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劝你耗子尾汁》非之雪

8、一起睡觉吧

　　秦未双听到肖白答应下来，便拉着他一同来到偏房，偏房的床小，周姑姑拿来的被褥却柔软贴身。

　　秦未双一番洗漱后，房中便亮着两盏莹莹烛火，她和小白并肩坐在床上。

　　肖白恍惚觉得若是把布景换成红色，两盏蜡烛换成龙凤烛，今夜就是洞房花烛夜了。

　　不过理智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推了推死死抓着他另一只胳膊的秦未双说：“小姐，时候不早了，该睡了。”

　　秦未双点点头，她也清楚的知道是时候睡觉了，只是窗外有风声，刮擦着树枝发出狼嚎，仅有一墙之隔的主房里似乎也总是响起脚步声。

　　她很怕失去光亮，就会在黑暗中看见那张青紫色的脸。

　　“听说，”秦未双喃喃着，“男人属阳，女人属阴，咱们两个女子共处一室，岂不是阴气太重？再加上她是在主房……”秦未双说不下去了，她很怕自己触碰了什么禁忌的字眼，招惹来不干净的东西。

　　看她这样不安稳的表现，肖白知道，如果不能安慰她好好入眠，自己也不可能睡个好觉了。

　　就板正秦未双的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都是活人想出来的。你不要怕，我不是在这保护你吗？”

　　看见肖白这副努力安慰她的模样，她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小白只是一个丫鬟，又是个女孩子，虽然长得高大了些，或许在这件事上，她是更加害怕的。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说。

　　秦未双道：“小白，你引用的孔子的话不错，是我胆子太小了，或许把你也连累的害怕了。咱们虽为两个弱女子，可待在一处，人气总比鬼气盛。那两个蜡烛就叫它燃着，让鬼怪也不敢靠近咱们。”

　　肖白扶额，看来秦未双根本没用心听他说的话，又谈起了迷信之说。不过至少这次她是能睡觉了。

　　“那小白就为您铺被吧！”肖白道。

　　秦未双缓了缓，才放开了一直抓着他的手，她想让自己冷静点，别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小白。

　　可是看着肖白离开了自己在一旁弯腰铺被，她忽然又觉得孤立无援地害怕，她回头去看房门，竟然推动了两分，有一只绣花鞋探了出来。

　　她吓得赶紧扑到肖白身上，却不敢叫，肖白回身问她怎么了，她回了回神，发现房门一丝未动，一切只是她的臆想罢了。

　　肖白只觉得秦未双抓他抓的更紧了，就用一只手铺被，铺好了，便道：“你先上床，去睡里面。”

　　秦未双乖乖上床，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你也快来。”

　　肖白也坐上去，将床幔放下来。

　　……有些暧昧。尤其是秦未双在这昏黄的烛光下未施粉黛的模样，我见犹怜。

　　可是在秦未双的脑袋里，全然没有什么暧昧不暧昧的，她一直担忧着那鬼的头会不会突然从床幔外钻进来！

　　视线一转，落到肖白的脸上。

　　她还没有洗漱，一张脸上全是白粉，比女鬼有过之而无不及，秦未双心里明白这是小白，可是在恐惧的情绪下，她实在不能容忍小白就这样睡在她身边。

　　“小白，你快去洗把脸。”她不好意思说她怕肖白这张脸，却说，“水粉夜里不洗，对皮肤可不好。”

　　秦未双没有明说，肖白却明白秦未双究竟怕的是什么。说实话，他自己照镜子都害怕。而且脸上盖着水粉也不舒服。

　　便道：“好，我马上回来。”

　　肖白从帷幔中钻出去，秦未双突然又觉得恐慌，她赶紧除下外衣，留下衬衣裙，钻进被窝里。

　　肖白洗完脸回来，躲在被窝里的秦未双愣住了。

　　看着是小白，又不像小白了。小白原是剑眉吗？原是狭长的深邃的眼睛吗？原是那么挺的鼻梁和微笑着的薄唇吗？

　　这是小白吗？这应该是哪户人家的纨绔公子吧？

　　“你，你……”秦未双怕鬼的情绪里添加些怪异，“你是，小白吗？”

　　“是我，小姐。”肖白捏着嗓子的语调，让秦未双找回熟悉的感觉。

　　“原来，你是这样干净的模样，”秦未双的心放下来，忽然想到故事，“其实你不该涂粉的。我从前便想祝英台一个女儿，怎会在男人里轻易不被认出来。或许祝英台便是你这等模样，是个英气十足的女郎，故而才女扮男装也不被发现。”

　　肖白听她解释，心里一笑，面上却装作懵懂的样子，“真的吗？小姐你把我比作祝英台，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夸赞我。”

　　说着他低头腼腆一笑。

　　秦未双便从被窝里坐起，伸手把肖白的头抬高，“嗯，你这样英气的长相，不适合害羞的。还是端端正正的让人注目。”

　　肖白不想秦未双这样动作，更没想到秦未双已经褪去了外衣，衬衣轻柔趁的她的身躯更加玲珑曼妙。

　　肖白担心自己的安危，急忙再次把头低下去，这次低的更深了，“小姐，婢女从小养成的习惯不好改的。”

