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劝你耗子尾汁》非之雪

33、渡口事发

　　黎城，午夜时分

　　渡口的梆子声响了起来，声音清扬又悠远，顺着水声，飘荡开来，竟像是午夜的幽灵。

　　新修葺的渡口上仅仅点燃了两支火把，插在汹涌河水之上，一条石砌的宽道上，沿着宽道往北，一直延伸到尽头，停靠着一艘货船。

　　火把的光已然不足以照亮这片广大的土地，今夜又是雾气弥漫，乌云将月亮遮盖的严严实实，不漏出一点缝隙。

　　就好像渡口正进行的这一桩事，半点风声也不敢透露。

　　肖白藏在渡口外围的一处未来得及清扫的材料处，都是废弃的木材和石材，堆积着犹如一座小山。而这也是仅有的藏身之地了，再往前走，便是宽敞平坦的宽道。

　　假如，船上的人望过来，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亮，依稀也能分辨出人影。

　　肖白扶着一块木材，盯紧了那两处竖立的火把。

　　身旁的人蹭了蹭他，“大人，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冲出去。”

　　他顺着肖白的目光望出去，极力辨认下，才可看清，宽道上正停着几辆马车，似乎有人排起长队，缓慢地移动。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李稼轩在转移女孩。

　　从大理寺前来的寺正比不得程和，做事总有些急躁，不知道审时度势，他带着的一帮下属，也只是唯命是从，不会自己思考的人。

　　肖白皱起眉头，伸出手掌，示意他噤声。

　　抬眼看了一阵，这才侧头压低声音对寺正道：“两个人潜行灭火，两个人去出口劫下马车，你去扰乱他们的视线，我带着最后两人潜入船舱，救下那群姑娘。”

　　大理寺这次派来的人手有限，还要分出一部分人押送李仲勋，肖白便只能带着这七个人来。

　　有限条件就得合理利用，肖白快速做出分析，下达指令。

　　寺正及其手下虽然主动思考不行，被动服从命令悟性极高，很快根据肖白的指令，做出人员的划分。

　　很快寺正就先跑了出去，率先吸引火力，吸引敌人注意力。

　　那两个灭火的紧随其后，然后是后两个劫马车的，也飞快地俯身前往出口。

　　肖白带着最后两人跟了出去，夜色浓重，雾气又大，冷空气就毫无征兆的扑到脸上，肖白盯紧前方光亮，就在亮光熄灭的刹那，他也瞬间加快了速度。

　　前方响起了骚乱的声音，一些噪杂的声音喊起来，凌乱的脚步随之响起，又逐渐往西去了。

　　西边是漫无边际的渭水，以及杂乱丛生的草木。

　　肖白知道，应该是寺正将一部分人吸引了过去，但是渡口一定还留下更多的人，防备着他们。

　　“有敌来袭！快上船！”

　　离得近了，就清晰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有鞭子甩到天空的炸响，随后便是女孩惊慌的哭泣声。

　　近了！

　　肖白左右手一挥，示意身后两人两侧包围，三人一边奔跑，一边拿出弩/箭。

　　恰逢此时，乌云形成的屏障打开，月光洒落下来，将对面惊慌失措的人群照的无所遁形。

　　当然无所遁形的还有肖白三人。

　　这倒正好，肖白鹰眼一扫，心中已经粗略估计出人数：男子十人，女子抱成一圈，看不太清，大概有五六个。

　　便对那两个下属喊道：“三！”

　　下属立刻明白，肖白这是让他们每人攻击三个人。

　　这一安排就在转瞬之间，非常迅速，与之相比，对面却只剩下兵荒马乱。因为他们原以为敌人已经跑去了西面，新出现的情况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肖白不暇多想，已经勾动手指，唰的一声，一只弩、箭飞出，精准无误地射在其中一个男仆的大腿上。那男人嚎叫一声，却也唤醒了对方的斗志。

　　他们也是有备而来，纷纷拿出砍刀，对奔过来。

　　那两个下属行动也非常迅猛，紧随肖白之后，两道弩、箭飞出，正逢男仆们飞扑而来的时候，将其中两个放倒在地，又是两声嚎叫。

　　那些男仆们立时顿住了，他们并非府兵，只是临时雇佣过来看押女孩子的，平时只能算作街头的恶霸，和精练过得大理寺卫兵们比起来，技术，手腕以及胆魄都差得远。

　　这时候，眼见着三个伙伴被射到，便顿时露怯，不敢上前了。

　　后面却又一个人大喊了一声：“挡住他们！快！”

