”
      长生又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似是在想如何开口,又该说些什么。他不说话,寂空自不会开口,一时气氛着实尴尬。
      “父亲,哥哥,婉儿刚做了……”
      “少婉,你先出去。”长生打断了她的话,轻声道,“我与大师有事要谈。”
      沈少婉哪里敢放心让这父子二人待在一起,她踌躇着站在原地。
      长生看她一眼,意味深长,“你一个姑娘家,又将要大婚,有些话还是避开着好。”
      被提起婚事,沈少婉俏脸一红,颇为羞涩,她羞恼地叫了一声:“哥哥!”便顾不得许多,跑出院子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长生心下稍安,回过头时目光落在自己的父亲身上,“想来大师应该知道我此次为何而来。”
      “为了少婉的婚事?”
      “是。”
      “公子想让贫僧下山?”
      “是。”
      “为何?”
      提起少婉,长生从进入院里便冷漠的神色柔和了几分,“我只这一个妹妹,于情于理,她的婚事只要她愿意,都该给她最好的。”
      寂空沉默下去,“你还在怨我?”
      长生轻笑,似乎不在意地说道:“大师在说什么,我不懂。出家人慈悲为怀,何时也有爱恨之说?”
      他越是这么云淡风轻,越是说明他心内在乎得紧,只是,那份恨怎可轻易对人言说?
      寂空被问住,呐呐不能答,良久,他才道:“老衲曾在佛前发过誓,故而少婉的婚事,长生府全权负责就是。”
      长生对于他的拒绝并不意外,甚至是意料之中,可猜到是一回事,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他的心凉了凉,正要再说,沈少婉进院来了。
      她开口阻住了长生,“哥哥,父亲不愿意去便罢了吧,违背佛前的誓言终究不好。”
      长生看她一眼,却不再多说什么,随后朝寂空拱了拱手,“既如此,是我叨扰了,我这便告辞。”
      沈少婉拉住了将走的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见他并未阻拦,大胆开口道:“哥哥,寺里的斋饭快好了,你留下陪我和父亲一起用些吧。”
      长生也想留下啊,可是……他想到院里的另一个人——他的父亲,便不知该如何面对。于是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下次吧,今天我还有公事。”
      “可……”
      长生不待她说完,扯过自己留在妹妹手里的半截衣袖便走,丝毫未有停留。
      沈少婉心里失落,可转身面对自己的父亲时,她还是扬起了一个温柔解意的笑容,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想来哥哥最近该是忙得很呢,所以才匆匆忙忙的,父亲您不要在意。”
      寂空不置可否。
      他可不这么认为,毕竟那小子连“父亲”都不愿意叫了,也不知道随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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