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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沉舟侧畔 ...

  •   周珍在齐门禁地恍惚了很久,脑海里只留下吕润在手绢上写的那句涅槃蛊的事,“毒液倒也有些妙用…以毒液少许,辅阴阳二气之法以祛之,可令百毒退避。”
      涅槃蛊可以令百毒退避,也就是说,它可以解透骨青。可是,涅槃蛊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人生多遗恨,世事总无常。无边落木萧萧,不尽长江滚滚,命运如江,浮生若舟,惊涛骇浪总是在不经意之间给人个big surprise,可刺激了!
      有的人前世就是个悲惨的结局,但这并不代表今生就会一番风顺修得圆满,毕竟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成双成对需要太多的缘。
      不是有一句话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岂能万事尽如人意?那还不得上天?
      许是刺激太多,周珍一时之间愣成了个呆呆的傻木头,周翡戳了她好几下都没有反应。
      李晟收起来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涅槃蛊尸体,咳了两声,开始说些有的没的,“对了,你们知道今年春天的时候,有两个什么尚书的公子到咱们寨中来了吗?”
      周珍眼神空空,没有说话,周翡接到,“什么尚书?”
      “哦,那会珍妹妹在金陵,你在外面捉咱们一个犯了事的暗桩——我也忘了是吏部还是什么兵部,”李晟道,“反正差不多那个意思,两位声称自己是来上门来求亲的。”
      这个其实周珍知道,那兵部尚书公子在金陵不敢多事,又因为着实菜,入不了她在国子监的阵法班,没想到居然骚扰到四十八寨去了。
      “就是求你们两个,其实之前还有好多人明里暗里地来派人问过,这是第一次有人下了血本,自己亲自来的。”李晟的语气甚至透着几分揶揄。
      周翡滋滋摇头,“阿姐就算了,我?我一个乡下土匪,那些达官贵人们娶我回去干什么,镇宅吗?”
      周珍倒是想起自己的另一个妙用,“娶我?给他们算八字看风水?”
      周翡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咱们姐妹一个镇宅一个算命,真是绝配。”
      李晟控制了一下自己抽搐的嘴角,“自然是为了巴结姑父,早年那些人不拿皇帝当回事,结果皇帝这些年越来越强势,那些站错队的官们现在正后悔不迭,想当帝王心腹也不成了,只好四处走门路。”
      “那两个公子哥上个蜀山就去了差不多有半条命,气喘吁吁,彬彬有礼的向大姑姑说,为求娶周家小姐而来,你们猜大姑姑怎么说?”李晟两边眉毛一致的往上挑,开始卖关子。
      周翡眼珠子一转,“我娘肯定一脸莫名其妙,指不定还得问那两位‘周家小姐’是哪根葱?”
      周珍点头,这倒确实是阿娘的反应。
      李晟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姑姑说,她们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要是愿意,自己找周存说去吧。”
      周翡和他一唱一和,“那他去了没有?”
      “那吏部的尚书公子哪敢上前线讨姑父的嫌,便拍马屁道‘都听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夫人果然颇有古之巾帼豪杰遗风,那么可否请夫人代为转达在下的意思,问问周小姐自己意下如何呢’。”
      李晟一人分饰两角,切换自如,“大姑姑便冲林师兄一招手,故意问‘她现在不在家,小林,你周师妹最近有信来吗,人到哪了’,林师兄在旁边一本正经道‘已到滁州暗桩,因查出那败类着实做过不少欺上瞒下之事,且拒不悔改,小师妹已经拎着人头去给苦主赔礼了’。”
      周翡啼笑皆非,“胡说,我拿了人就送回寨中了,几时私自动手处刑了?”
      李晟一摊手,“反正那尚书公子听了这话,当时便绿成了一棵摇摇欲坠的韭菜,晚上就做了一宿噩梦,还发了烧,第二天连大夫也等不及,就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山。”
      “至于那个兵部尚书公子连珍妹妹本人都不敢招惹,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条路走不通,当即哑火装个透明人下山去了。”
      李晟和周翡都不是那种话多的人,李晟更是那种把男女大防当成金科玉律一般守着,这是他们第一次挖空心思说这么多话,周珍怎么会不明白呢。
      她身后还有很多人,还有很多事,她,不能倒下,就算没有了涅槃蛊还会有别的,不能就这么放弃。
      理论上讲,北斗停在齐门禁地的山谷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要事,如今既然已经暴露,应该立刻马上撤离,以防被临近的几十万南朝军队察觉。
      一旦察觉,这几万北朝精锐军队可就成了山谷这个大锅里的火锅,任人煮喽。
      可惜了啦,破军陆摇光不care这个道理,人家大大的丢了面子,忙于找补回来,“大局为重”?那是个什么玩意!
      平素只爱和蛇打交道的应何从一时摸不清楚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损己不利人之风范,问了句,“他就不怕挖开密道,发现我们已经从别的通道跑了吗?我说,此人究竟什么来路,怎么加入北斗的?”
      李晟听着外面挖土撞门的声音,开始认真的思考分析,“江湖谣言说这位陆大人的母族与曹氏沾亲带故,他们的皇亲国戚总不至于是南边的内应吧?”
      周翡冷冷的来了句,“管他是什么东西,他既然这么想进齐门禁地,就让他永远留在这好了。”
      周珍站在中间,瞧了李晟一眼,“这里,是齐门。”
      李晟冷笑,“说的是!齐门禁地,有我们在,还需要怕他们?”
