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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六章 东兴楼(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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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东兴楼(上)
杨序姿跟在连秋野身后,两人正要出留芳院的大门。杨序姿忽然停住了,想起一事,说:“我还得回去一趟。”
两人又掉头而回,来到邱简住的房间,只听的里面有人说话。
吴朦胧没好气说:“人家敢动手打人,自有靠山后台,要你打抱不平强出头做什么?现在可好,人家一走了之,打坏的那些东西怎么办?董老板伤成那样,不找我们麻烦就算好的,岂肯赔钱?王妈妈是只铁公鸡,平日里多用张纸都要心疼,她找不到人赔钱,岂不是要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邱简半躺在软榻上,手里拿着颗果子抛上抛下,浑不在意说:“她要算就让她算好了,不过是些破碗烂碟,能值几个钱。”
吴朦胧哼道:“你倒是穷大方,治伤的丹药还要问我借钱买呐!”
邱简嘻嘻一笑,不说话了。
杨序姿听到这里,轻轻咳了一声。
吴朦胧走过来开门,见到她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免有几分尴尬。
邱简一个翻身跳下来,热情地招呼他们:“是杨姑娘啊,快进来快进来!”
杨序姿也不进去,对连秋野说:“小连,麻烦你去找下王妈妈,把留芳院的损失赔了。”说着交给他一袋灵石。
连秋野答应一声去了。
她对着邱简郑重其事行了一个大礼,“邱公子,方才幸得你出手相助,多谢了!”
邱简笑道:“小事小事,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若是眼睁睁看着杨姑娘这样的美人落难,那可是会遭天谴的!”
他一开口尽是些轻浮不着调的话,杨序姿只好装作没听到,说:“邱公子,今儿晚了,我该回去了,改日再奉上厚礼致谢。我叫杨序姿,出身江北杨氏,看你似乎有伤在身,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到城南有朋客栈找我。我虽然年纪小修为低,不过靠着家里的关系帮你寻个名医还是可以的。”不等他回答,冲两人点点头便走了。
她一走,吴朦胧惊叹道:“天啊,竟是江北杨氏的姑娘!”
邱简却满不在乎说:“江北杨氏又怎样,很厉害吗?”
吴朦胧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你到底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整个终南江以北,绵延数万里,除了云莱温氏就是江北杨氏的地盘,咱们东州城,就是把所有村镇加起来,还没人家巴掌大呢!”
邱简顿时不吭声了。
吴朦胧又说:“这个杨姑娘,行事倒是爽快,待人也和气,不像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不过她扮成丫鬟混迹青楼,想必另有目的。”
邱简回过头一想,杨序姿既然出身不凡,想必不会缺少丹药,那之前问他借丹药一事便很不合情理,挑了挑眉说:“我猜她今天没有达成目的,只怕还会再来。”
杨序姿和连秋野回到客栈,两人还没进屋,孟从从房间里出来,站在门口扫了杨序姿一眼,见她头发凌乱,下颌角那里好大一块青肿,便知道晚上有事发生,叫住连秋野,“小连,你过来。”转身往里走。
连秋野只得硬着头皮进了他的房间。
杨序姿也不回房了,站在孟从房间门口偷偷往里看。
连秋野最识时务,不等孟从发问,三言两语把今晚发生的事说了。
杨序姿一看瞒不住,讪笑着跟进来。
孟从听了倒也没生气,只是摇头说:“杨姑娘,你想查逍遥丹的事,为何要舍近求远呢?温家的人不主动说,你就不会想办法打听吗?温家的人总不会比那个董老板更难对付吧?事情没办成反而弄的一身伤,何苦来哉!”
杨序姿被他这样一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怔了半晌,支支吾吾说:“我当然知道啦,明天就去探温君则的口风,今天不过去碰碰运气罢了。”
孟从没好气说:“你这是无头苍蝇乱撞,太想当然了!你不去个十次八次,哪有那么巧人家服逍遥丹的时候偏偏就叫你碰上!”
