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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窥情 ...

  •   容景风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感觉床前有人,把他吓得立刻就清醒了,“谁?”
      “你还希望是谁?”
      听见这个声音,容景风的心落了下去,他自然地揽过躺下来的人,问道:“公子怎么夜里回了?”
      这几日沈长墨不在,他一人在竹院里歇着,尚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沈长墨睡在他身边了,他才感觉到不同。一人睡的时候总归是有些寂寞的,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即使不说话也知道自己身边是有伴的。
      “想回来就回来了。”
      沈长墨缩在容景风怀里,嘟嘟囔囔地说,等容景风低头去看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容景风不禁好笑,这人是这几日都没睡觉吗,累得如此厉害。
      好在虽然是六月天,天正是热时,长生府对冰块的供应上却从来大方,每日冰块足量着,不然两人这么抱着,可不得热死。虽然如此,容景风也感觉自己身上和长生挨着的地方让汗浸透了衣衫。
      清晨
      “公子今日想做什么?”容景风一边穿衣一边问还躺在床上的人。
      “今日……”仿佛不确定,又似乎在想着什么,沈长墨顿了顿,才接着道,“陪本公子去一个地方吧。”
      两人用了早膳,沈长墨就带容景风出府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在一处山脚下停下了。
      容景风下车后看山脚下的人熙熙攘攘,大多在往山上走,下来的人也是兴高采烈的,好奇地问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他们这般高兴?”
      途径的路人回道:“公子难道不知道吗,今日是寂空大师的生寿,寺里正在免费作法,给我们这些老百姓驱灾辟邪呢?”
      另一个老百姓说:“今年寺里还在施粥布素斋,听说吃了以后可以保身体康健无忧呢。”
      容景风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长生,问他:“公子是要上山?”
      “嗯,走吧。”沈长墨让所有的侍从都留在了山下,包括始终想要随行保护的平安,只带了容景风一人上山。
      一路沉默无言。
      到了山顶,果然如那两人所说,不仅有许多僧人在施斋,还无偿解签,容景风不禁叹了一声:“看来这寂空大师果真是德高望重,颇得人心啊。”不然白马寺也不会在他的寿诞时如此大行善举。说话里,他抬头看了看寺匾,“白马寺。”念完后他觉得这寺名着实有些耳熟,思索回忆半寻,他才想起,那日长生似乎让人把他的妹妹送到了白马寺罚过,想来就是这里了。
      正巧这时,旁边的长生忽地嗤笑一声,讥讽道:“德高望重?颇得人心?可笑,当真是可笑。”
      容景风不知这两句话哪里错了,可长生此时的神情实在算不得好,他只得呐呐道:“公子可是觉得我说错了?”
      沈长墨反应过来,这个人是不知道那些肮脏事的,他似乎是无错的,舒缓了语气,“不是。本公子还有事情未做,你先去各处逛逛可好?”
      容景风想起一直跟在长生身边的平安临上山时对他使的眼神,忽然有些明白了,他商量着道:“公子,不如还是让我与您一道?毕竟我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不太熟悉。”
      “没事,你随便逛逛就好,有人为难,就报长生府的名头。”
      看着他坚定的神情,知道是改变不了他的主意了,容景风只能妥协道:“好吧。”
      沈长墨对白马寺可谓是极其熟悉。严格意义上来说,白马寺是皇家寺院,俞国历代国师都出自这里,后来虽然国师一职形同虚设,但是白马寺的地位从未改变。他幼时随厉昭帝来这里祈福祭祀,没想到最后,他的父亲选择在此出家,可见他与白马寺的渊源不可谓不深。
      沈长墨轻车熟路地绕过寺里的僧人,去了寺后僧人住的厢房。在一间房门紧闭的厢房外,他停下了脚步。
      “爹爹,今日是您的生辰,您可有什么想吃的,婉儿都可以做?”
      “知道婉婉孝顺,不过寺里的斋饭就好,就不用再铺张浪费了。”
      “可是一年一次的生辰,不可以这么随意的,婉儿今早做的长寿面您都没有用进多少……”
      “好了好了,不许再提这个了。陪为父诵诵佛经吧。”
      “是。”
      听着里面的父慈女孝,沈长墨微微怔然,那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温情,他来这里,似乎有点多余了。皇伯伯,您骗墨儿,明明从来……
      朝后退了一步,碰倒了脚边的花盆,他微微一惊,屋子里的人也听到了声响,诵经声消弱下去。
      “谁在外面?”
      沈长墨慌忙扶好花盆,紧张地看了看房门。既然被发现了,沈长墨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他闪身避到了转角那儿,接着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出来的人似乎看了看四周,觉得没有人,又退回房里去。
      “父亲,没有人啊,可能是猫儿吧。”
      “也许吧。”
      屋内的诵经声又起,沈长墨舒了一口气,有些失落地出了寺。
      “公子。”容景风看到从寺里出来的人迎了上去,看出了他的失落和隐隐难言的悲伤,联想到刚刚和路人打听的事情心情复杂。很多事情,他不知缘由也无权去问,他此时能做的唯有一点点安慰罢了。“公子您别……不值得。”
      沈长墨看着白马寺外进进出出的人,出神地道:“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并不是沈府的嫡子,也不是父亲的孩子。我的父亲,他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沈少婉。”
      容景风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能紧紧地抱住面前的人。
      沈长墨还在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挺羡慕沈少婉的?她有的,都是沈府给的;我有的,都是皇宫的。”
      “父亲他出家了,所以他把自己所有尘世里的东西都给了沈少婉,包括沈府,他的那把凤尾琴,却无一物是留给我的。”
      “我从来不是想要什么,我只是……”
      沈长墨的声音有些哽咽,容景风低头去看,发现他的脸颊上全是泪水,他轻轻地为他擦着,“我知道,我知道,公子很好,公子只是委屈罢了。”像极了一个讨要糖果却不得的孩子。
      沈长墨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就已泪流满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说这些了,以前他每每想起,或是借酒消愁,或是一人舔舐。容景风若不说那三个字,他或许不会说这许多。可是他说,不值得。所有人都在劝他父慈子孝,要给父子之情留一点余地,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说,“不值得。”
      所有按捺的情绪突然决了提,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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