　　有了这一命令，男仆们不得不再次冲上来。

　　在他们犹豫之际，肖白三人已经重新装填好弩、箭，又是三箭连发，又是三人倒地。

　　眨眼间，只剩下三人。

　　那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转换方向，朝着安全的地方跑去了。

　　肖白定睛一看，剩下的最后一个男子，也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正仓皇地用鞭子催促惊恐的女孩们，赶着走到了船舷边。

　　没了阻碍，他抢步上前，再次装填弩/箭，对着那最后一个男子的肩头射了过去。

　　一箭命中，男子哀嚎一声，手中的鞭子脱落下去。

　　但是他趔趄的身影还在催促着姑娘上船。

　　姑娘们都面如菜色，即便五个人，却非常拥堵地走上甲板，仿佛对她们而言，怕的不是身边的男人，而是突袭而来者。

　　船上的船夫也露出急切之色，还未等全部的人上船已经开始拉起船锚，解开攀附岸边的绳索。

　　最后一只脚踏上了甲板，那最后一个男人立刻朝着船夫大喊：“开船！快开船！”

　　所幸，肖白抢在船夫拉起船锚的最后一瞬间，踏上了甲板。

　　那两个下属将那个男人制住，肖白一把抓住船夫，将弩、箭插向他的喉咙，命令道：“放下船锚！”

　　船上的水手都是养家糊口的平民百姓，没有收过范世衷的钱，自然不会为他卖命，也不愿意沾染任何麻烦。

　　于是船夫很顺从的将船锚放回去，其他的船员也紧紧是围观，不敢乱动。

　　大船在水中晃动了几下船身，众人摇摇晃晃稳定住身子之后，肖白这才将弩、箭收了起来，转身对那些聚在一起的姑娘喊道：“我乃安凌大理寺少卿，是来救你们的，若是想要活命，就跟我走！”

　　姑娘们面面相觑，一时还不敢相信肖白的话。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从人群中跑出来，朝着肖白喊道：“大人！大人你终于来了！”

　　那跑出来的女子还穿着纱衣，寒冷的风将她的肌肤冻得通红发紫，可是她此时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冷一样，只剩下满脸的惊喜。

　　一种几近疯狂的，劫后余生的狂喜！

　　她扑到了肖白的身前，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

　　肖白急忙扶起她，那张脸上擦着劣质的水粉，可是隔着水粉肖白依稀可以辨出那颗鼻尖的黑痣。

　　“郡主，”他压低声音，“臣救驾来迟了！”

　　郡主当即泪如泉涌，不顾形象地抱住肖白放声大哭。

　　众人一见如此，又想到李稼轩的残忍，便选择相信了肖白，也纷纷围上去，将郡主扶起来，姐妹们凑在一起，互相取暖。

　　郡主的名声不能丢，所以她的身份现在还不能被人知道。

　　肖白望向那两个下属，发现那两人已经就地取材将那个男子五花大绑了起来。

　　便跳下船，吩咐道：“你二人护送这些姑娘到出口寻马车，与寺正等人汇合。”

　　“那这个……”那二人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

　　肖白这才有时间细看，原来这人正是李稼轩。

　　“李稼轩？”肖白冷笑，“竟会亲自前来。”

　　李稼轩忍着肩膀的疼痛，看向肖白。

　　他有个本事，因为见过太多人，所以练就了一双好眼力，即便月光幽暗，他也在肖白的脸上寻找到了蛛丝马迹。

　　“那个丫鬟？”可是他依旧有些不确定，毕竟气质也差的太多了。

　　肖白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他现在无须隐藏身份了，这件事一了，他就可以真正地做自己了。

　　他无暇理会李稼轩的猜测，只对属下说道：“你们先护送那些那些女孩，这人就交给我。”

　　说着，一个手刀下去，将李稼轩劈晕了。

　　没错，他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天偷听时，范世衷对李稼轩说过的话：你若进了戒律堂，我也就跑不了了。

　　所以，他想看看，李稼轩究竟能在戒律堂说出些什么来！

　　寺正和与那两个灭火的联合起来，将追过去的男仆们也都放倒了，正等在出口的马车旁，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朝这边走过来。

　　他第一反应是让属下准备好弩、箭，但是那群人走得缓慢不像是进攻的模样，他这才让属下放下弩、箭，迎了上去。

　　两队人马进行了汇合，大理寺人带着姑娘们坐上马车，没入黑夜之中，前往前方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