杨序姿还在辩解:“我跟小连都是头回来东州城,顺带出去逛逛嘛。”
连秋野忙看了她一眼,心想少把我拉上,我可是被逼的。
孟从哼道:“顺带逛逛就逛到了青楼?”
杨序姿还在嘀咕:“青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花钱,人家姑娘都懒得理你。”
孟从看了她一眼,“差点就回不来,这还叫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序姿这才不说话了。
连秋野一看形势不大好,忙说:“先生,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孟从点了点头。他很没义气的扔下杨序姿,溜之大吉。
孟从想了想问:“那个出手帮你的邱公子法器是一把灵剑?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杨序姿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灵剑怎么了,满大街不都是剑修嘛,他说他叫邱小繁。”
孟从微微蹙眉,又问:“他修为怎样,年纪如何,长什么样?”
杨序姿想起无意中看到的邱简肩背上绣的那只猛兽,脸上不由得一热,随口道:“长什么样没仔细看,我哪知道他什么年纪,总之不老,至于修为吗,比我厉害些,不过没有他,我照样把姓董的那些人打的落花流水。”
孟从听她还在说大话,也是无语,挥挥手让她回去了。
杨序姿黑甜一觉,早上起来到楼下大堂用朝食,温融、温甫几人已经坐在那里吃了。温融沉着张脸,似乎心情不好,其他人也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杨序姿便没有过去打招呼,背对他们,站在一只比人还高的大花瓶后面,抬头望着墙上挂着的水牌,寻思吃什么好。
耳边隐隐传来温甫的声音:“二兄,现在该怎么办?梅千里说的接头的地方已经不在了,接头人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
看来他们追查逍遥丹一事出师不利啊,杨序姿不由得幸灾乐祸,竖起耳朵聆听。
温融冷声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慢慢找就是,急什么。”
温甫一时没说话。
过了会儿,杨序姿故意发出声音,转身从花瓶后面出来。
温融一行人见到她,忙打招呼:“杨姑娘!”
杨序姿走过去,探头往桌上看,随口问:“这家客栈什么好吃啊?”
温融见她一个人,请她一块入座用餐,笑道:“这种小店哪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些寻常吃食,不过有几样小菜是老板自家做的,倒可以尝尝。”叫来伙计,添了副碗筷和几样吃食。其他人见状纷纷表示吃好了,先一步离开。
杨序姿也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下。两人随意说了些闲话。杨序姿吃到一半,这才装作随意的样子说:“温公子,逍遥丹一事,我也想略尽绵薄之力,人多力量大嘛。那个梅千里是从谁手里买的丹药啊?”又抱怨道:“昨天我就问过温伯约,可是他什么都不肯说。”
温融倒没有瞒她,说:“那人已经找不到了。昨天我一到东州城,便按梅千里说的地方找过去,谁知接头店铺早就换了人。”
杨序姿便问:“不能从现在店铺打听到以前老板的信息吗?”
“现在老板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地人,店铺房东我们也问过了,出面租赁店铺的人跟梅千里说的人对不上。”
“是不是那个梅千里没说真话啊?”
温融摇头,他用在梅千里身上的那些手段可以确保他不敢撒谎,“我猜是西极岛那边走漏了消息,抓捕梅千里可是闹了好大一场,人家早就防着我们找到这里呢,首尾收拾的干干净净。
如此看来,梅千里已经没了用处。杨序姿气道:“这些人当真是狡兔三窟!”
温融叹了口气,“这些卖毒丹的因为利益巨大,总是屡禁不止,最是凶残狡诈。杨姑娘,我之前不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因为追查逍遥丹被这些凶残之徒盯上,从而引来报复,叫我如何向江夫人和令姐交代啊?”
