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劝你耗子尾汁》非之雪

20、又迷路

　　肖白的脸色更差了一分。

　　秦未双还以为是肖白记挂着妹妹的事，忙问道：“小白，你有没有找到你的妹妹？”

　　肖白摇了摇头，直言道：“几乎找遍了，没有一个是。”叹息一声，“或许是我无缘与她相见了吧！”

　　在秦未双“出事”之前，他已经在人群中一一比对并进行过问，丫鬟们都感念身世，没有不热心帮助的，但是都遗憾地摇头，对布帛上的画像都没有印象。

　　还剩最后一家小姐没有问过了，肖白想着若是还找不见，再去问问世家公子们。

　　沈致听二人的对话，发现秦未双对这个丫鬟很是上心，他也便关照问道：“姑娘的妹妹与你失散了吗？”

　　肖白瞥了沈致一眼，道：“嗯，被人贩子拐走的，或许就在某个府上。我借此机会寻找我那苦命的妹妹。”

　　“什么时候失散的？”沈致问。

　　“赏灯会那天，到今日也有月余了，”肖白将布帛从怀中掏出，“不知沈小公子的府上有没有来过这个人。”

　　沈致将布帛接过，细细看着，皱起眉头来，“这个女子，我看着却是面熟。”

　　一线生机亮起，肖白急忙抓住，忙问道：“沈小公子请仔细回忆一番，究竟在何处见过我妹妹？”

　　沈致的眉头紧紧皱起，脚步停住，仔细回想。

　　他记得秋闱结束后，和几个世家公子闲聚庆贺，把场所定在了神仙居，由李员外的次子李仲勋做庄，神仙居的活招牌玉兰作陪，几个闲散公子喝酒直到深夜。

　　快要散场的时候，李仲勋突然神秘兮兮地说：“今儿个高兴，怎能就此结束？小弟我还有宝贝没有向各位展示呢！”

　　公子们只以为是李仲勋又得了什么铭文字画一类，想要炫耀一番，便跟着李仲勋一路来到神仙居后院。

　　后院有三道铁门，每个门上都上一把锁，钥匙一般只放在李员外的身上，可是不知道那天李仲勋是如何得了钥匙的，他喝的醉醺醺的，拿钥匙的手颤抖着，几下也对不上锁孔，还气的破口大骂，踹了铁门一脚，自己反倒疼得嗷嗷叫。

　　沈致喝的酒少，还算清醒，就一把推开李仲勋，抢过钥匙，打开了三道铁门，带着兄弟几个进了后院。

　　后院一排厢房，门上贴着序号，房门紧闭着，仿佛并不住人。

　　公子们只看见空落落的院落，无一宝贝，纷纷摇头叹气，推搡着李仲勋说他无中生有，哪来的宝贝！

　　李仲勋眼皮一搭，嘴角一钩，咧嘴笑道：“你们哪！真是见识短浅。”他摇晃着胳膊抬起来，对着厢房的门一点一点的，“那些不都是宝贝吗？”

　　公子们都笑起来，“什么宝贝啊，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拿？呵，这宝贝可是拿不出来的，”李仲勋嘴里吐着酒气，他的同伴们也一样，“你们自己推开门，去看！”

　　“看就看！”

　　“倒要见识你藏的是什么宝贝！”

　　众人拥上前去，李仲勋在他们身后笑道：“看了，就让你们瞧瞧，什么是真正的宝贝！这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品啊，精品！”

　　沈致跟在后方，在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后又忍不住发出的惊叹声中不知所以，他只得推开人群，挤到前面，只见狭小的房间里，一个娇羞的少女席地而坐，她身上不着片缕，眼中露出来恐惧。

　　李仲勋在身后哈哈大笑起来，“见识了吧！我李家的宝贝……”

　　……那一夜的奢靡，在酒与色中渐渐沉溺下去，每一个厢房中的美人都是那样惊颤到让人怜惜，沈致有些忘了，那晚他是如何回到府上的，只记得日头高悬时，将他的眼睛刺得发疼。

　　沈致再看画中人，那颗鼻尖痣却像一根针，扎进他心中某处，突然不自觉疼了起来。

　　“我……我还真是想不起了……”沈致露出惭愧的神色，将布帛包好，交换给肖白。

　　眼见线索中断，肖白却不再追问。

　　沈致神色忽然变得匆忙，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未做，二位先去清风轩，我便不去了。”

　　秦未双见沈致要走，正合心意，忙道：“公子请便。”

　　又转头问肖白：“小白，咱们再去找一找令妹吧！”

　　肖白摇了摇头，“我已经找到了。”

　　“可是方才你还说……”秦未双露出疑惑的表情。

　　肖白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沈致，不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小姐，我得先走一步，等我回去再与你详谈。”