      他说完就开始下令布阵,待破军陆摇光下来时就只看到立在一堆石头前的周珍。
      破军陆摇光的先锋们都已经被李晟等人的阵法困住,只剩下他一个小可爱面对周珍了。
      破军当场被这些蠢货们气的冒烟,“拿下她,看周存敢不敢豁出他的宝贝女儿去!”
      周珍从来不多话,她安静立在原地的时候,本来就像是一个书生,如今武功愈发精益,居然看起来飘忽成仙了!
      “妖精!”破军模仿了一下那个家里有七个兄弟的小宝贝,横刀而上,将毕生修为汇于一刀中,当头劈向周珍。
      周珍却只是轻轻一挡,随后“音声和”紧跟“黄奇”,“前后随”和着“嵩峻”,这四招一环扣一环,破军都没能看清楚她的动作,他连动都没能来得及动。
      他的头和脖颈如同积木一般缓缓后错,空气和人都已经静止,只有流动的鲜血喷涌而出,然后轰然倒地。
      这时,陆摇光挖开的入口处,南军先锋先入,随即是成群的弓箭手,根本未费吹灰之力,便令一帮已经吓破了胆子的北军跪地成俘。
      一个大团子扑到周珍怀里,还鼻涕眼泪一大把,哭的嗷嗷叫,周翡嫌弃极了,“周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周玉心不甘情不愿的滚下来,还没忘了哼一声。
      周以棠连什么谨慎之类的都忘记了,紧跟着先锋跌跌撞撞的跑下来,看到全须全尾的周珍和周翡才慢慢停了下来。
      周翡咧开自己的小白牙,周珍也乖乖的站着,二人异口同声,“阿爹。”周以棠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给周珍,“给你的,阿爹知道,你等了很久了。”
      周珍不明所以的拆开那封信,结果信没看完,手却开始重重颤抖起来,仿佛那信有千钧重,重到连山川剑都拿不起来。
      周翡好奇的看了看,李妍和吴楚楚围在她们身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珍将信塞到袖子里,蹲下和周玉说话,“阿玉,那位谢哥哥醒了,姐姐现在要去见他,你先陪周伯父待几天好不好?”
      周玉乖乖巧巧的点头,“那等几天阿玉拜托伯父把阿玉送回金陵可以吗?阿玉想回国子监了。”
      周玉这厮不喜欢和别人待在一起,一般周珍有事忙的时候,他就乖乖待在国子监的住处。
      周珍摸摸他的头,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周翡从来没见过阿姐这么着急的样子,她的阿姐总是很温和从容的。
      如今什么从容,什么淡定全都扔到九霄云外了,周珍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个刚刚醒来的谢允,生怕自己一个来不及就看不到他了。
      蓬莱,谢允把自己打造的“熹微”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觉得十分满意,他起身打算去海边等着某人,不料突然觉得半个身体僵住了似的,一下竟没能站起来,重重地跌坐回去。
      同明老和尚忙上前为他把脉,然后无奈叹气,“我已将第三味药煎好了,你准备何时服下?”
      谢允向远方望去,不知在看什么,笑的温柔缱绻,“师父,如果我喝了第三味药,还来得及见一见珍珍吗?上次错过,这次再错过,可就不晓得要等到几辈子以后了。”
      阴差阳错,阴差阳错,周珍太害怕这四个字了,连饭都没有吃过,一口气赶到了临近蓬莱的东海之滨。
      这时蓬莱小岛上突然有人登岸,谢允不敢相信这次他居然心想事成?连手边的茶杯都差点摔碎。
      然而,不是谢允日思夜想的周珍,一排精光内敛的大内侍卫在谢允面前跪了一排。
      那领头的侍卫低着头恭敬的说到,“殿下容禀,咱们王师近日便将北上,此地虽地处海外,但毕竟仍在北贼势力范围之内,为防曹氏狗急跳墙,皇上命我等秘密接端王殿下回宫。”
      小岛上的几个人站在谢允身前,林夫子阴阳怪气的问侍卫,“什么玩意?你们是什么玩意?在这里汪汪叫什么!”
      陈俊夫比较斯文,“端王殿下伤病缠身,不宜驱车劳顿。”
      这侍卫比那九十岁的奶奶还贴心,“皇上正是担心这个,令我们以圣驾出之仪备下车马,派了十位太医随行……”
      林夫子跳起脚,“太医?呸,你们的太医尽是酒囊饭袋!”
      谢允微微摇头,“林师叔,不必为难跑腿的,皇上自来待我极好,有劳诸位费心,圣驾之仪太过僭越,我万万不敢受,若能精简些,我回去看看小叔也好。”
      南北格局将变,那南朝皇帝赵渊是不想再留着这位要死不活的“懿德太子遗孤”了。
      何况这位遗孤前几天还写了一出新戏,《白骨传》。
      这戏讲的是一个白骨死而复生之后历险一通,最后好容易在一颗珍珠的帮助下找到自己的坟墓,却发现自己的坟冢被另一具披金戴玉的骸骨鸠占鹊巢。
      于是它便和珍珠纵身跳入滔滔入海的江水中,同大浪一起奔流而去,成了个内有珍珠的蚌壳精。
      结尾就是那,长河入海,茫茫归于天色,正正好暗合了“海天一色”。
      这让那位“血统纯正”的皇帝情何以堪,因此无论怎样也要把谢允接回去。
      毕竟反正谢允也快死了,到时候皇帝再像模像样的“还政无果”,再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受命于天”,不赔本嘛!
      如今是出海的时节,渔船都被渔民占着捕鱼,周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小船,没留意间和一只雕梁画栋的大船擦肩而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沉舟侧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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