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墨》南风入君怀

19、卫瑀

　　太子和二皇子从御书房里出来时已经很晚，宫里却还是明灯千盏，仿如白日。
　　“臣弟还未恭喜皇兄，成亲之喜。”
　　越梓端笑了笑，“皇弟是羡慕了？”
　　越梓铭毫不掩饰，坦然道：“当然。”
　　“那皇弟不若早早成亲，刚好父皇刚许你留京一月，本宫回去就让你皇嫂为你物色一二。”
　　刚在御书房，厉昭帝已经下旨，让越梓铭一月后再回驻地。
　　越梓铭无奈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兄长的提议，“多谢皇兄美意，只是……梓铭已经心有所属了。”
　　“还在想着他？”越梓端听他话里的意思，又见他没否认，叹了一句，“可惜这次质子入京他未同来，不然为兄定会为你留下他。”
　　“没来才好。若他来了，左右是受人凌辱。”
　　太子和二皇子心里都明白，俞国势大，不论上位者求和还是宣战，俞国人心里多少都瞧不起其他几国的人，无论是他们的皇子大臣还是寻常百姓。这种优越感是他们无法改变的，甚至于他们自己都是如此。
　　太子无法安慰自己的弟弟，只得转移了话头，“你给墨儿带了什么？”
　　二皇子摊手道：“一只刚出生的小狼崽。”
　　太子突然心生不妙，“你就带了这个？”
　　“不然呢？”二皇子无辜道，“死物那小家伙都有了，还需要我锦上添花么？”
　　理是这个理，但是太子不得不提醒了自己亲爱的弟弟一句：“两年前墨儿随父皇去秋猎，守卫一时不慎，让他被一只小狼抓伤了。”
　　二皇子本来轻快的笑意凝固在脸上，他转头看向太子，“为何无人告诉我？”他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悲愤。
　　太子幸灾乐祸地笑道：“当时皇弟不是还在和孟国打仗吗？谁会把这种事千里迢迢地传给你知道。”
　　二皇子气绝，他本来是想送只活物给沈长墨养着玩，谁能想到中间还有这一出？
　　众所周知，长生公子太娇惯，所有伤了他的最好不要出现在他眼前，否则他会迁怒。
　　二皇子和太子已经走到宫门口了，再回去是不可能的。他只得唤来自己的影卫，让他去探探长生可曾回府。暗卫回报，长生公子已经回府。这是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越梓铭站在宫门口，突然觉得边疆其实也很好。
　　沈长墨刚回府，下人就按照二皇子的吩咐立即给他抱来了那只小狼崽。
　　沈长墨盯着那只小狼崽，面无表情，然后问道：“这是什么？”
　　那下人不知其故，老实回道：“是二皇子殿下送来的，说是给公子的礼物。”
　　沈长墨冷笑一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东西剥了皮，给二皇子送过去做一身衣裳。”
　　事实上，一只小狼崽做不成一间完整的衣服，沈长墨纯粹是在恶心越梓铭。
　　随后晚一步进屋的容景风不知道刚发生的事，他一眼就看见了下人手里抱着通体雪白的小狼崽，惊奇道：“这就是漠北雪山上的雪狼崽？”说罢从下人手里接过狼崽，抚了抚它的毛发，“果真是漂亮。”
　　“雪狼？”
　　“对啊，”容景风点了点头，“听说这种雪狼常年居在雪山上，极难捕捉，一般人可见不到它的踪影，哪怕见了，想要捉住也是要费一番心血的，更别提这还是一只雪狼幼崽。”
　　沈长墨有点犹豫，他不喜欢在自己的身边留一些会伤害自己的隐患，可是如果真的像容景风说的那样，二皇子想必是花了极大的心血才有这一只。他当然可以不在乎一只畜生的命，可那般做会伤了二皇子的心。
　　默了片刻，他瞥了容景风一眼，对下人道：“去找个驯养师好好照料这小东西。”
　　“是。”
　　容景风抱着小家伙有点不愿意松手，但还是把它交给了一旁的下人，“公子不给它起个名字？”
　　“就叫它‘泽雪’吧。”
　　第二日，二皇子府一片风平浪静，意料中的“回礼”并没有到，二皇子小小诧异了一下。依他对沈长墨的了解，他不当夜让人把那只小狼崽以另一种方式送回来才应该叫人奇怪。
　　“这几年那小家伙修身养性了？”二皇子几乎质疑人生般地自言自语道。
　　“殿下，淮国的尘皇子着人递了拜贴。”二皇子府的管家徐吉上前道。
　　越梓铭轻笑一声，“他倒是消息灵通，把人领进来吧。”
　　不过片刻，卫尘就随着徐吉进屋了。
　　“拜见二皇子。”
　　“尘皇子请坐。”
　　“不知尘皇子来本宫府上有何贵干？”记忆里，卫尘还是个只会流鼻涕的小孩，如今都到了可以做质子的年纪了。
　　卫尘也不拖沓，直接令人拿出临行前哥哥交给自己的两个盒子，放在桌子上，“皇兄说殿下好意他心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这两支人参是上佳之品，他无福消受，特教臣弟送还。”
　　越梓铭听了他这话，顾不上许多，亲自上前打开了那两长盒，里面两支人参完完整整，俨然没动过的模样，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着连道了三声“好”，“贵国皇子当真是高风亮节，都要死了还分得这么清楚！”
　　卫尘毕竟年纪小，听他说话这么戳心，怒道：“二皇子，我皇兄自幼病体，还望你嘴上留德！”
　　越梓铭连带着看他也不顺眼，“尘皇子急什么，本宫不过是说实话罢了。”
　　他说的是实话，也是不吉利的，卫尘被气得眼泪在眼里打转，替哥哥委屈，“你……你……亏了哥哥……”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因为他想起了哥哥的教诲，不准提那些有的没的。
　　他话说到一半，越梓铭追问道：“你哥哥怎么了？”
　　亏了哥哥那么喜欢你，念着你。这些话卫尘说不出口了，他转了个弯道，“亏了哥哥讨厌你，不然他一定会被你气死！”其实现在才会气死哥哥吧。
　　越梓铭心意满满地期待着他下一句，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他难堪地挤出一个笑，“是这样么？那看来先前是本宫打扰了。”
　　“徐吉，送客吧。”
　　卫尘被带出去，越梓铭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出神，苦笑，你看，连你弟弟都知道，你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