　　说的也是，秦未双自觉失礼，忙放下手，道：“抱歉，我失礼了。你赶快也宽衣就寝吧。”

　　宽衣是不可能宽衣的了。肖白没动，和衣而卧，看见秦未双惊讶地看着自己，依然解释：“婢女家贫无被，养成和衣而睡的习惯了，从小养成的习惯是不好改的。”

　　秦未双虽觉得奇怪，也尊重小白的决定。

　　两人安歇后，屋子里就格外的安静，呼吸可闻。深秋的冷意已然侵入房屋，秦未双心里惊惧，外有寒凉，便朝着温暖的方向靠近。

　　同为女子，小白的身体却像碳一样温暖。小白背靠着秦未双而睡，秦未双便把头贴着他的暖和脊背，又把棉被往小白那边盖了盖，也怕他夜里冷了。

　　就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醒来时，小白已经不在身侧。

　　“你醒了小姐？”小白将一盆水并一块毛巾端过来，“穿好衣服就来洗把脸吧!”

　　秦未双睡眼惺忪，没想到小白是一个这么能早起的人。

　　秦未双便在小白的服侍下穿戴收拾完毕，晨起去老夫人的膳房里吃饭，是要提前去给老夫人请安的。

　　秦未双便带着小白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也已经穿戴完毕，按照惯例跪在屏风后一侧上香念经。

　　秦未双便和小白在厅里等着，周姑姑吊梢眼，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立在屏风一侧，厅里虽有活人喘着气，却像无人一般，偶尔老夫人喃喃的念经声会传出来，拨动的念珠一刻不停。

　　祷告完毕，周姑姑扶着老夫人出来坐到首位。秦未双便带着小白跪下奉茶请安。老夫人微眯着眼睛，道：“起来吧！”

　　随后便是去膳房用餐，用餐时间也是落针可闻，身后一堆丫鬟侍候着，小白则站在秦未双身后。

　　他看着菜肴，浓稠的藕粉粥，精致的白馒头，冒着热气的米饭，一碟炒玉米粒，一碗豆腐乳，各种小菜琳琅满目。

　　吃的并不豪奢，反而朴素简单，或许是老太太信佛的缘故，竟没有一道是荤菜。

　　秦未双吃的得体，吃罢便拿一块方帕擦了嘴，依然坐着等老太太吃完。

　　老太太倒是比秦未双吃的多，所以也格外慢。

　　肖白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不管是在大理寺还是他家，他都是先上桌的那个，如今却要吃残羹剩饭了，而且老太太还吃不完。

　　肚子不争气先叫起了屈。

　　老太太皱了眉，“下人吃饭前要先吃些东西垫肚子，你不知道吗？”

　　秦未双赶忙解释，“老夫人，小白她是新进的丫鬟，还不知道一些礼数规矩，请老夫人开恩原谅她的无心之失。”

　　老太太放下筷子，有些不悦，“既是新进的，该让旁的丫鬟带着学学规矩，偏偏你房里没个老人，你这个做主子的也不知道教教？”

　　秦未双不敢分辨，忙知错道：“都是未双的疏忽，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眯着眼睛，顿了顿道：“你在这也住些日子了，秦氏说你及笄后便会寻个人家。我且问你，你何时及笄？”

　　秦未双知道这是老夫人不愿再让她住下去，急着赶她呢！不过寄人篱下，她又怎会指摘别人的不是。

　　也不愿给旁人添麻烦，便道：“回老夫人的话，未双是明年四月初九的生辰。”

　　“还能在范府住七个月。”老夫人道。

　　秦未双道了声是，“未双得老夫人的恩德，有幸在范府留存，必定安分守己，不会逾越乱规，惹老夫人不快。一旦未双及笄，一定会另谋他处，不给老夫人添乱。”

　　老夫人点点头，“确是个谨言慎行的丫头，比起你的姑母来得体许多。看来秦家的女子也不都是放荡不知所谓的人。”

　　秦未双只是听着，究竟姑母和老夫人的恩怨如何，她不会多做打听。毕竟这些天来和姑母的相处，她也能发现姑母并非是一个多么和善温柔的人，她会说些巧话好话亲话给秦未双听，但是从来也没有真正做过什么。

　　而老太太即便信佛，也不改她的泼辣性格，再加之姑母的艺妓出身，秦未双难以想象当年的宅斗惨烈。

　　“我这样说你们秦家也不是我多么苛刻，都是你那姑母为人实在不端。”老太太说道，“破坏了我对你们秦家的印象。试想，一个以色侍人的人能有多大的心胸？你的颜色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却比她知道收敛，明白温谨待人的好处。我对付狐狸精有的是招数，你虽然是一只绵羊，却也不要触了我的底线，否则我同样让你落得和你姑母一样的下场。”

　　顿了顿，像是怕秦未双不明白似的补充道：“我范府家大业大，你住多少年我也不在意多那么一双碗筷，你和你姑母盘算着什么，你也不要以为我是不清楚的。秦未双，我的底线你清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