杨序姿恍若未闻,只说:“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温融见她不听自己劝阻,岂肯告诉她接下来的计划,含含糊糊说:“只能耐下性子慢慢寻查了。”
杨序姿见再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匆匆吃完朝食便走了。回到房间,她还在思量这事,逍遥丹乃是毒丹,极易成瘾,若是能找到服食之人,顺着这条线挖下去便能找到贩卖逍遥丹的丹药商,从丹药商身上再继续顺藤摸瓜,找出炼制毒丹的幕后之人也就不远了。她跟温融这些人都是外来者,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要想知道东州城有谁服食逍遥丹,像她昨晚那样瞎碰运气,希望毕竟太过渺茫,还不如向知根知底的本地人打听呢。
她心中打定主意,当即又换上一身男装,学着温融的样子拿了把洒金扇,一路遛达到东岳大街。
此时是白天,大街上除了行色匆匆的路人,整条街全都门户紧闭,静悄悄的,和昨晚喧哗热闹的景象大相径庭。她想了想绕到留芳院后门,那里门扉半掩,时不时有打杂采买的丫鬟小厮进出。
杨序姿在那站了一会儿。这时一个穿着红衫头上戴着珠花的丫鬟挎着竹篮走了出来,大概鞋底上沾到什么东西,扶着院墙单脚站在草地上蹭弄鞋子。杨序姿拿出一把灵石走过去,叫住她说:“这位姑娘,能问你几句话吗?”
她原本神情有些不耐烦,待转过头看到杨序姿手里的灵石,脸上立马堆起笑容,“这位公子想知道什么啊?”
杨序姿问:“你知道朦胧姑娘吗?”
她嗨了一声,“吴朦胧最近这么红,谁能不知道她啊!”打量着杨序姿,以为又是一个吴朦胧的爱慕者,专程跑来跟自己打听她的事。
杨序姿听她这话,便问:“怎么,朦胧姑娘以前不红吗?”
她撇了撇嘴,“以前我们院里最红的是寒香姑娘,吴朦胧那会儿还叫吴月儿,只能跟在寒香姑娘身后打下手,有一段时间专门给寒香姑娘抱琵琶,后来她改名叫吴朦胧,又学了几首新曲子,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旗号,引的许多公子哥儿竞相追逐,便把寒香姑娘的风头压了下去,现在要见她一面可不容易呢!”
杨序姿的目的并不是吴朦胧,见这丫鬟对留芳院的大小事情门清,又问:“那你知道朦胧姑娘身边那个邱公子吗?”
那丫鬟拍着手说:“邱小繁公子是吗?哎呀,我们院里的姑娘对他可真是又爱又恨。自从他来了留芳院,吴月儿才红起来,吴朦胧这个名字就是他取的,那些新鲜曲子听说也是他教的。寒香姑娘想让他教曲子,他都不肯。我们院里的歌舞演出也是他想出来专门吸引客人,靠着这一招硬是把对门凝香阁打的灰头土脸,王妈妈对他都十分优容。”
杨序姿没想到邱小繁和吴朦胧实际是这样的关系,笑道:“我还以为邱公子是朦胧姑娘的情郎呢!”
那丫鬟摇头,“吴朦胧曾说过邱公子是她亲戚,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看着杨序姿,又说:“公子放心好了,吴朦胧好不容易才红起来,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毁前程去找情郎呢,她一旦没了卖艺不卖身的噱头,立马身价大跌。”
杨序姿谢过她,给了她两块灵石。
像她这种伺候人的小丫鬟,一个月也不过五块灵石的月例,当即喜滋滋地走了。
邱简正在屋里打坐疗伤,原本灵气运转顺畅,忽然神识那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他不由得眉头紧皱,想要硬抗过去,谁知那点刺痛却不受控制蔓延开来,引的全身灵气四处流窜,他一个受不住,嘴角猛地溢出一丝鲜血,只好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因为元神受伤太重,他不但修为大跌,连带身上的内伤也一直迟迟未能痊愈,心想再这样下去伤势非但不能好转,只怕还会加重,还是得寻访个名医看看才行。
他走到桌边喝水,将嘴里的血腥味冲洗干净。这时有人敲门,一个小厮送来一封信。他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请帖,请他中午到东兴楼用餐,落款是杨序姿。
他挑眉一笑,拍着肚子说:“看来可以好好祭一祭五脏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