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劝你耗子尾汁》非之雪

6、再见范崇

　　偏房都是堆放的杂物，积落了不少的灰尘，秦未双找来一个空木箱，肖白就把乱七八糟的小物件放到箱子里，再把箱子密封安置再角落。

　　杂物清理干净后，二人开始打扫房屋，秦未双先扫净尘土，肖白接着用湿布将桌椅以及地板都擦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一张竖立的床，贴放在墙上。

　　两人已经满头大汗，秦未双体贴道：“咱们先歇一歇，等会再把床搬下来吧。”

　　肖白露出两排白牙，“就差最后一件了，我来就好。”

　　说着，他撸起袖子，整个人呈大字，正好两只手搭在床的两侧，一用力，便将整张床全部搬起，秦未双赶紧帮忙扶着，二人合力将床平放下来。

　　肖白突觉刺痛，抬起胳膊一看，才看见小臂上一个长口子，有些血丝渗出来，想是被床边凸起处划伤了。

　　“呀，你流血了。”秦未双翻过肖白的小臂，那伤口于她而言却是触目惊心。“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秦未双便拉着肖白往她的闺房走。肖白本来不觉得是多大的事，一个小口子自己就能愈合，可是这样被人关心着，他倒是很享受这种感觉。

　　秦未双将肖白安置到床上，转身找了条白布和一瓶创伤膏，坐回到肖白身边，细心地为肖白包扎伤口，时不时咧起嘴，像是怕对方疼一样，动作轻柔小心。

　　肖白全然不理会自己的伤口，只定定地看着秦未双，看她额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去，看她发际可爱的绒毛，看她浓密如蝶翼的睫毛，红扑扑的脸蛋还有紧张担忧的神情……

　　她真的很美，就像不小心掉落人间的仙子，蒙上一层朦胧的雾霜。

　　“你感觉怎么样？”秦未双抬头问，眼如秋水，“绑的紧吗？”

　　肖白摇摇头，“正好。”

　　秦未双舒一口气，“那就好。”便放下肖白的手臂，但还是忍不住对小白健硕小臂上凸起的血管侧目。

　　她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是长这样的，甚至比一般男子都高，肩膀宽阔，穿起衣服来显得很壮，很不搭配。还有脸庞，如果不是有厚重的白粉掩盖，那应该是一张英气十足的脸，不过现在看起来，却十分怪异。

　　她不禁好奇问道：“你长得如此高大，可是令尊令堂也长得高吗？”

　　肖白随口说道：“不是，我还有一个哥哥叫程合的，他就是常人的长相身高，只有我，不知是儿时得了什么病，落下的病根，所以长得高壮。”说着又扯下自己的袖子抹泪，“可怜我一个女儿家，从小时就被人称为怪胎，如今我十九了，可还未曾婚配，一次相亲，男方嫌我长得丑，便拿一把匕首将我喉咙刺伤，从此声音也毁了，还落下了永久的伤疤。”

　　秦未双往肖白的脖子处看，正见到一块丝巾缠在脖子上，想来便是用来遮挡伤口的了。不禁为这女孩的遭遇心疼。

　　肖白见秦未双面露同情之色，又添油加醋道：“唉，我出身不幸，家门不幸。五岁便父母双亡，多亏我哥哥将我带大。如今我那老哥要讨个妻子，为报兄长养育之恩，我才来到范府。”

　　来时听芳菲说过秦小姐父母双亡，便特意着重谈论一下父母，以获得秦未双的信任。

　　秦未双果然伤感起来，伤怀道：“我的母亲早逝，父亲于今年七月中病逝。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本是文成县人，也不是什么小姐。我在范府只是暂住，待我及笄之后，姑母便会将我许配他人……”说到此处，秦未双顿了顿，有些哽咽，“还未知前路如何。”

　　她的眼眉低垂，柔光落在身上，是那样叫人心疼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子。

　　“小姐，以后我来照顾你。我给你找出路！”肖白摸摸秦未双的头，用哄孩子的语气说话。

　　但是秦未双又不是小孩子，她只是抿嘴笑笑，不再继续伤感的话题。“偏房只有一张空床，没有被褥，咱们去找周姑姑要一床被褥吧。”

　　肖白点头，二人便到周姑姑处取了一床被褥，铺到偏房的床上。二人小坐歇息，互相了解，后来又吃罢午膳等等，不在话下。

　　只说晚膳之后，秦未双便请示了老夫人出门拜谢大夫人的恩惠，再顺路去看望姑母。得到允准后便同肖白一起先去萃英院，正巧大夫人柳氏和三夫人李氏在品茶，范悠兰则和八岁的范宣一起下棋。

　　“未双来啦！”见到秦未双，大夫人很是热切地打着招呼，秦未双赶紧上前一拜，道：“未双多谢大夫人派小白来闺楼侍候，大夫人之恩不胜感激。”

　　“哎哟，快起来吧！”大夫人的话音刚落，她的陪嫁丫鬟一喜便立刻上前扶起了秦未双，笑道，“这是大夫人疼你，才给你的。”

　　秦未双微屈，谢一喜的搀扶，又向李氏，范悠兰以及范宣福身问好。李氏笑语盈盈地让起身，范悠兰和范宣却一点反应也不给。

　　大夫人让坐，秦未双合礼地婉拒道：“多谢大夫人，只是未双出门不易，此次出来便想顺路看望一眼姑母。”

　　“是啊，老夫人那里管的紧了些，让你住在寿康苑好不拘束，奈何老太太发的话我们小辈的不好忤逆，只好委屈你了。往后你但凡想出来走走，可叫小白出来知会我一声，我再请老太太允准，也能方便不少。”

　　秦未双笑笑，却是全然听不出方便之意，反而麻烦了许多。

　　“多谢大夫人的照拂。”秦未双盈盈一拜，又看了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未双只得失礼先行告退。”