　　秦未双还未来得及阻止，肖白已经一个箭步蹿了出去，走的方向恰是沈致离开的方向。

　　秦未双站在风中凌乱开来，“……这样的话，我岂非又一次迷路了？”

　　她望着前方的梅树，惆怅起来。

　　没办法，只好自己走了。

　　秦未双认命地在雪地里穿行，她的鞋袜已经都湿了，走这许多路，累的气喘，便折下一根枯枝，当作拐杖徐徐独行。

　　走了一阵子，忽的，身后有人叫她。

　　“表妹！”

　　这下却叫秦未双大骇，一身冷汗直流，她秦未双究竟造了什么孽，为何每次独行，都会与范崇碰见！

　　她知是范崇，便头也不回往前走。

　　未想身后竟又是一声：“表妹，清风轩在南，你怎的一个劲往北走？”

　　秦未双当即停下脚步，回转身来，与范崇遥遥相望。“我知清风轩所在何处，望北走，无非是为了躲你。”

　　“躲我？”范崇笑着，走上前来，“我有那么可怕吗？”

　　秦未双赶紧把枯枝抬起来，指向范崇，示意他不要向前，“请范大公子留步，与我保持距离，未双做人便要的是清白，范大公子一见了我便如同饿虎，叫人不怕也难。今日再遇，是未双从前做了坏事的报应，若范大公子还想行不轨之事，未双便只能死在这里了！”

　　一个女子以死相逼……她果然是把他当作了饿虎，避之不及。

　　“表妹你严重了，”他依旧调笑着，脚步却停下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秦未双见有效，依旧用枯枝指着范崇，坚持道：“烦请范大公子转身离去！”

　　走啊！走！离开我！秦未双在心里喊着。

　　范崇却不听，站在原地没有动，笑容收敛了下，有些无奈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了。”

　　秦未双哪里肯信，她举着枯枝的时间长了，胳膊颤抖起来，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走啊！”

　　便如同一只羔羊在雄狮前瑟瑟发抖。

　　“好，”范崇摊了摊手，“我走，不过我要去的是清风轩，你若是与我同路，那就与我无关了。”

　　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绕过秦未双往南走了。

　　她最怕的人，此刻却成了她的领路人，秦未双远远地跟着，手中的枯枝攥的紧紧的，不敢撒手。

　　范崇时不时在秦未双跟不上时，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好像故意等着她似的。

　　走着走着，前方终于嘈杂起来，再走近，清风轩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这时候，一个仆妇迎上来，问道：“敢问是秦小姐吗？”

　　秦未双点了点头，“找我何事？”她累的很了，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的诗作入了前十名，该参加下一轮比试了！”仆妇看起来样子急迫，好像终于找到了她似的。

　　秦未双没想到自己的拙作竟然入了前十，她无意惹人注目，便谢绝道：“多谢园主赏识我的拙作，只是我没什么才能，入了前十只是运气好而已，下一轮的比试我自愿退出，烦请您告知园主一声。”

　　“这……”仆妇想着自己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秦未双，却说退出就退出了，不知道如何回复。

　　秦未双却是态度坚决，“抱歉，我实在不能参加下一轮比试了。”

　　仆妇知道这些都是世家小姐，即便自己为难，也不能强求人家什么，只好默默地认了。

　　秦未双再看人群中已经不见了范崇的身影，于是长舒一口气，拄着枯枝，沿着鹅卵石的小路出了梅园。

　　范府的马车还等在原地，秦未双拖着疲惫的身躯登上马车，可刚一掀开帘子，赫然发现里面坐着一人。

　　“范……范崇！”秦未双大惊失色，差点跌下车去。

　　范崇一把拉住了秦未双，将她扯到坐垫上坐下了。秦未双一身的冷汗，挣扎着要挣脱，奈何范崇力气颇大，她挣脱不过，以为就要羊入虎口时，范崇竟慢慢将她放开了。

　　一滴眼泪从秦未双的脸颊上滑落，范崇见了，叹息一声：“我在你心中是个可怖的存在了吧？”

　　秦未双点了点头。

　　范崇又叹息一声，“你是为躲我，才决定入宫参选的吧？”

　　秦未双：“？？？”

　　……与你无关，请不要自作多情。

　　“这件事你是如何得知的？”秦未双十分诧异，这件事本该只有老夫人和范世衷他们三人知道才对。

　　范崇一笑，“或许你真的过于天真单纯，不知道宫里的人心险恶。我的姑姑长年居住深宫，所受苦楚难以言说，你以为我生性放荡，却不知道深宫中的皇帝更是……我与之相比，已是世上绝好的男子了。”

　　秦未双听着一番话，无言以对，只好道：“还请下车，你我二人共处一室，终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