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墨》南风入君怀

11、诱惑

　　容景风思虑良多，不知不觉就用完膳了。他所想的，让他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于是他起身去寻沈长墨。
　　看到花园里急匆匆走过的许平安，他拦下他问道：“公子呢？”
　　许平安知道眼前的人最近正得公子心意，也不拦他，向花园深处指了指，“琴房。”
　　容景风顺着他指的方向寻去，果不其然在花园深里发现了一处水中楼阁，上面题着“浅吟水榭”，走进去，里面琴声寥寥，和外面的水声相互应和。坐在琴前的人又换了一身若雪白衣，玉指欣长，抚在琴身，指法灵活多变。
　　这是容景风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沈长墨，以前他心里有结，始终不愿意和他有多余的接触，如今他想开了，反而有心情观察观察他以后要面对和讨好的人了。五官还算俊朗，一双丹凤眼不看人的时候多了些平和，少了平日里逼人的嚣张。唇红齿白，双唇有些薄，听说这样的人很薄情，可一旦喜欢上了也很长情。肤色白皙，不似一个男子。墨发披散着，有几缕垂在胸前，染上那身白衣，像是雪中点了一笔墨。
　　他看着，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沈长墨，也许那时，在看到眼前的人时，他的惊讶不仅仅因为见到的人不是自己需要见的，还是因为他的容颜的确很入眼。
　　“风皇子？”
　　沈长墨抬头时看到怔愣在屏风转角的人，唤道。
　　容景风被他叫回神来，应了一声：“嗯，长生公子。”
　　“傻站在那儿做什么？过来。”
　　他一开口，容景风刚刚品出来的美感骤然全失，无语地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公子这是想听琴？”
　　“你会？”
　　容景风点点头，“略通一二。”身为皇室子弟，无论受不受宠，琴棋书画都是从小就要学的。
　　沈长墨侧躺到美人榻上，闻言只用左手食指敲了敲琴身，一旁的侍婢就静悄悄地走过来，将琴挪到了容景风身前的桌案上。
　　容景风拨了拨琴弦，发出的声音有如清泉般悦耳，他还从没有机会碰到过这种好琴，心下也起了几分兴趣，指尖流转，一曲琴音就从手下流泻。
　　曲罢。
　　沈长墨瞥他一眼，然后低声笑语：“当真是美人兮叹美人，君子兮惜君子。”
　　他这话说得囫囵，容景风心下却很明白。只因为他弹的是“高山流水。”钟子期与伯牙是知己，所以才能互知心意，他在长生面前弹这一曲，不过是一种委婉的转述罢了。
　　“咳咳，”沈长墨一时不慎，笑岔了气，容景风欲上前为他抚背顺气，他眼角余光瞥到，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气顺后，他起身下榻，走到容景风身前，双手撑在在桌案两侧，俯视着桌后的人，“风皇子这是——想与本公子试试伯牙子期之乐？”他语气格外暧昧，连眼光也是轻佻的。
　　容景风怔了怔，他只是想借此求和罢了，哪料长生想得这么多？面对别人的诘问，他实在不知如何回应。
　　“不是？”
　　“是。”容景风不想这么被动，他握上长生放在自己身侧的手，一根一根抚摸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直直地回望过去，“我当然是想与公子，更进一步。”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喑哑，渐渐充满了诱惑。
　　沈长墨感觉自己被摸过的手指指尖传来一阵阵的酥麻，心知自己是不可能赢得这一局，他直起身瞪了瞪眼前的人，“放荡！”
　　容景风无辜极了，“公子不喜欢？”
　　沈长墨怎会不喜欢？他喜欢极了，如果容景风身上没有那种逼人的侵略气息他会更喜欢。斗不过恶劣本性的风皇子，沈长墨转了话题，“使臣团快要走了，你可要去送送？”
　　他若不提，容景风几乎快忘了这件事。使臣已经在俞国待了将近一月，是该回去了。这段时间他一直留在长生府，几乎没有出去过，倒是没再见过夏仲大人了。不过夏仲这段时间似乎挺忙的，一直忙着去给俞国的大臣送礼，几乎顾不上他。对于他和孟国质子孟冉的事，夏仲倒是挺满意的，甚至不惜为了这件事和孟国使臣翻脸，看来他对长生府也是知道的。
　　如今知道夏仲要回去了，容景风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去见他。可依照俞国的规矩，使臣离京前是不得与质子相见的，若他现在拒绝了长生，那他估计想见也见不了了。
　　沈长墨“啧”了一声，“你这是不想去？”容景风没有说话，沈长墨在他身边坐下，随意地拨动着琴弦，开口道：“去吧，这次之后，不知你们这些质子何时才能再见到故国的人。”
　　他说的是实话，但也隐约包含了一些信息，容景风偏头看他，“公子觉得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们？”
　　沈长墨知道他在套话，不过这些事情告诉他也无妨，“四国质子十年间不得离京一步。”
　　容景风身躯震了震，他一直都知道他们这些质子将会作为筹码被送到俞国，时间必然不短，所以六皇子才会使尽一切手段换了他来，但他没想到，是十年，整整十年，等他回去，也许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始终无能为力。
　　坐在他身边的沈长墨看他这模样笑了笑，有些无所谓和不能理解，“这样不是很好吗？难道你愿意在荻国一直受欺负，受冷落？看不见那些令自己不开心的人，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公子都知道？”容景风真真是惊了，沈长墨竟然连他在荻国的处境都知道？
　　“本公子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卫尘、孟冉、寒冰，只要本公子想，没有什么是不行的。”他的语气仿佛这四个人不是什么皇子，只是四个再平常不过的人，或者说蝼蚁。
　　容景风丝毫不怀疑他的话，于是他说：“那就请公子让我与夏大人见上一面。”
　　“只见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