　　“好，”大夫人招呼一喜，本想让送客。门外突然又传来动静，原来是范崇和范贤又去打猎回来，二人满载而归，十几只兔子，三头肥鹿被下人们搬着抱着送到了厨房。

　　秦未双不敢动，她是怕那范崇的，没想到第一次出门便撞见了。

　　范悠兰和范宣却飞奔出去，将范崇范贤迎了回来，欢天喜地地问二人，“大哥三哥，打了几头鹿？有没有鸟雀？”

　　范崇神秘兮兮地将手伸向后背，“自然什么都有，还有这个呐！”

　　一出手一只老鼠赫然出现在掌心，吓得范悠兰花容失色一下子跳开了。

　　虽然秦未双离得远，还是被吓到了，可是她不敢喊，只往丫鬟小白身侧靠近，有些发抖地握住了小白的手。

　　肖白感觉出她的恐慌，便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死老鼠而已。”

　　秦未双看了眼肖白，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秦未双觉得范崇手里的东西更加恶心恐怖。

　　人都堵在门口，并不好出去，她往后寻望，发现一个柱脚处偏僻安静，不引人注目，便拉着肖白的手要往那里躲。

　　这边刚要走，那边已经欢喜地叫了一声，“未双妹妹！”

　　秦未双只好福身，“大爷安好。”

　　范崇便朝着这边走过来，笑道：“未双妹妹许久不来，都和我生疏了吧？这两天我还想着看你去呢!”

　　秦未双往小白一侧躲了躲，不自然道：“怎会。”

　　那老鼠赫然在目，秦未双觉得再看两眼，自己就要吐了。可是范崇却像是看出她的不适一样，反而故意挥手把老鼠凑到秦未双面前。

　　秦未双终于忍不住吓得叫了一声，紧紧抓住肖白的衣服，躲在了他身后。

　　范崇竟哈哈大笑，还要纠缠，大夫人急忙喝令制止了他。

　　范贤快步上来，也道：“大哥，你把那东西扔了吧，很是不雅！”

　　范崇无所谓的喊来一个小厮，随意一扔，小厮赶紧双手接过来，咧着嘴跑开了。

　　躲在肖白身后的秦未双已经是泪光点点，但是偷偷地擦去了。

　　范崇瞥了眼比自己高出一些的肖白，“哦，这就是范悠兰不要的丫鬟，果然倒胃口。”

　　秦未双实在受不了他的那副嘴脸，便有些莽撞地和大夫人道：“大夫人，未双这便告退了，来日再来拜见。”

　　说着便拉过肖白的手，绕开范崇直接往外面走了。人声喧嚣，虽然无礼，可是她心里终于稳定了一点。

　　范崇看着美人匆匆离去，便目送过去，没想到和他对视的竟然是那个人高马大的丫鬟，而且那丫鬟目光之挑衅，他从未见过。

　　范崇冷哼一声，一个丫鬟不必理会，只想着老太太看的紧，他该如何近身。

　　出了门，秦未双的脸色非常不好，又特别愧疚地对肖白道：“抱歉，是我这个当主子的软弱，害你被出言侮辱了。”

　　这个傻丫头，自己被吓得浑身都在发抖，现在竟然还在想着别人，肖白摸摸秦未双的头，“我倒不在乎，只是得早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秦未双抬头看她，忽然严肃道：“万不可乱说，小白，你是个丫鬟，怎么能和主子作对？往后我走了，你还要留在范府的，这里是你这辈子的依靠了……”

　　说到这，秦未双忽然感觉到绝望，小白若是一辈子都在范府做丫鬟，一辈子低人一等，一辈子忍气吞声……该是怎样的悲惨人生呢？

　　“如果有机会，还是别在这的好。”秦未双叹口气，转移话题道，“走吧，我们拜见过姑母就回去。”

　　二人便往前走，反正闲来无事，肖白就打算问问范府中的情况。

　　肖白就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那个大爷叫什么？”

　　“范崇。”

　　“哦，我之前好像在码头听说过他的名字，他是负责建造渡船的吧？”

　　“这个我不是太清楚，我刚来的时候只听姑母提起过，当时大爷二爷三爷都在码头帮忙做事，我回来那天他们也回来了，只剩下老爷到现在还在外地忙着。”

　　“建造的工事也快完工了吧？”肖白又问。

　　“应该是，否则也不会只有老爷一个人在那里了，可能是极重要的收尾工作，才没有让三个小辈的参与。”

　　极重要的收尾工作？肖白自然而然联想到了不可告人的勾当，便又问道：“老爷原来是这样谨慎的性格，不知他最喜欢哪房？”

　　这些私事秦未双又怎么会知道呢？便道：“你呀，什么都问。我听姑母说过老爷是住在萃英院的，和大夫人一起。但是他若是跑去别的房，我又哪里清楚呢？”

　　秦未双踮起脚戳了戳肖白的额头，“你呀，以后只要勤勤恳恳的做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也别说，这是明哲保身之道。”

　　肖白抓住秦未双的手，道：“明白了，小姐！”

　　秦未双也不反感，只当他是个单纯的女子，又觉得和小白贴心合得来，便笑着跳起来和小白打闹。趁其不备，敲了肖白一个脑崩儿，便得逞似的跑开了。

　　她力气小并不疼，可是肖白却一副疼死了的表情，佯装没有抓到逃跑的秦未双，追逐出去，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一把将秦未双抄在了怀里。

　　秦未双笑靥如花，又累的喘着香气，笑道：“果然你的腿长，比我跑的更快，一下子就追上我了！”

　　肖白搂着她，只觉得怀中人娇小柔弱，很是好抱，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逃不开我的，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