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墨》南风入君怀

21、指腹为婚

　　“尘殿下？”
　　容景风看到暮秋小楼里坐着的人有些意外地喊了一声。
　　这些日子沈长墨一直不在府里，昨夜回来后宿在他那儿，今早他起身时提出要回暮秋小楼看看，沈长墨直接挥了挥手，同意了。在容景风看来，他的直接只是不在乎的无所谓罢了。
　　“嗯，是我。景风哥哥好久不见，可安好？”
　　容景风一时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那日在驿站他的举止虽然只是一瞬，可到底是不友好的。
　　卫尘看到他迟疑的模样，自己先开口解释了：“那日弟弟只是迁怒，景风哥哥不要记在心上才好。”说完这句话他嘟了嘟嘴，状似委屈，“这两个月来我其实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可惜哥哥一直不在。”
　　闻言容景风有些许尴尬，他这近两个月一直住在长生府，而他在暮秋小楼里又没有留下什么可信的人，其他人想要传话都不知该如何传进长生府里，是故他并不知道卫尘来找过自己。
　　“这……是我疏忽了，尘皇子这是？”
　　卫尘低下头，呐呐道：“那日我……心里过意不去，而且在俞国，我只认识景风哥哥，不想哥哥生我的气。”
　　容景风其实从来都不在意那些，只是当时有些莫名其妙罢了，后来想想都是小孩子脾气，他一个年长的自然不必和一个小孩子计量。“尘儿不必多想，我从未计较过这些。”他看一眼天色，邀道，“不如尘儿就在我这里用膳？”
　　卫尘喜笑颜开，亲昵地应道：“好！”
　　“公子，到了。”
　　南屏山山脚，平安立在马车旁，恭声道。
　　低沉的声音自马车内传出，“本公子在这里等你。”
　　“公子不亲自去接小姐吗？”
　　“不了。”
　　“是。”
　　白马寺里，沈少婉正陪在寂空身旁诵经。白马寺方丈寂能大师带着人过来，停在她身后。
　　“沈施主，您可以回去了。”
　　沈少婉站起身，双手合十作佛礼，“少婉尘事未了，未能长伴父亲身前尽孝，唯望方丈仁慈，照顾父亲一二。”
　　寂能念了一声佛号，“我佛慈悲。寂空既入佛门，便是我佛门弟子，我佛必不会薄待于他。”
　　“如此，便多谢大师。”她回礼，又回身对自己的父亲道，“父亲，孩儿先告辞了。”
　　“去吧。”
　　回到山脚，平安对沈少婉道：“沈小姐，公子在车里。”
　　沈少婉上车，看到正在闭目养神的长生，轻声唤道：“哥。”她现在不想再轻易惹怒自己的哥哥。
　　“嗯。”沈长墨仍是阖目，冷淡地说，“可知错？”
　　沈少婉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可她不愿意被拘在白马寺，“是，少婉知错，不该顶撞哥哥，说出忤逆之言。”
　　沈长墨知她不服，也不指望她能真的知道悔改，如此息事宁人就好，便只淡淡应道：“嗯，知错便好。”
　　兄妹二人回到沈府，用过膳，即在花园中散步纳凉。
　　“哥哥，你……”沈少婉一脸踌躇，自从回来后她便觉得哥哥似乎有话要对她说，此时只有兄妹二人，她再顾不得其他，犹豫着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少婉说？”
　　沈长墨本来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可既然少婉看出来了，他也就不想了，直接道：“我记得你和大理寺丞次子定过娃娃亲？”
　　大理寺丞的夫人于氏与沈夫人韩氏是闺中密友，两家孩子尚在腹中时就约定了若是一男一女便成就一段姻缘，算是亲上加亲吧。
　　沈少婉虽然才十五，可是她九岁就被迫接管沈府，对这些事情都是清楚的，婚约作不得假，于是她点了点头，又低垂脑袋望着地面，带着几分女儿家的羞意回道：“确是。”
　　她自己偷偷见过大理寺丞的嫡次子，远远地瞧着，那个人长得眉清目秀，说话时眼里总是带着几分笑意，显得漫不经心却不轻佻，举手投足之间和她哥哥一样，都带着一种自内而发的贵气。她原本是有些不愿的，可是见到他后，她再无这种念头。按说她已经及笄，可以成亲了，可惜她父亲早已出家，母亲又不管事，她一个姑娘家总归是不好意思提出成亲这种话，故而才一直耽搁着。
　　沈长墨不知她的心思，只接着道：“我前几日见过大理寺丞了。”
　　哥哥不会为了这种事去见一个三品官员，那只有可能是朱大人自己去的长生府了，沈少婉有些不好意思，羞涩道：“朱大人说了什么？”
　　“他说，若你想与其子成亲，希望你能自长生府出去。”
　　……
　　空气中寂静了一瞬，沈少婉才勉强笑问：“那哥哥回了什么？”
　　“还未回复。”沈长墨道，“你虽是我妹妹，可这是你的婚姻大事，自得看你的意思。”
　　沈少婉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复，从长生府出嫁，那置沈府于何地？即便沈府无人，可还有族中长辈，不必担心无人操办。长生府才立府一年，府中一应事务其实都是宫里来的人安排。从长生府出嫁，无非是搏个恩宠，让别人都知道，朱家娶的是当今圣上极尽恩宠的长生公子的妹妹，让朱府更有颜面。而且从此朱府和长生府之间会因为她而有千丝万缕扯不断的联系。
　　这些沈少婉都清楚的道理，朱大人这个久经官场的人更清楚，所以，他提出了这个要求，沈少婉却无从拒绝。
　　“你若不愿，我去回绝了他。”沈长墨笑了笑，又“啪”地一声打开折扇，道，“但你要愿意，我也不介意借借东风，给朱府当一回靶子。”他这话不假，沈府还在，哪有沈府的小姐从别处出嫁的道理？更别提这个地方还是备受众人瞩目的长生府。这件事于他半分无益，以他现在的身份，他无需再倚仗任何人，何况只是一个三品官员。
　　沈少婉的眼眶有些红，那种可以和心上人成亲的喜悦被冲淡，心里酸痛，她低声道：“哥哥，让我想想吧。”
　　沈长墨不会在这种事上多说什么，兄妹二人在花园里转了转，赏了赏夜景，沈长墨便回去了。
　　沈少婉一夜辗转无眠，她想了许多许多，最后在黑夜里看着头顶无尽的黑暗，终于下尽了决心。
　　第二日，沈长墨收到了她令小厮传来的话，只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