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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示弱 ...

  •   或许很少有人知道,沈长墨手里的龙珏除了代表至高无上的荣耀和身份,还代表了什么。
      世人不知,厉昭帝亲手交给他的,几乎是半壁江山。
      但有些人却是知道的,沈长墨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所以当他决定要做一些事情时,便也有自己的底气。
      沈长墨回府当日,数十影者从皇城出发,往四面八方而去,数年而归。
      “公子可知,您此举之下所代表的意思?”又是那个声音,听声而不知人。
      沈长墨不屑地笑出声,“有些事注定不会被时间掩藏,总该被人知道的。”
      “……”
      明明可以作糊涂,何必求那几分清醒?叫他人痛苦,也叫自己难受。
      容景风正在暮秋小楼里习诗词,成瑞火急火燎地就跑进院来,喘着气道:“公子公子,长生府……长生府……”许是跑得太急,他才说了几个字就喘得不行,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容景风握笔的手抖了抖,神色却平静,问道:“长生府怎么了?”
      “长生府要办喜事了!”
      笔下墨滴不经意偏了几分,一个好好的字便毁了。容景风看着纸上那个“君”字只觉格外刺目,纵使有万般情,又怎堪他人知?他苦笑一声,“是吗?那倒是要恭喜长生公子了。”
      “恭喜本公子什么?”
      长生爽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容景风未抬头,尚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呐呐道:“恭喜公子喜得良缘,寻得璧人;惟愿公子和夫人百年好合,岁岁如意。”
      他说完这句话,院内顷刻鸦雀无声,他心觉异样,抬头看过去,芝兰玉树的人正站在院门外,面容冷淡地看着他。
      他又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容景风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算了,”沈长墨似是忽然想通什么,卸下了周身那股逼人的气势,自嘲般笑道,“本公子与你计较这些做甚,你原也不过是一卑贱质子。”
      容景风听见他这句话,面上顷时失了血色,白得叫人心疼,他强撑着一口气,起身离开座椅,到一旁行礼道:“是,不知长生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本宫失礼了。”
      院内其他几人先后反应过来,纷纷行礼。
      沈长墨也不说免礼,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到了桌前,他拿起那张写过字的宣纸,低声念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仅这一句,布满了半张宣纸。他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迅速松开了手,尔后厉声道:“放肆!”
      所以,终究还是发现了?事到临头,容景风坦然了,他长跪下去,叩首道:“景风自知此情不容,愿凭公子处置。”
      他如此坦荡,沈长墨只觉得可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冷声说:“果然是下贱至极的蛮夷,不知廉耻。”一边在他身下承欢,一边朝思暮想着旁人。
      容景风的心几近滴血,他想过也许他会不耻,但没想过他竟然因此而如此羞辱自己。那些恶毒的字眼,即便他们初相识,他也不曾对自己说过,如今只因这份见不得人的感情,他仿佛要将所有恶毒的字眼都用在他身上。但他无力反驳,他唯一能做的,唯有死死地攥紧拳头,几乎将指尖嵌进肉里。
      “公子,殿下他……”成瑞不识字,不知那上面写了什么竟让长生公子如此震怒,下意识地为自己侍候的人说话。
      “小成子!”在长生身后始终沉默不言的人急声打断他,警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别忘了你到底是谁的奴才!”
      成瑞的身子抖了抖,却还是坚持说:“奴才不敢忘记自己永远是长生府的奴才,但公子,殿下他这几日一直在院里读书习字练剑,从未有半点错处,无论他犯了何错,请公子恕罪。”
      容景风没想到成瑞会为自己说话,心里一阵感动,但是这件事他实在不希望其他人牵扯进来,于是他拉住成瑞,对他道:“此事与你们无关,不必如此。”
      “殿下……”成瑞哽咽不能言。
      他们这般作态,只叫沈长墨觉得自己便是个恶人,欺负了两人。他拂袖道:“平安,把他的卖身契给他,从今以后,他不再是长生府的奴才。”
      许平安怔了怔,到底还是求情道:“公子,小成子他……”当看清长生脸上的神情时,他住了嘴,“是。”
      成瑞呆住,他自小被带进宫培养,到八岁时被送到羽清宫服侍,后来跟随其他老人出宫进长生府,至今已经七年有余。出了宫,离了府,他便再无容身之所,也再无一亲人。
      容景风没想到成瑞被自己连累至此,他知道成瑞是自小进宫服侍的,对宫里、对长生府都有着自己的感情,如此吩咐,无异于断了他的根。“公子,”他开口道,“成瑞是无心的,他对公子从无二心,公子何必为了我一个卑贱之人折了一名忠仆?”
      “啪,”沈长墨收回手,指尖微颤,简直被气狠了,“你!”他自己可以说这个人是卑贱之躯,因为他是长生,但他不能接受这个人自卑自贱。
      “这难道不是公子的想法?恐怕在公子眼里,万般皆低贱之人,那我的话,又有什么错呢?”
      他的言语咄咄逼人,堵得沈长墨哑口无言,难受得紧,可让他再说出更难听的话,他又不忍心了。左右之间,他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委屈,生生红了眼眶。
      “……”
      其他人不敢抬头看他的神色,容景风却始终直直地与他对视,不愿服输。此时见他被气得眼角泛红,眼内似有水光,一时静了声,沉默地看着他。
      沈长墨感受到眼里的湿意,自觉丢脸,他胡乱伸手抹了一把脸,借此擦去泪意,现在他也无意再留在这里,唤了平安便走。经过容景风身旁时,他似乎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径直走过。
      容景风看他华服衣角自自己眼前消失,心里像是空了一块,空落落的。未及再想,他伸手拽住沈长墨的手腕,不让他再走。
      他这一拽,让沈长墨突然想起,两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个人,在他要走之际这般拉住他,然后两人一夜旖旎。思及此,他忍不住低头看向地上的人。
      他能想起,容景风自然也记起了那一夜,抬头回视着他,眼里万般情绪。
      两人在这一刻都出奇地平静而默契,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打破空气中浮动的暗流。
      容景风到底先低了头,“公子,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长墨缄默着,他生气这个人三心二意,一边自己上了他的床,一边想着别人,可是他们之间本就只是一场交易,他高高在上,手里握着所有的主动权,但他无权要求这个人一心一意。所以他生气,他愤怒。但何必呢?他自己心里明白两人的关系,他永远永远不会喜欢上一个玩物,而这个玩物到底喜欢谁,又与他何干呢?
      他不说话,容景风的声音更低沉温柔,宛若诱惑,“公子,我们好好的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
      也许是他太温柔,沈长墨鬼使神差地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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